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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雄地区的远古王朝

象雄地区的远古王朝

作者:南开诺布仁波切

译者:Nuden Dorje (喜饶坚赞)


西藏文化与思想的起源

(出自1987年6月份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埃利杂德市民中心的讲稿。1994年由象雄出版社美日噶杂志的 Oriol Aguilar与编辑进行整理)


1.西藏文化与思想的起源


通常,佛教被放在西藏历史与思想的起点位置上。 从严格的史学立场上来说,这就是说导源于西藏的君主政体及其最著名的君主——生活于7世纪的松赞干布——不是非常的久远。

然而,在佛教史籍中,有些文献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位君主是占据了王朝的第三十二、或者第三十任王位。即使在这一点上有所分歧,但毫无疑问的是,松赞干布并非第一个国王,在他之前至少有三十位其他君主。

在他统治时期之前的西藏历史并不是十分清晰的, 因为西藏人有些忽略自己的古代历史。这种忽视,是与佛教在西藏成为最重要的深入人心的教法并广泛传播相关的。但是,这却会导致武断和毫无道理地相信:在佛教传入之前,西藏没有任何自己历史与文明。历史与宗教信仰实际上是两回事。虽然没有人会说,历史学家要忽视宗教与精神的层面,或者不会对此太关注,但事实上这正式经常发生的。

文化的精神与宗教方面肯定是很有价值的,但是很多史学家却强调它且排斥其他所有历史关系。佛教当然起源于印度,而西藏人常将所有重要事情都加于佛教并认为所有来自印度的都是有伟大价值的,同时认定西藏本土文化以及与印度或佛教不相关的都没什么价值。

正是这种心态,延续了许多个世纪,也导致了西藏真实历史的遗失。

在佛教传入之前,西藏有一个非常远古的宗教,被称作苯教。根据一些史学家的记载,西藏第一位国王聂赤赞普与释迦牟尼佛是同时代的人,也有一些记载说略晚于佛陀。但无论真相是什么样的,这已经将我们带回了洪荒的古代。无论如何,苯教的历史都远远比君主制的历史要悠久。在那个名字与地理位置都与现在大不相同的西藏王朝之前,苯教就存在了。并且,第一个藏王是由苯教的僧团认证并且加冕的。

在的西藏雅隆王朝之前,有一个象雄王朝。我们知道他们有十八任的君王,但是在他们的最后一位与藏王的第一位之间有着巨大的断层。事实上,我们不知道许多象雄国王的名字与他们的事迹,但是我们知道那时苯教是这个王朝的国教。全部领土包含了整个西藏,国都定于冈底斯山。1986年一个德国探险队到达冈底斯山圣地拍摄了一部关于象雄王朝的建筑与堡垒废墟的纪录片。这部片子由欧洲许多电视广播公司放映。

我们所知道西藏历史主要是指西藏中部地区。当代研究也侧重于这里而忽视象雄王朝所在的地区。这一地区是没有被了解与调查过的,因此几乎没人了解这个王朝。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在苯教传承的书中寻找资料。象雄王朝不仅是个真实历史存在,而且也是藏族文化的起源。这就是为什么象雄历史如此的重要,而通过苯教的历史我们可以了解到象雄王 朝的历史。宗教与王朝,哪个更早出现呢?在解答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有许多的线索指向苯教首先出现。



2.雍仲苯教

在藏语中,“苯”的意思是“吟诵密咒与祈祷文” 或某种特定的法则,在那个年代,一切行为都与宗教有关,或者是各种咒术的修行是按照固定的法则念诵的。苯是一个短的名称来表明所有的修行,并没有提及宗教的本身,而是一个更为宽泛的概念。 虽然我们从知道象雄王朝的僧侣们所虔信宗教的口头表述的形式,但是我们却不知道其确切的起源、以及谁使其成为了他们最终的信仰形式和外貌。这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课题。

最为我们所知的形式就是“雍仲苯教”。雍仲(万字)是一个古老的符号,不仅仅存在与西藏和象雄地区,也存在与其他地方的文明中。

通常,当我们在两个不同文化中发现相同的符号, 我们就尝试着建立两个文化互相之间的影响关系。但是,实际上对于久远的历史并不适用。这个符号的表示方法在不同地区都有体现,却没有必然的特定联系。比如,这个雍仲的符号也在古希腊的花瓶纹饰中存在。我本人也在意大利Paestum的博物馆记下了这样的符号。但是,这很难表示希腊文化、或者说大希腊文化,是从象雄文明中出生的,或者反之。另一方面,这也不可能是惟一的影响因素,因为我也在挪威的一个博物馆里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水容器上画着雍仲的符号。所以我们无法说这个符号属于哪个独特的文化、国家或者特定地域。参照印度文化,这个雍仲的符号可能来自古老的巴利语字母中的“阿”字。同样的在象雄语也如此,左旋的雍仲符号也与其字母中的“阿”字非常相似。因此 ,很难轻易地下结论,说某些事物属于一个特定的文化。

在古老的苯教传统中,雍仲就是不坏的象征,而在今天的苯教这个符号有着与密宗里“金刚”相同的 含义。实际上,这个雍仲的符号象征着集中的能量 ,在苯教的经文中对此法义有许多的解释,这一传承被称作“雍仲苯教”。



3.辛绕米沃与远古的能量法义

雍仲苯教由古老的历史人物辛绕米沃创始。“米沃 ”意为“伟大的人”。这位伟大的导师居住在冈底斯山附近,在那里教导和传播雍仲苯教,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苯教典籍中把冈底斯山当作象雄文明的摇篮。在苯教的文献中没有具体地提及辛饶的年代上 限。就像圣经中的基督一样,苯教的文献中提供了辛饶过去七代人与他的家庭的一些资料。考查文献 ,我们发现苯这个名字在早期也在使用。有位著名的象雄国王名叫“Triwer”,tri意为“神圣的”, wer意为“力量”,他是与辛绕米沃同时代的人。所以“神圣力”就是这位国王的象雄语名字。这个名字表明其继承的神圣来源是这个王朝的第一位统治者。苯教典籍证明Triwer生活在比释迦佛还早一千 多年的远古时代。辛绕米沃对过去的信仰传统做出 了许多变革、尤其是将动物祭祀改为用象征物代替 ,并通过对前人文化仪式的改革,他创立了雍仲苯 教。这个教义系统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解释自然本性的“心苯”(sems bon),在这之中就包含了藏 族哲学与思想的起源。

苯教与佛教之间尤为明显的差距就在于如何认识能量的本质;在这个意义上说,苯教是更加现实的,因为相对条件不是不重要的。苯教不提倡学习一切虚幻诸法的概念与观点,而更愿意研究事物如何运作。举个例子,如果出现了问题,背后必然有一个负面因素。因为它并没有认为自己是虚幻的,苯教则提供了一个框架,有很多种方法来鉴别它们。其原因被认为是相对的现象,但是并非单纯的幻相。 有的人害怕鬼或者其他可怖的事物,如果认识到其虚幻的属性则可以超越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其本质是为空性。遵循这个办法,问题是可以超越的, 但是仅仅一个意念是不够的。例如,一个饥饿的人,也许相信冥想虚幻的食物可以代替吃饭或饥饿本身 ,但是他现实的饥饿并不会消除。为了使关于虚幻诸法的知识能够实现,我们需要做许多方面的修行来证悟,才能真正实现。

但是苯教是不同的:如果我们害怕恶灵,尽管我们知道是无形的鬼神,但我们也知道不意味着他们不存在。一个恶灵能否伤害到我们,不但取决于他,也同时取决于我们。首先,这将取决于我们能量平衡程度是否良好,因为过分地害怕鬼怪表明能量的不平衡。

害怕的这一事实造成了负面因素更容易接触我们, 还有认识到事情并不仅仅取决于外界因素、或鬼神 ,而是首先是自己,我们转化能量的状态以拥有更强壮的基础。如果我的能量状态良好,没有任何恶灵能伤害我们。所以,如果一个人正在经历一个充满了负面因素的人生阶段,通过苯教的这一立场,他就需要检查自己是否承受了鬼神的激怒恼害或者负面力量的镇压。

明白了这一法则,一个人所承受的激怒恼害由恶灵 、或由他人所造成的,导致了能量平衡的紊乱或类似的事情。任何人由于鬼神激怒恼害而导致的能量不平衡,就需要找到其原因以避免后果。

通过这个立场来看,许多外界的能量直接影响我们 ,因为我们自身在外表上也是五大元素在外部世界的显现。因此,外部能量的扰动也会影响我们。它会刺激我们,如果我们保护能源的屏障不够强大的时候,就会是我们被动和易于接受负面因素。


最好的例子,就是比如在一个时期,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错误的,并且无论尽多大的努力,我们看上去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负面的。在这样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小心,那将真的失控。在那时就会导致许多种类型的激怒,所以这也就容易生病或者遭受意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谈论坏运气,厄运之类的事情,但实际上会发现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能量的无序状态。



4.关于远古能量法义更多的内容

苯教充分地研讨和完善了在失衡的情况下加强和协调能量的办法。苯教使用不寻常的仪轨,是那些我们误认为无意义的仪式与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的风俗。但当我们考察他们的时候,渐渐可以理解他们的感知与特定的方法来自境相。如果一个人不太健康的时候,似乎是由外界的不良因素引起的而非自身,但是仔细探究表明,这种方法考虑到人与整个世界的正面与负面因素。

在苯教来说,一个人出生于人类的层面,就进入了 被称为ye与nam的环境。Ye意为“法义”,也意味“ 正面”,而nam意为“负面”和表示黑暗。在一些特 定的情况下,ye与nam就各自代表着光明与黑暗,有些像中国传统的阴与阳。

如果我们放下意识形态的偏见与摆脱“文化帝国主义”,就很难说到底是中国文化影响了象雄还是恰恰相反。

有的学者认为,部分苯教的教义是来自印度的湿婆派。这一立场是基于一种印度文化是最古老和最优秀的偏见。但如果我们公正与客观地看待,会发现湿婆派的来源却是冈底斯山区域。事实上,有关湿婆派起源的文献常常提及冈底斯山与玛旁雍措湖及从其发源的四条河流。例如印度的恒河,其水源被视为神圣的,在那里人们做净化的沐浴仪轨,也来自印度河与雅鲁藏布江发源的冈底斯山区域。这整个区域正属于象雄王朝的版图之内(藏区西部),而并非印度。当我们对待历史问题的时候,我们需要更多地反省与放下自己的成见。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关于象雄王朝的知识帮助我们了解关于能量的法义,尤其是了解藏人世界观的起源。

一些佛教密宗本尊如大鹏鸟的修法,实际也存在于古老的象雄苯教传统中。即使在今天,当我们在使用藏医的方法治疗某些特定疾病时,就做大鹏鸟的修法。许多文献涉及到远古的苯教本尊的文献仍然存在,尽管西藏的文化被希望是来源于印度,可事实上导源于西藏自身。这些记忆的遗失,与其说因为苯教文献的被禁,或是说因为苯教信徒被西藏佛教徒所迫害导致的,不如说随着新的宗教信仰的传播,苯教几乎消亡,其信徒可以理解地采用了很多佛教的形式。

在今天有许多的苯教信徒,包括在印度有很多苯教僧侣与学院,但是很难找出真正懂得这个西藏古老文化源泉重要性的人。

在我进行许多年试图探索苯教文化源头的研究的期间,我找到了大量的佛教书籍中的资料,也有许多确实的苯教文献,尽管单独通过文本资料很难解释苯教的源头,因为苯教徒自己介绍了许多他们见到的变化。现代有许多苯教历史与哲学的文献,但是没有一个坚实的历史基础和文献分析,则很难发现真正苯教的观念。经常你会看到描述苯教仪轨的著作。这些书,常常被当代的苯教修行者所忽视,实际上是最有趣的。有一些仪轨仍然被村民用以防止来自人和动物的疾病,或者用于带来日常生活中的利益。

这些书是非常有趣的,不仅是为了了解如何修这些仪轨,也是为了学校其潜在的法义。

这些苯教的手稿,以下面的方式被分开。首先就是每一种仪轨目的的解释,然后进行完全的描述,和最后进行更深入的解释——mang——分析修行者与外在世界的关系。通过阅读这些文献我们可以推断出苯教的特性。

很自然的,许多人主要关心精神上的证悟而对苯教的历史和文化没有兴趣,但是以历史和文化的观点来看,这些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文献为我们展示了如果不学习苯教就不会了解的西藏文化的价值。就像我在前面提到的,如其分支——藏族医学一样, 被单纯地归属于印度或中国医学。
越是远古的文化,越觉得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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