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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行者游记

(该文最初由安居社区的桃花源版版主月光行者发表于该版,很难说清这是本什么书,可以叫游记,故事,传说,无论什么都可以,关键看如何理解。其中讲了一些童年往事,成长经历与生活的过程。 )

第一部   成长的经历
第一部  成长的历程        
第一章 最初的记忆第二章 童年的磨难第三章 成长的烦恼第四章 入藏
第五章 寻访高人第六章 初遇上师第七章 生病第八章 藏医
第九章 学习第十章 藏医诊脉第十一章 虫症第十二章 痊愈
第十三章 独特的藏医药体系第十四章 大峡谷里的秘密第十五章 石壁上的图谱第十六章 闭关的女孩
第十七章 生死自在第十八章 中阴救度第十九章 黑钱第二十章 苦行喇嘛
第二十一章 布达拉宫第二十二章 惹祸二十三章 受罚第二十四章节 出行
第二十五章 投宿本教第二十六章 象雄大圆满第二十七章 扎什伦布第二十八章 长眉老僧
第二十九章 虹化第三十章 金刚上师咒第三十一章 地宫里喇嘛遗骸第三十二章 地宫奇遇
三十三章 寻梦第三十四章 本教祭坛第三十五章 觉巴第三十六章 觉巴的第二职业
第三十七章 大加持第三十八章 神识的变化第三十九章 神通的价值第四十章 还俗
第二部  人世间
第二部  人世间        
第一章 回家第二章 洛阳之行第三章 三昧真火第四章 燕子
第五章 燕子的心事第六章 开店第七章 拳友第八章 委屈
第九章 上山第十章 石桃第十一章 生活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
第十三章 时轮历法第十四章 前行法第十五章 往事前尘第十六章 川藏之行
第十七章 转经的功德
      
      
      
第一章 最初的记忆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一个贫穷的小农村里。听奶奶说,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正好赶上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因为身边没有别人,我一出生,母亲就昏过 去了。大 家都忙着抢救大人,把我晾在了一边,等发现的时候,我浑身发青,已经快冻死了。这时候,我奶奶正好从外面回来,解开怀把我紧紧捂在怀里,一直捂到晚上,我 才缓过劲来。也许是因为先天不足,再加上受了风寒,从小体质一直不好,晚上哭的声音象个小猫。不管怎么样,总算养活了。   太小的事情记不得了,只记得好象是夏天,那时候我也就两岁左右吧。在老家的北屋的空地上铺着草垫子,奶奶坐在垫子上纺花,阳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 在垫子上,我穿着开裆裤坐在那儿,几只大土蜂飞来飞去,奶奶一边纺花一边嘴里嘟囔着:“蜂~蜂~!叼桃来~!”,真的有几个桃子落在我面前,我感觉很希 奇,撅着屁股到处找,想看看桃子怎么给“叼”来的,一直也没找到。

  我的大爷那时候在北京长辛店军校做教员,有次爷爷奶奶都被大爷接走去北京了,老家里就剩下我和娘两个人。那个时候,爹在县城里工作,一个礼拜回来一 次。 好象从我记事开始,爹和娘就一直在吵架,经常看见娘在前边跑,爹在后边追,一直打到大街上,被很多人劝开回家,爷爷会很生气地脱下布鞋,照我爹屁股上来那 么几下子。从小,爹在我印象中是个坏人,虽然有时候我也想他。

  爷爷奶奶去北京后,娘带着我在老家生活。印象中,老家的胡同里,前边是小卖部,西边的邻居是大队的油坊。每天油坊里飘出炒黄豆的香味,我很喜欢 吃榨过油后剩下的豆饼。有一次吃豆饼中毒,吐了地上好大一片,然后就是昏-迷,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发现,娘守在我身边哭泣。过了几天,我能起床了,到现在我还 清晰地记着,娘一边给我穿着兜兜一边问我想不想我爹,我搂着娘的脖子说:“不想,爹是大坏蛋,光打俺娘......”。这时候娘就会抱着我哭,我不知道娘 为什么要哭,只是跟着一起哭。

  慢慢的,爹回来的次数多了,我会经常想起他。因为每次回来,他总是带些好吃的给我。后来,逐渐有了我两个弟弟。在弟弟还小的时候,爹有时候会用 自行车驮着我进城去他所在的机关里住几天,然后再把我送回去。我还记得有天早晨醒来,娘笑着跟我们说,昨天晚上爹回来了,我惊喜地问娘,爹在哪儿?娘笑着 说,他城里有事,一大早又走了,我有些失望。娘看着我有想哭的意思,赶紧说:“你爹给你们带来猪蹄儿了。”说着,娘下了炕,走到屋子中间,房梁上吊着个篮 子,娘把篮子摘下来,里面放着几只油忽忽的猪蹄儿,我和两个弟弟一声欢呼,一人抱着一只啃了起来。

  娘年轻的时候手很巧,会做衣裳。家里有一台上海蜜蜂牌缝纫机,村里很多人扯了布都会请我娘去裁衣裳,做好一身给三毛钱。那时候小,不知道钱是什 么。春天的时候,经常有南乡的人去我们哪儿卖馓子,有时候街上可以看见有人推着自行车卖桑葚。一粒粒紫色的桑葚好诱人啊。两个弟弟在我后面,跟着卖桑葚的 人跑,偶尔看见有人买一些,拿碗盛了坐在街上品尝。我也回家拿了个大茶缸子递给人家,卖桑葚的人笑着要我回家拿鸡蛋来换。家里并没有养鸡,我更没见过鸡蛋 长什么样子。满大街的人都在笑我,我还傻忽忽的跟着自行车从西头跑到东头......。

  晚上玩累了回到家里,发现桌子上多了个碗,满满一碗桑葚,大弟弟含糊不清地说,那是娘专门给我留的。

  农村很穷,没有电,晚上都是点煤油灯,奶奶他们从北京回来,养了几只鸡家,那时候鸡蛋可是个金贵东西,都是被老人攒起来,拿到供销社去换钱,顺 便买点盐,酱油,醋和煤油,捎带着也会给我带两块梨膏糖回来。两个弟弟大点了,就跟在我屁股后边跑,那时候的我经常盼着有月亮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晚上看得 见,可以跟街上的其他孩子玩,捉迷藏,老鹰抓小鸡都是我们经常做的游戏。白天的时候,玩打仗,两拨孩子,一拨当好人,一拨当坏蛋,拿着木头枪做冲锋,最后 坏蛋被好人抓住就算完事。记得有一次我们玩打仗,一个孩子向我们扔土坷拉,不小心半截砖头飞了过来,正好打中我脑门。我捂着头哭着找到他们家,那个孩子吓 跑了,他的奶奶以便叫他叔叔去找他,一边烧水,拿了些紫药水给我抹了抹,把血止住,过了一会,水开了,老太太煮了四只鸡蛋给我,还把我送了回去。回到家 里,我一直摸着这四个鸡蛋,一直等它们凉了。我拿起其中的一只,在家里的大枣树上轻轻地磕着,慢慢的剥开,露出白生生的鸡蛋清来,我的两个弟弟在旁边眼巴 巴地看着我,我也没有去管那些,把鸡蛋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咽下。娘在旁边看着说:“给你弟弟留俩吧”。我装做没听见,拿起另外一只,轻轻磕开,剥 皮,吃下。这是我的自私,虽然是小事,可是多年来一直在我心里装着,每当我想起这事的时候,想到俩弟弟眼巴巴看着我的样子,心里总感觉酸酸的。这么多年过 去了,两个弟弟也为人父了,可能他们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但是我还记得,看到他们的孩子那天真可爱的小脸,我就回忆起这件事。

  娘跟爹进了县城,我们弟兄三个就跟着爷爷和奶奶生活,爷爷为了贴补家用,去集市上买了只羊回来,每天赶着羊跟村子里的羊群一起出去放羊就成了我 们最大的乐趣。我跟在爷爷屁股后头,颠颠地跑,为的是在野地里可以捉几只蚂蚱,晚上回来烧烧吃。秋天的时候,地里的蚂蚱长得很肥,肚子里都有仔儿,在火里 一烧,又脆又香。有时候遇上看青的,还可以有甜瓜,烧玉米吃。羊养大了,跟着爷爷一起去赶集,集上人很多,家里的羊很肥,很快就脱手了,爷爷那出一张零票 问饿不,我点了点头,看着旁边卖凉粉的小摊儿,爷爷把那张零票递过去,又要了几根麻糖(油条),第一次吃凉粉的那种清爽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没吃了的油条我 那纸包了起来,那种炸的焦黄,透着油香的气味很诱惑人,我把它小心放在口袋里,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出门前小弟弟嘱咐我一定带好吃的给他。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走回了村子,村头上,奶奶带着小弟弟站在村口,老远我看见小弟弟拉着奶奶的手站在哪儿,我紧跑几步过去,从兜里掏出那个已经 被油浸透的纸包,塞到小弟弟手里。多年以后,小弟弟成人,甚至在谈女朋友的时候也跟人家讲这段历史,他说我跑了几十里路,自己舍不得吃,专门给他带油条回 去。
  那段日子是我终身难忘的。




第二章 童年的磨难


   由于从小的病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五岁的时候发高烧,一直烧了几天几夜。爷爷奶奶急坏了,带着我到处去看病。我们的村子在河北境内,运河支流的边上, 正好处于河北清河,临西与山东临清交接处。我们属于清河县。爷爷每天天不亮就背着我去城里(临清)看病,医院的医生给诊断为大脑炎,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毛 病。去的多了,医院的大夫就劝我爷爷:“大爷,别跑了,没有多大希望,即使治好了也是个傻子,白花钱。”我爷爷不信,照样每天天不亮背着我进城。


  也许是上苍有眼,我的身体慢慢有了些起色。可是家里却没钱给我看病了,那时候我爹虽然都在县城,可是他每月工资才六十元,除了每月给老家寄二十 元外,日子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没办法,只好每天叫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我抓点草药什么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坐在西屋的门弦上,看着家里与围墙外边的人来人 往,好象在作梦一样。
  春天到了,眼看着快过麦了。往年的时候,我都是背着箩头领着弟弟去割草,挖野菜回家喂羊,在田里玩一回,闹一回,打闹之中才和野菜也装满箩头, 将近中午的时候看见村子里冒出炊烟,三三两两回家吃饭。到家里,从箩头的草下面拿出在地里偷偷捋回来的麦穗,到灶火屋里交给奶奶,奶奶把麦穗在灶火下边一 烧,焦黄的,用手一搓,麦芒与颗粒都脱离开,放在嘴边吹一下,剩下的金黄色的麦仁,香甜可口,还有嚼头。弟弟知道我最喜欢吃烧麦穗,每次回家都带回很多, 烧熟后吹干净麦皮送到我嘴边,精神恍惚的我,把麦仁吃到嘴里却没有什么感觉。

  收完麦子,接着进入夏天,村子南边有条很深的河,原是运河的一个支流,每年的水很大,天气炎热的时候,村子里的大人都带着小孩子去洗澡。爷爷也 带我去过,可惜我一直没学会游泳,水浅的时候,爷爷带着大弟弟在河边摸鱼,我自己无聊,就在大堤的树下找“知了爬(金蝉)”。记得小时候,村子里的墙壁上 写着很大的标语,根治海河,绿化祖国。河堤上栽满了钻天杨和榆树,刚开春的时候,榆树上挂满淡绿色的榆钱,我们大都捋回家去,大人们把雨前洗干净,加些玉 米面,盐,和其他调料做成“苦累”,或者直接贴饼子给我们吃。我还记得那时候,村子里的烧柴禾的灶火,大铁锅里的水开了,奶奶把玉米面与榆钱的掺和物放在 手里拍成饼状,往锅沿上一贴,盖上锅盖过二十分钟或半小时,散发着清香的贴饼子呈现在眼前,一面焦黄,一面金黄,五个大手指印子印在上面,那滋味儿,现在 想起来还流口水。夏天的夜,黑得很晚,“知了爬”一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出来,家里有条件的,大都拿一个手电筒,一棵树一棵树,从下往上慢慢找。没有手电 的人就挨着摸。习惯了星光下的夜色后,有时候也能清晰地看到树上慢慢上爬的“知了爬。”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能抓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拿回家去,撒上盐,过 几天等盐把“知了爬”淹死,盐也浸入到“知了爬”的身体里面,就放在清水里清洗一下,晾干,中午或者晚上的时候,把“知了爬”放在油锅里炸一会,端上饭 桌。小时候没少吃那东西。

  秋天到了,秋蝉没日没夜地嘶鸣着,我的身体还是没什么起色。奶奶在胡同里放了一个草席,一到下午,我就躺在草席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 时候家族的一些叔叔大爷从我跟前路过,大都过来摸摸我的头,掏一把花生,几个甜瓜或者几穗青玉米给我。大家都忙着收秋种麦,一个秋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沉 间度过。

  冬天到了,跟我一般大的孩子,大都去上学了,我因为身体的缘故,天天在家里的大门口看人,有时候天下大雪,我能在大门洞里拿个马扎坐一天,就一 直呆呆地望着天空发愣。逐渐村子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了,那个时候好象在等待死亡,很少跟人说话,其他的孩子都叫我“傻军”。过春节的时候,叔叔大爷和 姑姑,都从外地回家来过年,叔叔他们在山西工作,给我带回来核桃和柿饼子,还有好多好看的糖果和饼干。这时候我成了村里孩子们眼中的红人,他们都争着跟我 玩,因为我高兴了可以分几块糖或饼干给他们。可是这样的事,一年却只有一次。

  记得有天黄昏,家里“呼啦”进来一大群孩子,后面跟着我爷爷,他弯着腰,背上背着一个穿得很破旧的老头子,看样子是昏过去了。我爷爷把这老头子 放在北屋的大炕上,沏了一碗红糖水给那老头灌下去,时间不长,那老头醒过来了。我听大人们说,这老头是河南人,逃难出来的,因为饥饿,昏倒在野地里,正好 我爷爷放羊从那儿过,就把他背回来了。

  后来,这老头就在我家住下来,爷爷说:“家里还算宽裕,多个人也就多瓢水嘛。”白天的时候,这老头跟我爷爷去放羊,晚上回来就睡在院子南头的小 草屋里,小屋里全是茅草,压一压,在上面铺上被褥,很软和,每天晚上吃完饭,我就去那儿找他,他给我讲很多故事,讲他的家乡和他走过的地方,每天晚上我就 跟他一起睡,很奇怪的是,他喜欢用手在我身上乱摸,他的手很粗糙,也很热,从头摸到脚,很舒服,慢慢我习惯在他的抚摸中睡去。

  又到春天了,天气还有些凉,每天天不亮老头就起来,先扫院子,然后把我叫起来,事先他在院子里画好了几个圈子,用一种很奇怪的步伐走这几个圈, 他叫我跟着他做,我觉得好奇,就天天跟他一起走圈。开始走起来很别扭,很累,但是每次出一身汗都很舒服。说来奇怪,几个星期走下来,我慢慢发现自己身上有 劲了,饭量也大了起来,村里的人都说我好多了,脸色也不象以前那么黄了。有时候我看见爷爷他们窗户里看我跟那老头在院子里疯,可能是因为我慢慢好起来了, 他们也没有反对。

  这样走了两个月,老头开始教我压腿,踢腿,劈叉,下腰,扎马步。又快到冬天的时候开始教我打拳,大红拳,小红拳。西凉掌。晚上的时候教我结一种很奇怪手印。这样过了一年。   

  忽然有一天,老头半夜里坐了起来,两只手在我身上摸,很热很烫的感觉,过了一会,我听到老头喘气的声音,好象很疲劳。他感觉我醒了,晃了晃我, 跟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天他要走了。我一翻身爬起来,问他往那儿走?他说他想回家。他要我给他磕头,叫他一声师傅,我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照着做 了。我爬在他跟前,一边磕头一边叫师傅。老头抱住我,我感觉到他浑身颤抖,好象哭了。


第三章 成长的烦恼

   早晨起来,老头照样扫院子打水,吃完饭他向我爷爷辞行,我爷爷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强留,只是叫我奶奶蒸了一大锅窝窝给他带上,我们把他送到村子西口。他 对我爷爷说,他原本是洛阳白马寺的一个和尚,后来国家让和尚们还俗,他就回到老家,因为家乡遭灾,只好出来逃难,被我爷爷搭救也是缘分,我爷爷救他一条 命,管他一年饭,他还一条命给我。说完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好象想起什么,转身回来,从胳膊上捋下一串象是核桃的东西塞给我,说将来想他,大 了可以去白马寺找他,我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象是石头的,拿在手里一种清凉的感觉。


  大学的时候放暑假,正好洛阳有同学,我去找他玩,他带我去逛了白马寺。我找遍了所有的出家人住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有相似的人,拿出他给我的那串手 串,很多人都说没见过,却又都说是好东西。后来又转了其他地方的寺院,也没有找到他,还是没有人认识这串手串。在少林寺那边有个很大的武馆,我把老头叫我 的东西练给他们看,他们说,拳脚是少林正宗,但是其他功夫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大学的时候,因为岁数小(十七岁),其他的学生都拿我当小弟弟看,很多热恋中的情人,晚上出门的时候都喜欢带上我,在东单影院或者其他什么地 方,买一堆花生,瓜子打发我去看电影,两个人躲到边边角角去卿卿我我。晚上回去拿我做挡箭牌。有个同学的父亲在琉璃厂的一家古玩店工作,那时候我喜欢看 书,而他们家却又好多好看的书,还有很多线装的竖版繁体字书。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往他们家跑,慢满看懂了繁体字。看书的同时,也许是受他父亲的影响,逐渐对 佛学感兴趣了。经常拿出那串手串,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戴在手腕上。

  有一次礼拜天,他父亲要我去他们家吃饺子,一大早我就去了,在包饺子的时候,他父亲正好下班回来,不经意看了一眼我的手腕,眼睛一亮说,小军把 你手串给我看看。我也没在意,顺手摘下来递给他,他那了手串仔细看了半天,转身进了书房。饺子煮好了,我们去叫他吃饭,在他书房里,我看见他拿着我的手串 和一堆画册对照,眉头紧皱的样子,我说叔叔吃饭了,他说先放那儿吧。吃完饭,我走进书房,看见我同学的父亲还在那儿苦思冥想。我过去说,查出什么了吗?他 很严肃地看着我说: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来的?我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还把老头教我的东西练给他看,他好象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 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来自西藏!

  他把手串递给我,顺手捏了两个饺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串手串的质地好象是传说中的墨玉,奇怪的是是十六颗而不是十八颗。而且,每隔五 颗有一个珠子根本判断不出什么材质,总之很硬。包括佛头。墨玉上面刻着藏文的咒语,顺时针转动,第一颗上的是六字大明咒,第九颗却是大黑天护法咒。说到这 里,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饺子汤,接着讲:我们家信佛,我的师父在西藏,之所以知道这上面刻的咒语那是因为刚巧我有这两个咒子的传承,其他的咒子是什么,我就 不清楚了。有机会我师父来北京的时候,让你见一见。说着他把碗放下,把手串拿过去,把上面的咒语描下来,抄写在一张信笺上,又把手串还给我。

  当时我也没在意,顺手套在手腕上。倒是我同学的父亲很严肃地告诉我,这东西很珍贵,最好不要随随便便拿给人看,万一落在识货的又不怀好意的人眼里,丢失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看着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也不忍心驳他的面子,于是摘了下来放进衬衣兜里。   

  过了几个月,好象又是个礼拜六,我正在图书馆看书,我那同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走,我一头雾水,一边走他一边说:我爸爸叫你去我 家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找你。叫你带上手串。到了他家,他爸爸正在客厅等着。一见我就说:我师父已经来了北京,现在住在塔院,你跟我去见他。路上我向他请教 了见师父的礼节。到了地方,来到一栋楼房,上了四楼,东边的一个屋子。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很清秀的小姑娘。我同学的爸爸问:上师在吗?小姑娘说:在,在 等你们呢。随后请我们进去。进入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深红衣服的老年人,看打扮象书里说的红衣喇嘛。这时候给我们开门的小姑娘拿来两条哈达,我接过一 条,双手平端举过头顶,向老人跪下,老人接过顺手把哈达挂在我脖子上,双手按在我头顶上,嘴里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念诵了半天。念完后指了指旁边的垫子,示 意我做下。我同学的父亲上前对老人介绍:上师啊,这个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孩子。接着又对我使眼色,我赶紧拿出手串递了过去。老人双手接过手串,戴上眼镜, 仔细看了半天,用比较生硬的汉语问了我一些事情,又叫我做手印给他看。慢慢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老人睁开眼睛,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做他的徒弟?说实在 的,当时听了这个问题,我感觉很可笑,虽然当时我对佛教很感兴趣,对于汉传与藏传佛教多少都有一些了解,但是我总认为我是个学生,要我放弃眼前这一切出家 去,根本不现实。所以我回答不想。不过我还是怕伤了老人的心,就说: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做您的学生,但是出家我没有想过。老人的脸上显出失望的样子,但 是听了我的话就笑了,说:看来你我的缘分就这么多。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手串递给我说:你注定与藏传佛教有很深的缘分,这串手串是我密宗“贝玛宁波”的传承信 物。也许你现在不明白,将来会知道的。

  接着老人把手串上的两个咒子教给了我,一个是“嗡嘛呢贝美轰”六字大明咒,还有一个是“嗡,班则儿,玛哈噶拉,轰呸”。  

  大概经常跟着师哥师姐们出去压马路,看电影,慢慢的我也有点情窦初开。可是我岁数小,比我晚一两届的女生都比我大,在她们眼里,我根本是个小孩 子。后来两个学校搞联谊的时候,有外学校的一个女孩子,岁数与我相仿,师兄师姐们有意撮合,慢慢我们就认识了。那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长得也漂亮。说起来 也许你们不信,我们那时候最多就拉拉手,就是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呆着感觉好,好象也没有书里讲得那种浪漫的感觉。有时候同宿舍的师兄们交流经验,听得我云里 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许女孩子早熟,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听来的话讲给她听,她总是低着头,脸红红的。

  大学的日子令人怀念,但是很快就过去了。我被分配在上海一家电视台,她留在了北京。离开北京的头一天,我去她家吃饭,吃完饭她送我出来的时候一 直不吭气,倒是我一直讲着,我去了上海一定给她写信什么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酸的,在她家胡同口,很黑,我们站住了,忽然她抱住我在我脸上飞快 地亲了一下,转身跑了,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满转身回学校。

  第二天,我总以为她会来车站送我,一直到发车,站台上也没有她的踪影。。。  

  到了新单位报到,台里安排我做场记。说白了就是打杂。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能养活自己了。离开北京后,我和女友几乎每个礼拜都通信,说说自 己的烦恼和到了新环境的感觉。可是近两个月来,她的信越来越少了。日子过了有大半年。忽然有一天,接到了一封挂号信,很厚。打开一看,里面是我写给她所有 的信,还有我的照片。有半张信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大致意思是我们不合适,年纪还小等等。当时的我整个傻了,拿着这封信整整四个小时没说话,眼睛直直的。


第四章 入藏

    到了新单位报到,台里安排我做场记。说白了就是打杂。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能养活自己了。离开北京后,我和女友几乎每个礼拜都通信,说说自己的烦恼和 到了新环境的感觉。可是近两个月来,她的信越来越少了。日子过了有大半年。忽然有一天,接到了一封挂号信,很厚。打开一看,里面是我写给她所有的信,还有 我的照片。有半张信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大致意思是我们不合适,年纪还小等等。当时的我整个傻了,拿着这封信整整四个小时没说话,眼睛直直的。


  接下来几天,上班就是发呆,回宿舍就睡觉。领导看这样不是办法,正好有个摄制组要去西藏拍片,领导就安排我随摄制组去西藏,顺便散散心。当时没 有想过一去不回,心里还惦记着给台里的新朋友带点土特产回来。我上班时间不长,没攒下多少钱,仅有四百元人民币,在当时来说已经不少了。记得当时走得青藏 线,先坐车到了西宁,下了火车,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先住下。看看天色还早,我走出去转转。西宁这地方虽然是青海省的首府,可是看样子并不繁华,这里的海拔并 不是很高,汉藏回各民族杂居。我信步走进一家书店,象是私人开的。老板是个汉族人,很健谈。看我的样子象内地来的,很兴奋,一直跟我说话,从他那儿我也了 解到西宁的一些历史和名胜古迹。慢慢天要黑了,肚子也在叫,随手买了一本青海西藏地图走了出来。外面风很大,满天都是沙土,街上有回民开的面馆,我进去找 个地方坐了下来。伙计先从炉子上把茶壶拿来,倒了一碗茶水,用砖茶煮的,很醇厚,也咸咸的,好象加了盐。一大碗面片,上面浇了很厚的羊油,还有一些碎肉。 看起来不是很卫生,吃起来味道却不错。回宾馆的路上,见路边有买一种很大的面食的,有点象哈尔滨的大列巴,五毛一个,顺手带了一个回去。因为坐车累了,其 他人一进宾馆就睡了,我回去的时候,同屋的俩人都醒了,见我拿着吃的东西,倒了杯开水,撕着就吃。我掰了一块尝尝,感觉味道不怎么样,脱了鞋上床睡了。晚 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高原反映,是肚子难受,第一次吃这么饱。

  第二天,买票的人回来了,去格尔木的票后天才有。没办法,只好在西宁修整两天。白天没什么事,宾馆门口有专门去湟中的车,我头天打听好了,这车 可以直接到塔尔寺,一块一位,价格也不贵。其他人对西宁市比较感兴趣,我自己坐车去了湟中。从湟中县城下车,步行去塔尔寺,两边都是店铺,县城并不大,一 会就看见塔尔寺的白塔了。进了大门,旁边好象有全寺的示意图,还有两排木制的有点象宣传栏,里面贴了很多照片。第一位下面用藏汉两种文字写着“阿佳活 佛”,下面是介绍。这些我并没在意,我的眼神一直盯着第七位,很面熟。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北京见的那位师父嘛?下边的介绍是:“扎西活佛”藏医院 院长。

  一个小喇嘛,脸蛋红红的,懂几句汉语。我向他打听“扎西活佛”,又指着照片给他看,他摸了摸后脑勺,带着我来到藏医院。一进门,老人正在给一个 汉族青年妇女把脉,看见我一怔,接着眼睛一亮,低头在处方上写了几行字递给那妇女。打发走病人,老人叫我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老人直想哭,眼泪很没 出息的流了出来。倒是老人很高兴的样子,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糖果递给小喇嘛,小喇嘛往怀里一揣转身跑了。老人拉着我去他家,他的家在医院的北边山坡上。他走 得很慢,可是一直笑得很开心。进了家,他一直带着我进了他家的佛堂里,这时候有个藏族的青年进来了,老人叫住他说:坚参贡噶,这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在北京的那个孩子,他是我的弟子,来看我了。坚参贡噶冲我笑笑,一口很白的牙齿。
  中午吃饭的时候,满桌子都是牛羊肉和酥油糌粑。老人怕我不习惯,还让坚参贡噶专门去汉人那儿买了几个馒头回来。我吃东西很随便,没什么忌讳。老人一直劝我多吃一些。   
  吃完饭,老人问我有什么需要,我摇摇头说这次是出差,并不知道老人在这里,后来看到宣传栏后才知道的。我看到老人的眼神暗淡了一些,好象很失 望。赶紧又说:我很想您的,见了您的照片就急着找您。虽然老人的汉语不是很流利,但是大部分我还是能听懂。下午的时间,老人一直给我讲藏传佛教的历史和藏 医文化。慢慢的,我对西藏的风土人情有了大致的了解,同时也对老人讲的藏传佛教与神秘的藏医学产生了兴趣。快五点了,我怕晚了没车,起身告辞,老人见我要 走,很着急,非要我住两天,我说这次出来是出差,有任务在身的。老人见强留不住,一直叮嘱我再来看他,我笑着说:一定的,我还想跟您学藏医和佛法呢。老人 很严肃地说:说话算数,不许骗我。
  走出好远了,回过头,看到老人在坚参贡噶的搀扶下,还站在寺院门口向我挥手。  
  到了格尔木,有人甚至提议我们骑自行车去西藏,从格尔木到拉萨,算了算日程,时间不够,就没有实施。客车没有空调,速度也慢,摇摇晃晃的,尤其是翻阅唐古拉山的时候,全车的人都在呕吐。我只是感觉头晕,恶心,太阳穴直蹦。胸口好象压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   
  好不容易到了拉萨,在电视台大家休息了几天,慢慢都能活动了。开始忙着拍摄工作。大家都忙,没人陪我逛,没事的时候我就自己在街上溜达,八廓街 是我常去的地方,有很多摊贩,出售手工艺品。更多的是虔诚的藏民,顺时针方向转着大昭寺,一步一叩首。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寺院,我心里竟然有一丝很熟悉的感 觉。
  又过了几天,摄制组拉萨的工作完了,他们要去日喀则,考虑到我太小,怕我顶不住,于是就托付拉萨电视台的朋友照顾我。他们走了以后,更是我的天 下了。天天往外跑。在内地的时候就听说,西藏的高僧都会特异功能,总希望自己也有武侠小说里的奇遇,学点特异功能回去,也算没白来一次西藏。当时拉萨还没 有现在那么好,城市也不算大。虽然满大街到处可以看到出家人,但是几乎都是黝黑的面孔,没一丝一毫绝世高人的影子。
第五章 寻访高人

 电视台的朋友怕我乱跑出事,告诫我说,西藏的形式比较乱,与人交谈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自己从北京来的,就说是内地来的大学生,在这边工作。不要乱买东西,很多工艺品和珍贵的东西都是假的等等,我一一记下。当时的拉萨旅行行业很兴旺,满大街都是旅行社的接待站。
  通过几天的踩点,我已经大致摸清楚了汽车站的方向。一大早,我坐车去桑耶寺。因为在塔尔寺的时候,扎西活佛讲过,贝玛宁波是莲花生的意思,莲花生是第一位进藏弘扬密宗佛法的高僧,桑耶寺是他在西藏建立的第一所寺院,应该去看看,或许能解开手串的谜。到了桑耶寺以后,先四处逛了逛,虽然不是很陌生,但是没有在拉萨的那种感觉强烈,或许是因为寺院的建设大同小异,我按照扎西活佛说的仪式,从左向右绕。一个藏族的老太太,换了一大把毛票,每经过一个佛像的时候,都要虔诚地行五体投地大礼,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把一张毛票放在佛像跟前。桑耶寺各个大殿都有看殿的喇嘛,有的年纪很大了,我也学着藏民的样子,过去给喇嘛磕头顶礼,年纪大的会用双手按在我头顶上,嘴里叽里咕噜念一些经文,年轻的有些不耐烦,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经文,在我头顶上一抽就算完事。见到年纪很大的喇嘛,我会拿出手串给他们看,大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有个汉族的中年人,看样子象是个知识分子的摸样过来与我交谈,他说他姓郭,是援藏过来的,好几年了,还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我大致讲了一下来的目的,还把手串给他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不过他告诉我一会可以跟他去青朴,那边有很多修苦行的高僧,或许能找到答案。

  看看天色还早,就答应了。他好象对这一带很熟悉,先到了一个藏民家里,用藏语说了半天,一会藏民牵出两匹马来。第一次骑马,感觉心里慌慌的,幸亏马很老实,一路上也没怎么难为我。一路上的景色很好,我心里装着事,也没怎么细看,到了地方以后,老郭带我来到一个小岩洞前,把马随便栓在石头上,猫腰钻进去,一会的功夫,老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叫我进去。我硬着头皮钻进去,很黑,好半天适应过来,借着外面的阳光大致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景。地方不大,墙上简单挂着几张水印的唐卡,尽头一堆羊皮上坐着一个苦行者,看不出年纪,头发与胡须有些花白,老郭在跟他说话,大致介绍我的情况,招手叫我过去。老人一开口我吓一跳,居然是标准的京片子。

  老人从我手里要过手串,起身走到洞口,借着阳光仔细看了半天,沉思了一会说:没错,是这东西。这是密宗红教贝玛宁波的传承信物,但是不完整,应该还有其他东西。接着又问了我一些其他情况,还问我有没有其他证明什么的,我摇摇头,双手一摊。老人想了想,叹了口气:我想这东西应该是莲师当年从印度带来的,这些珠子的材质是墨玉,间隔墨玉的隔断称为“莲师金刚心”。相传莲师金刚心共有六颗,你这只有三颗,虽然佛头也是一件很珍贵的法器,但是从墨玉珠上刻的修法来看,只有一部分,不完整,应该还有一部分。我赶紧问:其他那部分在什么地方?他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能得到这穿手串,那么另外的东西也不会离你太远。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九眼天珠给我,说道:这是我年轻时候得到的,很珍贵,年纪大了,要这个没用,我们能见面也是有缘,送给你做见面礼吧。我说我不要什么天珠,我想知道谁能帮我解开心中的谜团,老人笑了笑,把天珠往我手里一塞,说了句:一切随缘。就再也不理我了。

  跟着老郭骑马往回走,路上低着头不想说话,老郭在旁边大谈西藏风土人情,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总之,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这段时间遇上的人都神神叨叨的?我拿出老人送我的天珠看了看,瞥了一眼旁边的老郭,发现他竟然很羡慕,眼中放出光彩,随手递给了他,他小心翼翼拿过去,看了半天,赞不绝口,我说你喜欢给你吧。他笑着说,属于谁的就是谁的,不是我的,即使你送给我也给我惹祸,能看看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又还给了我。回到桑耶寺,老郭把马匹还给藏民,指着远处一座山峰说,翻过那座山,下面有所小学,他在那儿教书,邀请我去住两天。我说出来的时候跟电视台的朋友说晚上回去的,改日一定拜访。老郭笑笑也没说什么,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起身走了。我走到停车场,想坐车回拉萨,却发现那儿已经空荡荡的,车的影子也没有了。我坐在旁边一个卖东西的小买部那儿等,这里居然有健力宝卖。我买了两罐,五元一灌。小买部的老板见我一个人,便出来与我答茬,他劝我不要等了,因为往常这时候已经没车了,最后一班车已经发走了。

  我一听很着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怎么办啊?老板说他可以提供住处。我跟老板说今天必须回拉萨,忽然想起老郭,就指着老郭说得方向跟老板说,我是来看朋友的,那座山峰下的一个小学校,我朋友在那儿当老师。老板问是不是老郭?我说是。老板想了一下说:让我来想想办法。我坐在他的小买部里等,老板出去想办法了,他真的神通广大,过了半个小时,我听见外面有拖拉机的声音,出去一看,老板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藏民开着一辆拖拉机停在门口。路上虽然很颠簸,拖拉机的速度也就比跑步快不了多少,毕竟是辆车,总比走回去强吧。回到拉萨,我一看表已经快11点了。



第六章 初遇上师

 拉萨的温差很大,白天还可以,晚上简直冷得受不了。藏民拒绝了我递过来的钱,倒是对我掏出的一合烟很感兴趣,我把烟塞到他手里,他高兴得象个孩子,发动了拖拉机回去了。从我下车的地方回电视台,要走好远的路。我估计回去也得12点多了。电视台早关门了,看门的是个老头,耳朵也背。平时说话都需要大声,我回去敲门?估计没戏。于是考虑找家旅馆住。那时候拉萨的宾馆宾馆不多,旅馆却不少。很多藏民家里房子多,住不了便开一家旅店。
  挨着问了几家,首先都是先问有没有介绍信什么的。我说我有地方住,今天出去玩回来晚了,什么证件也没有。他们说上级有通知,没有证明一律不许住。我说外面很冷,能不能给我点热水喝?他们说可以。居然有新鲜的酥油茶,给我端来两碗。我喝着酥油茶,就着饼干对付着肚子。

  从旅馆出来,大概因为肚子填饱了,身上也不觉得太冷。街道很冷清,小风一吹,还是感觉受不了。大昭寺与八廓街那边还有灯光,我慢慢向那边走过去。大昭寺很气派,平常来都是走马观花,没仔细看。晚上虽然有灯光,但是因为度数较底也是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到很高大的建筑物。顺时针绕行大昭寺,发现在寺院门口居然有人睡觉,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很多磕长头藏族人卷缩在羊皮里,睡得还很香甜。看着他们,不由我想起住处柔软的枕头,鸭绒睡袋和温暖的火炉,不觉眼皮开始打架。我赶紧晃晃脑袋,加紧了步子。大概转了五六圈,身上不那么冷了。深更半夜就我们一个人在这里转,越走越没劲,脚步也逐渐沉重起来,头也低下了。

  “喂~!”我听见有人说话。抬头看看没人,继续往前走。

  “你好!”标准的普通话。谁呀?深更半夜的,在寺院周围,加上白天看了太多的寺院的恐怖佛像,一个不愿意想起的字眼涌上心头,当时感觉头发竖了起来。我四下找了一下,在一个墙角拐歪处蹲着一个人。我慢慢走过去一看,是个小喇嘛,披单紧紧裹在身上,看样子很冷。我蹲下来摸了摸他,手很冷。兜里还有几块糖果,我拿出来递给他。他剥了一块塞进嘴里。

  我问他,你怎么半夜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他嘴里含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说:珠古要我在这里等人。 等什么人?我很好奇。等一个汉人。小喇嘛站起来说:我叫雅嘉,你是不是从汉地来的?我点点头。他把身上的披单紧了紧又问:你的生日是不是1968年11月2日下午五点四十?我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说实在的,当时害怕的心理比惊奇多。我的确是这一天生日,但是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当时心里紧张得不得了,甚至有想转身跑的感觉。不过,毕竟练了多年武术,眼前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厉害?想到这里,心里塌实了一些。小喇嘛见我不说话接着讲:你小时候是不是差点死了,有人救了你的命,后来你还在北京上大学?小喇嘛把嘴里的糖块咀嚼了几下咽下去,看我满脸惊奇又说:是珠古告诉我的。珠古说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跟我走。

  说着,小喇嘛转身往寺门走去,我紧紧跟着他。他推开大门放我进去,回身关上,拉着我的手,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很大的屋子跟前。屋子里亮着灯。推开房门,一股暖风夹杂着酥油灯的烟气扑面而来。正面有个很大的经架,上面堆满用黄布与红布缠裹的经书,周围挂满了唐卡。正中有个佛龛,供奉着宗喀巴的像。在靠西边的墙边,有个砖垒的,凹进去的地方,里面堆放着哈达和被褥,还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很黑,很瘦。雅嘉跑过去说:珠古,他来了。老人抬起头,正好我也往这边看,眼光一对,刹那间呆住了。周围一切声音听不见,仿佛经历了很多事,又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悲从心起,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我腿一软,跪下来,几乎是爬着过去,抱住老人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安静下来。抬头看看老人,很陌生却又很亲切。自始至终,老人的手一在我头顶上抚摩,很熟悉又很遥远的感觉。我是谁?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么个古怪的问题。老人没有说话,抬起手来,他受礼拿着一串手串。咦?这不是我那一串吗?不,不对,不是我那一串。我这一串不是好好戴在手腕上的吗?我摘下手腕上的这一串递了过去,老人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又从旁边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个印记。珠串放进去正好。他点了点头,随手放在一边。

  老人很健谈,汉语很好。从谈话中知道,这老人很不简单,年轻的时候竟然上过剑桥大学。我问老人给我手串人的来历,他笑了笑不回答,只说以后会知道的。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佛,我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我问老人会叫我什么?老人反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想学特异功能,老人又问什么是特异功能,我大致形容了一下,老人听了发出爽朗的大笑。

  老人说那东西在藏传佛教称为神通,不是修行的究竟。如果我想学他可以教我。见我有怀疑的神色,一招手把雅嘉叫了过来,说:他就是你说得特异功能高手。接着老人叫雅嘉给我做了身体腾空与绳技,雅嘉身体盘坐,慢慢升空,在空中翻滚,行走如平地。身体飘落在地上,一盘绳索没见动手,绳子头抬起慢慢升空,眼看着多半盘绳子挂在空中。我检查了半天也没见有作弊的现象,佩服的五体投地。老人见我兴致很高,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学习,我连忙答应说我愿意。老人从身后拿出一部经书递给我说把它学会了就会了。我说我不会藏文,老人说没关系,有专门的汉文版。我说不想出家做喇嘛,老人大笑,说学佛也不一定要做喇嘛。只要我答应学佛,满足我一切条件。

  我躺在柔软的羊皮上,屋里很温暖,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感觉向做梦一样,但是看看身边呼呼大睡的雅嘉又不象是在做梦。



第七章 生病

 
  我躺在柔软的羊皮上,屋里很温暖,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感觉向做梦一样,但是看看身边呼呼大睡的雅嘉又不象是在做梦。

  上师是寺院的法台,拉仁巴格西。地位很高。雅嘉是他的侄子,据说也是个转世活佛。上师对我非常好,怕我生活不习惯,专门给我几间房子,允许我自己做饭,可以不去大殿诵经,可以不上早晚课。怕我郁闷,叫雅嘉跟我住在一起。平时学习懈怠的时候,就跟雅嘉偷偷溜出去,穿上上师的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西藏僧侣的服饰等级要求极为严格,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反正穿上这身出去,有人恭敬,甚至有时候买东西还不用钱。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上师很关心我,经常过来看我,问我住得习不习惯,有时候很忙,晚上也来看我,甚至有时候让我做饭给他吃,为了这顿饭,他可以等上两个小时。虽然以前自己也做饭,但是手艺确实不敢恭维,但是上师却说好吃。

  有时候上午休息半小时,他也过来,饶有兴致在一边看我教雅嘉读书,做数学题。很多时候,上师看着我们笑,笑得声音很大,其他喇嘛们说,从没见上师这样高兴过。虽然上师象个小孩子,可是教学却从不马虎,每学一部论的之前,都要严格按照仪轨来,念传承念半天,有时候我都迷迷糊糊犯困。雅嘉却很精神,仔细在一边听。先大致学习一边,然后在背诵,熟悉了再一句一句的解释。

  上师说显宗很重要,不学显宗只学密宗很难成就。因为将来修密法的时候需要观想,观想佛菩萨与观想个人一样。比方说:自己的上师,因为在生活中常见,平时一想就可以想到上师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身高多少,有什么嗜好全都活灵活现出现在眼前。读经的意思也和这个相似,先了解佛菩萨什么样子,手里拿什么,穿什么衣服,身上有什么服饰,慢慢熟悉了才可以观想的出来。经常听说有人经过灌顶入密宗院学习,我也问上师什么时候能灌顶,上师总是说还早。看我有些灰心的时候,便传我一些简单仪轨,四加行之类。告诉我万丈高楼平地起,加行是贯穿整个藏传佛教的基础,非常重要。有这些总比没有好,何况磕大头的形式类似于一种锻炼的方法,八供与曼扎需要配合手印,当是手指的锻炼。每天除了上午教雅嘉文化课之外,下午学经论,晚上和早晨的时候就修加行打发时间。

  睡梦中,鼻子难受得紧.翻了翻身,不一会儿,另半边也堵了.抬头看看,,昏暗的油灯下,房门与窗户关的紧紧的.房外呼啸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房间里散发着刺鼻的混合着酥油与牛粪的气味儿,我坐起身来把盖在被子上的披单裹在身上,头有些疼,四肢发软.揉了揉太阳穴,晃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强打精神爬起身来,走到窗边.

  打开窗子,外面白茫茫一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如婀娜的仙子飘然而下.寒冷的风夹杂着大颗粒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而就是这寒冷的风,使我的神智为之清醒.转身看看房间里,雅嘉蒙着头卷缩在一堆羊皮中,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看到,黑里透红的脸庞挂着微笑.忽然,雅嘉咳嗽了几声,我赶紧关了窗户,走到他身边,却见他一翻身又睡过去了.羊皮褥子在他身上裹的紧紧的,我笑着摇摇头,顺便把披单盖在他的身上.

  佛龛前的酥油灯里结了很大的灯花,我拿起旁边的钎子把灯心拨了一下,灯花掉在酥油里,灯心又重新大放光明.顺手拿起香案上的三支藏香点燃,平放在香笼中,不一会,香笼中散发出带有药香的香味儿.然后又走到火塘边,填了几块干牛粪,翻动了一下火塘,一股夹杂着牛粪清香味的暖流随之散开.

  看看手腕上带着的手表,不到两点,离上殿的时间还早.头有些晕,我把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靠在火塘边,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师兄,师兄,要上殿了,快起来.”我强睁开眼,看到的是雅嘉紧张的面孔.强打精神想站起来,却又脚一软.

  “师兄,快起来了,去晚了铁棒喇嘛要打的!”雅嘉见我不动焦急地说.

  “你先去吧.”我对他说:”我头好晕,好象是感冒了.”

  “感冒?”雅嘉有些疑惑,抓抓头皮.

  “哦,就是病了.”我解释道.

  “恩,师兄你先睡会吧,我会跟赤巴说的.”雅嘉收拾了一下,又把他盖的羊皮拿过来给我盖上,匆匆走了.

  朦胧间,雅嘉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他先打开窗户通风,一会儿又关上了,见我醒了,递给我一个小玻璃瓶子,要我起来方便时,把尿液的中间部分装在瓶子里.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看着雅嘉紧张的样子,我还是照做了.雅嘉拿起瓶子又匆匆走了.

  我在房间里呆了一会,我一个五尺汉子让一个孩子伺候算那一出啊?想爬起身来,却浑身难受不得劲儿,挣扎间,雅嘉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小包.我拿出些钱递给他,吩咐他去街上的医院或者药房买些感冒胶囊或者感冒冲剂回来.见他疑惑,我随手在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把名字写下来递给他.他看了看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药,是治我病的.他看看我,笑了,笑得有些灿烂.他把手里拿的纸包递给我,示意我打开.纸包里包了一些香灰一样,夹杂着锯末样的物品,这是什么?

  我看着雅嘉,有些疑惑.雅嘉说:”你还记得早晨我给你的瓶子吗?我把你的尿液拿给曼巴大师看,他给了我这些东西,要你快些吃,明天这个时候会好的.”他说的曼巴大师是寺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活佛,听说老活佛医道高明,被藏地称为药师佛的化身.对老活佛我还是有信心的,不过,看着这包土不土灰不灰的东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也能治病.雅嘉见我不动,拿杯子倒了些水递到我面前:”大师说了,要我看着你吃下去!”

  看着雅嘉很认真负责的样子,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放下,闭着眼睛把药末倒进嘴里,和着水吞了下去,咂咂嘴,满口的香灰味.雅嘉见我服下药末,很高兴地说:”明天这时候,您又可以教我识汉字了.”

  我随口答应着,心中却很不以为然.人生病了要吃药,香灰也能治病?



第八章 藏医

 
  因为身体的缘故,第二天早晨我照样没有上殿,名正言顺地在房间里休息.正闲着无聊,房门一开,雅嘉走了进来,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上完殿了?”雅嘉点点头,对我说:”师兄快起来,大师亲自来看你来了.”我大吃一惊,赶紧起身收拾.老活佛已经走进了房间,瘦弱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我赶紧爬在地上给佛爷磕头,佛爷笑了笑,坦然受之.雅嘉很奇怪,他知道,老活佛在寺院里的地位超然,脾气却有些古怪,很少接受别人的礼拜的.

  活佛见我起身,冲我摆摆手,示意我随他去.我诚惶诚恐跟在活佛的后面,弯着腰,惟恐有什么做得不对.在此之前,雅嘉已经把藏传佛教与藏族的规矩大致跟我讲了一些,寺院不同于民间,做错事受到的惩罚是很严重的.来到一片无人的空地上,活佛要我把裙子撩起来,我有些不解,雅嘉说:”活佛叫你蹲在地上尿尿!”这怎么可以呢?虽然都是男人,可是......雅嘉见我疑惑,过来拉着我蹲下,老活佛看着我尴尬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黝黑的脸上皱纹都展开了.

  活佛止住笑,用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汉语对我讲:”我要你蹲在地上小便,是想看看你的尿色.哦,你是从汉地来的,对我们藏族的传统不知道,这是我们藏医中独有的尿诊!”在活佛的要求下,我撩起裙子,尿柱欢快地喷洒在软软的土地上,老活佛蹲在我身边,鼻子一抽一抽,好象在嗅什么气味,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尿花,过了一会,起身对我说:”好了,我的药还算对症,你已经恢复健康了.”说来奇怪,老活佛的话音一落,我真的感觉浑身轻松了,连少许的头晕现象都不见了.

  大概是病好了,上午我带着雅嘉转遍了城市里所有的店铺,买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与零食.回到寺院的时候,我们手里的东西快拿不了了.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没人,我们把东西拿披单一裹,溜回我们住的房间.因为吃饭的时候,上师没有看到我们俩,侍者来到我们的房间里说上师叫我们过去一趟.我和雅嘉大致收拾了一下,他有个小壁橱,把吃的玩的统统塞进里面.

  上师的房间很宽敞也很明亮,老上师安详地坐在那里,我和雅嘉顶过礼后,上师示意我们坐下.上师先问我住得习惯不习惯,又问我们为什么不去吃饭.我刚要开口,雅嘉在旁边对上师说:“师兄最近想吃素,我们在街上的素食馆吃过了.”上师没有说话,充满智慧的眼睛看着雅嘉,把雅嘉看得有些发毛,直往我身后躲.我拍拍雅嘉,上师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很激动,真的,上师百忙之中还记挂着我.上师接着说:“以后不要乱买那些零食吃,没有好处的.”我的神色一慌,雅嘉也很惊奇,上师接着说:“不要以为你们做得很机密,寺院里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

  下午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很想去看曼巴大师的念头,带了雅嘉出了寺院,在商店里买了好大一块糖,雅嘉见我买糖很不解其意,我告诉他是供养曼巴大师的.曼巴大师的家也在寺院的范围内,一幢两层的藏式阁楼.大师年轻的时候,曾是藏医院的医生,后来他的学生做了院长,他就退休了.平时家里除了侍者和几个他收养的小扎巴,几乎很少有人来,加上他脾气古怪,平时他的院门经常是关闭的.

  雅嘉带着我来到大师的门口,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侍者走了出来,看见我们,高兴地对雅嘉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雅嘉看了我一眼对侍者讲:“我带师兄来见佛爷.”侍者点点头说:“佛爷等你们呢,我出去办点事儿,你们自己进去吧.”说完话,匆匆走了.

  活佛住在二楼靠西边的一个房间里,漆黑的屋顶和墙壁上隐约显现的各种不同式样的藏传佛教壁画,说明,这个房子有些年头了.一个很大经橱下面,一片陈旧的氆氇上,曼巴大师坐在那里,宽大的僧袍包裹着瘦小的身躯,除了偶尔双眼闪烁出来的逼人的光芒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象传闻中的医学大师.

  雅嘉经常来,很随便地跑过去,坐在老人的怀里,老人很高兴的样子,搂着雅嘉,摸着雅嘉的头顶.我对着大师顶礼,磕了三个头之后,活佛抬手示意可以了,我从怀里拿出用白色哈达包裹着的那一大块食糖,放在老人的经案上.老人笑嘻嘻地看了看我,歪着头,左看右看.我坐在老人的旁边,忽然觉得这番情形好象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经历过.

  老人伸出手来,干瘦的中指上戴着一个巨大的藏式戒指,很大,很古朴,比我奶奶做活时的顶针还要大.中间镶嵌着绿松石和珊瑚石,看不出什么材质,我在街上的工艺品商店见过这类的戒指,大都是银制的,却远没有老人戴的这个大,房间里虽然光线暗,从边缘却看出有些黄色,铜的吗?

  “喜欢吗?”老人问.

  “喜欢.”我回答.

  “送给你.”老人说着从手上把戒指撸下来,我刚想拒绝,老人已经递出,我双手接过来.戒指出奇的沉重,压得我的手一坠.难道是金的?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个戒指,戒指的内碧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压手的分量告诉我,这是个金戒指,是那种古老而又简单的式样,松石与珊瑚石的周围,雕刻着古藏文字,边缘刻画着奇异的花纹.

  我抬头看着老人,老人笑道:“这是我家族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品,历史上,我的家族是个贵族,现在,这个家族就剩下我自己了.”他见我想把戒指怀给他,又说:“我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我可生气了.”见老人如此,我也不好推辞,拿起戒指试着往中指一戴,说也奇怪,不大不好.

  老人见我戴上了戒指,高兴得象个孩子,对雅嘉说了几句藏语,雅嘉看了看我,答应着跑了.老人对我说:“我让雅嘉去和你的上师说一声,以后你也是我的学生了.”

  “好啊,那您有什么教我的呢?”我也很高兴,随口问道.

  “你可以跟我学藏医.”老人神情有些庄重,表情严肃地说.

  藏医文化源远流长,据说从开始到今天藏医完整的体系,整个形成过程差不多有两万五千多年.

  没有隆重的仪式,也不同于盛大的法会.在活佛的家里,有个简易的坛城,侍者在佛龛前摆上供品,很多酥油与青稞面加上各类颜色捏成的朵玛绚丽多彩.我的老上师也被请来做见证人,在一阵低沉的诵经祈祷之后,老活佛为我举行了药师七佛与藏传医药三大本尊的灌顶.简单而又庄重的仪式过后,雅嘉扑过来向我道贺,我扭头看了看老上师,上师的脸上也挂着慈悲的笑意.
第九章 学习

 老活佛出身西藏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父亲是萨迦派著名的藏医活佛.老活佛幼年聪明好学,被父亲视为下一代古老藏医的继承人.二十四岁那年,老活佛出关行医,以精湛的医术名扬藏区,在西藏有很高的威望.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个英国传教士,毅力坚强的他,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用了两年的时间学完了全部的英语语系,后随传教士回国,在一家教会开办的医学院里学习西医,同时也接触到了古老的中医体系,四年后,以精湛的技艺毕业,实习两年后回国,就职于藏医院.
  老活佛在藏医院做医生,无论多么扑朔迷离的怪病,只要老活佛拿手一摸,或者只观察一尿液就能拿出诊断意见.药物的配制,活佛从不经人手,向来是自己抓药,随手抓,几乎药到病除.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老活佛的技艺越发炉火纯青,被藏民誉为”药师佛的化身”.提携后人从不保守,很多的年轻喇嘛都来亲近他,以能亲近他,成为他的弟子而欣喜若狂.

  活佛很慈悲,凡是来求学的年轻喇嘛,一切开销由活佛出,但是,在教学上,老活佛向来一丝不苟,枯燥的理论学习,实践的劳累使很多年轻人望而却步.最后能留下的,往往只有几个人.很多年过去了,老活佛带出的弟子一批又一批,渐渐的,藏区各大寺院的藏医院里,都有老活佛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使老活佛开心的,也就是说,虽然很多的弟子都已经能独当一面,却没有一个能使老活佛真正满意.

  了解了藏医的历史和老活佛的经历,老活佛叫我先回去,明天开始正式的学习.我起身告辞,活佛把我叫住,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两本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是<中医基础>与<解剖学>.我很纳闷,难道藏医还得学这个?活佛见我发愣,严肃地对我说:”回去好好看看,跟我学习不止要学藏医,各种医学都要学.”我随口答应着,弯着身子倒退着走出房门.

  接下来的一年里,除了正常的功课与法会活动之外,剩余时间我都泡在老活佛的家里.老活佛懂汉语,但是英语却比汉语好.理论学习中,每当我提出疑问,老活佛都耐心解释,没有丝毫反感,浓重的川音中,偶尔夹杂着两句英语土语.结夏安居的季节里,僧人们大都在寺院里不出门,而外人,也很少有人能进寺院,女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寺院的

  但是,在藏医院里却没有这个规矩,因为藏民很虔诚,他们认为活佛是神,是至高无上的.看病的时候,随时都讲究礼节,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去药房拿药,哪怕是几片安乃近,也要拿去请他们有信心的老活佛吹口气儿,他们认为这样有加持力,更能发挥药物的作用.所以医院的大门随时开放,方便藏民的出入.

  藏传医学的历史上出现过许多的名医,留下很多的医学专著.<月王药珍><四部医典>都是其中的代表著作.活佛行医多年,留下大量的临床笔记手稿,学习理论的同时,我还有个特殊任务,就是帮助老活佛整理这些笔记手稿.

  我翻阅这些手稿时发现,这是一堆没有头绪的东西,用的纸张也不一样,有草头纸,烟合包装纸也有正规的稿纸.草纸与烟合上匆匆的几笔,大都是活佛行医时瞬间的灵感而匆匆记录下来的.我的任务是用心把这些东西看一遍,再用正规的文字把这些心得笔记写在正规的稿纸上.笔记包括很广泛,药物的识别,采集,炮制,制造以及各种贵重金属灰与金属颗粒的炼制与入药,甚至西医中的催眠术与中医里的布气治疗都有涉猎.

  奇怪的是,无论我翻阅哪一张纸,老活佛好象都能记得上面的内容,他要求我抄写的同时把上面的内容记下来,时不时会把纸上的内容无选择性的提问.答不上来不给饭吃,或者只允许身上披块麻布去风口静坐两个小时.西藏的天气很奇怪,大概是因为大气稀薄的缘故,向阳的一面照在身上火热,背后却又很阴冷.静坐在当风处,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水深火热!

  藏医学在发展中一直依附着宗教,除了医药之外,还有完整的修行体系.活佛家里的墙壁上,挂满了藏医图谱唐卡,这和中医的奇经八脉,十四正经有些类似,却又大不相同.图谱上所画的除了三大主脉即,左右两脉与中脉之外,全身上下还有许多毛细的类似于神经与微循环系统的毛细支脉.

  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也算是久病成医的半个大夫,家里也有中医针灸挂图,仔细回忆着与唐卡上所画的去对照,相同之处却少之又少.关于这个,我曾问过老活佛,活佛笑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告诉我,从外表来看,中医西医与藏医属于三种截然不同的医学体系,但是,这三种体系却又很微妙的联系,而这三种体系所表现的都很片面,不完整,将来有机会,他会带我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完善的体系.

  终于到考试的时候了,经过了将近两年半的理论学习,在老活佛的饿饭与冷冻的教导下,所规定的理论学习全部完成,所欠缺的是实践.严格来说,理论的学习只有两年的时间,后半年我一直跟随老活佛学习制药.藏医药认为,世间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入药,这和中医重要的理论不相同.却有些相似.单单铁肖的入药,炮制起来就相当复杂,先把铁肖用藏地所出产的一种叫做”毛诃子”的藏药煮水,把铁肖放入反复煮制数十次,再把铁肖埋在黄土之下,等铁肖化做与泥土相似的土泥时,才可入药.依次类推,任何一种藏药的制作,都要经过数十道,甚至上百道的工序才可完成.有些药物制成之后,当下不能使用,需要埋于小溪的泥土之下,数年后才能使用.好麻烦啊.



第十章 藏医诊脉

 习惯了看穿传统藏族服饰的老活佛,乍见他穿上白大褂还真有些别扭.老活佛退休好久了,可是医院里舍不得放他走,每年都给他安排两个月去院里坐堂看病.而每年到这个季节,大都是医院清淡的时候,西藏的年轻人都去山上挖虫草和贝母去了,来看病的不是很多.可是不知怎的,老活佛每年这两个月坐堂看病的消息传了出去,藏民对老人很有信心,所以,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老活佛很瘦,却很高,宽大的工作服罩在身上,下摆尽垂到膝盖上方,有点象条超短裙,这使他显得有些滑稽,其实他完全可以让人做得大一些,可是老活佛说,从三十岁就在医院到如今,穿上白大褂的日子却不是很多.虽然有些短,却感觉穿上它很体面,如果换个大些的,也许会把自己拌倒的.
  两个外国游客走了进来,那个女士体态妖娆而富有弹性,另一个是很高大,满头金发的年轻人,身上很随意穿着牛仔装,而那女士却穿藏族女孩节日才穿的民族服装,不土不洋显得很滑稽.

  “您好!”那个女士用生硬而古怪的汉语打招呼.

  “你好,请坐,你哪里不舒服啊?.”活佛常规问.

  “NO,不是我,我很好,我和我的伙伴来这里旅游,在广场上看到一个老太太昏到了,我和伙伴就把她带来了.”外国女士说.

  “哦?病人现在哪里?”活佛问.

  “就在外面,乔治,去外面把老太太扶进来.”女士对那年轻人吩咐道.

  我随着年轻人一起来到外面的走廊上,一个看不出年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躺在躺椅上,从她穿的服饰与身上的围裙和手上膝盖上套的东西来看,应该是从青海磕长头来朝圣的.这个城市在历史上一直是藏族文化的中心,每年都有很多的朝圣者磕长头来这里.对于这些人来说,磕长头来朝圣是他们毕生的心愿.

  我与那名叫乔治的年轻人合力架着那老太太走进屋里,扶她在凳子上坐下,我摘下她手上戴的手套,捋开衣袖,露出竹竿一样细的手腕.活佛的三个手指放在老人的手腕上.从活佛号脉的手法来看,极不标准,有些象跟江湖郎中学来的架势,位置略高,用力不均衡,如果让一个传统老中医看到,非嗤之以鼻不可.可是就凭这一手,活佛的诊断率几乎百分百准确,不服不行,据说内地有个著名的中医来旅游,闻听活佛的大名前来拜访,在旁边观察了两个多月,把活佛诊病的全部过程都看了,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老太太过度劳累,饥饿,营养不良造成身体的亏缺,这还不算严重的,最麻烦的是,这个老人身体内有一个物体,不是肿瘤也不是寄生虫.”活佛闭着眼睛说.

  旁边的女士很好奇:”您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呵呵”活佛睁开眼睛,笑了笑.

  他把手从老太太的手腕上拿开,想了一下,接着说:”这个老人小的时候有一次空着肚子吃了几个生柿子,后来肚子有些发胀,过了一段时间,症状消失了.然而,柿子却与肠液结成了一块小小的结石,它象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动声色地成长.大概一年前,她的情绪上出现了一次很大的波动,气郁化痞,这个东西骤然膨胀,由于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肠胃功能几乎全部失效,这个东西就显出恶性病变的征候.”活佛的话语平和缓慢,象在念一本古老的线装书.

  “既然她身体一年前就已经成这样了,她怎么能磕头跑这么远呢?”我在一边提出疑问,旁边的两个外国人好象也有类似的疑问,不住的点头.

  “这是人的精神力.这个老人一生最大的愿望是磕头来朝圣,知道身体出现了不可治愈的病症,她不想半途而废,哪怕死到朝圣的路上也在所不惜,她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与坚定的信心,一步一头磕到这里,路上依靠简单的食物支撑体力,终于到了广场后,见到了她一生所求的地方,心中再无遗憾,身体如聚沙成塔,瞬间倒塌.”活佛解释说.

  老活佛伏案书写了一些字迹交给我,我接过药方一看,毛骨悚然,这个方子里所用的全是毒药,而且还都是巨毒药.

  “这...这..难道您要谋杀?”我看着方子有些张口结舌.

  活佛见我疑问,笑着说:“没事,按方抓药,一切我来负责.”

  我答应着转身往药房走.

  “回来.”活佛叫住了我.

  我看着他,却见他喝了口水,轻缓地说:”再拿一合仁青芒觉过来.”

  等我从药房回来,进门一看,却发现老太太已经给送进了病房,而坐在活佛跟前的却是那位女士.

  “看你脸上气色不是很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活佛按照常规问道.

  那位女士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可能是语言不通的缘故,外国人说汉语本来就别扭,精通汉语的并不很多,活佛虽然会些汉语,可是夹杂着浓重的川味,我用英语重复了活佛的问话,那位女士看了我一眼,矜持地回答:”那你看我哪里不好呢?”

  我晕~!,怎么碰上这种人?他们好象存心与医生捉迷藏,顽固地信奉着”病家不开口,就知病三分,说对了我吃你的药,谈不对分文不给”的原则.非让医生先说.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我心中有些恼怒.活佛随口笑笑,也不生气,轻声说:”请伸手.”

  藏医诊脉的部位,与中医相似,但略有差异。中医诊脉以腕后桡骨头茎突出处为“关”,关之掌侧为“寸”,关之肘侧为“尺”,三个部位顺序以食指、中指、无名指按寸关尺。藏医诊脉也有冲、甘、恰之分,也用食、中、无名三个指头分别按诊冲、甘、恰三部,但藏医的寸,位于腕后第一横纹一寸之处,藏医以大姆指末节的长度为一寸。因此,藏医的诊脉部位较中医略偏向肘窝部,这是二者差异所在。

  另外,中医是先诊一侧之后,再诊另一侧之脉,藏医有时同时以左右双手诊患者双侧之脉。对于危重病人的生死预后,藏医在足背部的跌阳脉诊断,因为足脉与心脏距离最远,临死前脉先从边远之处收束。藏医按脉轻重,与汉族医学也有不同之处。汉族中医诊脉时,三指同时用力,分浮、中、沉三种力量切脉,藏医虽也有轻、中、重之分,但却是指候冲脉处应轻按,候甘脉处应中按,而候恰脉处则需重按。藏医认为,脉象可以反映人体脏腑的状态。就性别而言,藏医诊男性之脉以其左手之脉为准,用医生右手三指诊切;女性患者则用右手就诊,医生以左手三指切脉。再诊另一只手的脉作为参考。



第十一章 虫症

 “你应该是位长期从事探险登山的野外作业者,你的发病时期很有规律,随着月亮的圆缺而发病.”活佛轻缓地回答.
  “哎呀!您怎么知道的?我从国内来到西藏,就是想逃避这个可怕的魔鬼,时差把我搞得分不清楚什么日子了,可是它却总是风雨无阻来折磨我.在国内时我就听说古老的东方充满神秘,一直想往西藏,攀登世界屋脊是我一生追求的梦想.可是到了中国内地,医疗水平虽然很高,却无论多么高明的医生都查不出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在上海,一个气功师让我到西藏碰碰运气.他说,在西藏有很多特异功能高功夫师,他说的就是您吧,您可要救救我啊.再这样下去,我只有去死了.不瞒您说,我这次与乔治来西藏,就没打算回去.我们相约一起登上世界屋脊,不再下来了,我......呜呜......”那女士语无伦次,疯狂地大哭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怪病,暗自竖起耳朵.我望了活佛一眼,活佛的眼神正好也在看着我,他点点头,示意我给那女士诊断一下.我把手放在那女士的手腕上,仔细品位着脉象, 人的脉象出现异常,有浮、沉、洪、细、大、小、滑、涩、满、实、空、迟数长、短、缓紧、弱、粗、硬、柔、促、扁、间歇、慢等二十多种。不同的脉象反映不同的病症,这个女士的脉象在我指下显示出来的现象是

  扁平,有如受挤压,则向两侧跳动.难道......我看活佛一眼,活佛示意我果断些.

  “是虫症?”我迟疑地说.活佛的脸上的喜色给予了我肯定.

  “我身体内好象有一只沙漏,准确地控制着我的生命钟,每当发作的时候,我浑身抽搐不止,全身痉挛得象一张弓.我恐怖极了,这么多年来,我翻阅了所有的医学大纲,丝毫没有这种病症的迹象,我的私人医生是位著名的大夫,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我不敢去医院,我怕人家说我是女巫......女士一反初来时的倨傲,喋喋不休,悲悲切切诉说个不停.

  “先生,您就是救不了我,也要把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告诉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那女士哭诉着,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活佛平和地说:”不要那么紧张,你的病症是在大脑里长了一窝虫子.”

  “什么什么?NO,我的上帝,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而荒唐的事情,您不是开玩笑吧?”那女士分明不信.

  “呵呵,其实这种病症,在西方的一些医院里.通过仪器完全可以检查出来,只是你考虑的太多,不敢去医院,因此,加上胡思乱想,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女士喃喃地说,看神色已经有些半信半疑.

  别说那女士,旁边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在我做医生的漫长生涯中,你是第三个.”活佛解释道.

  “前两个呢?”病人忙不迭地问.

  “很遗憾,一个死了,一个成了白痴.”活佛沉重地说.

  “我不相信!”那女士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我绝不会得了这种可怕的绝症,您是个骗子,虫子怎么会象天文学家一样知道月有阴晴圆缺?您根本没有看出我得了什么病,您是在顾弄玄虚!”

  这个女士说着话,激动地双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活佛大喊大叫,那个叫乔治的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见此情形,紧紧按住那女士的肩膀头.我向活佛提议,是否请医院的护士来给那女人注射一支镇静剂,活佛摇摇头.

  “你听我说,不要小看那虫子,它也是一种生命.你过去吃过没有做熟的牛排,虫卵就进入你的身体,随着你的血液进入你的脑子里定居下来,生儿育女,它们的繁殖周期是以月的圆缺变化为规律,既然澎湃的潮汐都听从月亮的指挥,虫子当然也可以这样了.”活佛耐心地解释说.

  “我的上帝,我可怎么办啊.”女士抡拳就砸自己的脑袋,我赶紧制止,女士又停了手,”不能打,万一打漏了,那可怕的魔鬼就会跑出来,我的头还不变成马蜂窝?上帝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

  “你的病可以治好,虫子外面包着一层膜,很薄,但已经足够了.我们可以用药物注入你的血液里,把它包住,再慢慢把它溶解掉.”活佛很有把握地说.

  “真的?”女士泪眼婆娑地说.

  “是的.”活佛说.

  “您有绝对的把握?”女士咄咄逼人地说.

  “医学没有’绝对’这个词.我们会尽力而为.”活佛坦城地说.

  “在我们的国家里,有先进的科学仪器,通过仪器检查,可以判断什么地方出现病变.您只是用手一摸,就判断我的脑子里有虫子,您有什么证据?请拿给我.”

  虽然这女士重病在身,我却觉得她的做法有些过分.这又不是对簿公堂.还要什么证据?你找活佛给你看病,说明你相信活佛,凡是心诚则灵,活佛以尊贵的身份为你诊病,你还让他拿什么证据?

  没想到活佛和颜悦色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为了保险起见,你去市里的第一医院做一下系统的检查吧.”

  “要抽血的吗?我就是怕抽血才不敢去医院的,我知道中医和藏医不用抽血我才来这里的,没想到又打发我去抽血.”女士罗嗦不止.

  “女士,您是否陷入一个怪圈?您既然仰慕活佛特殊的方法而来,活佛为您详细解释了病情,您却不相信,现在我们让您去做系统的检查,您有又怨言.”作为活佛的弟子,见这女人对活佛这么无礼,忍不住插嘴.

  “人命关天,慎重些好,你给我闭嘴.”活佛严厉地制止了我.

  乔治过来扶起那女士,女士半依偎在乔治疗的摇晃着走了出去,接下来却没有什么病人了.借这个机会,活佛对我讲起藏医的医德.

  藏医学除了注重医技之外,还十分强调医德。他们认为,一个好医生不能只是医术精湛,还应具备高尚的医德。

  传统的藏医医德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一、对病人一视同仁。《玉妥.云登贡布传》中说:“把六方俗世的众生,视为自己父母”,“爱护他人胜于爱护自己,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不加敌视”。

  二、医生要有高尚的品质,对病人不分贫富贵贱,要扶贫济困;不论男女,美丑;不贪女色,不谋取私利,要舍弃自私和贪婪、狡诈。

  三、对病人的病情要保守机密,不可妄加揣测,轻易下结论。如《玉妥.云登贡布传》中说:医生不应在没有进行适当的诊断时,就猜测是什么病,只有在诊断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才向病人透露疾病的情况,告诉病人怎样才能康复。

  四、医生在技术上要精益求精,云登贡布曾经指出:缺少知识而又没有相关的经验,却对病人提出许多劝告和解释的人,也不是好医生。老玉妥常说,作为一个医生,如果你轻易伤害一个病人,你的罪过和杀死一个人是一样大的。

  五、医者之间要互相尊重,《臧医学.誓约》指出:“正在接受医药训练的人,对自己的老师应当给予极大的关心,把他当成一个神来看待。与同学必须保持良好的关系,互相友爱、互相尊重、互相关心。”

  “医生说虫子外面没有包膜,不能手术,您却说有.”女士回来了.

  “他们号脉还是看仪器?”活佛问.

  “自然是看的仪器啊.”女士说.

  “请你记住,人脑永远比机器强.赶快注射药物,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活佛提醒说.

  “可是您的前两个病人,不是一个死了,一个成了白痴吗?我接受了您的治疗,我还能坐在这里跟您说话吗?”女士有些战战兢兢.

  “当然可以.”活佛和蔼地说,”而且比现在的你还要健康.”活佛沉吟了一下说:”你说的没错,我的前两个病人,一个死了,一个成了白痴,这是我终身遗憾.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的自则,对着佛菩萨护法无数次的忏悔,无数次的分析磨练自己的感觉......”活佛猛地打住了话头,”你绝对是成功的一例.”

  “谢谢,谢谢.”女士脸上挂着真诚而虔诚的微笑,倒退着出了诊室.

  外面的病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可是病症却少了,大都来求活佛赐福的,当活佛的圣手摸在他们的头顶上时,一股暖流涌到心间.而真正的病人,大都带着明确的诊断,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十二章 痊愈

 三个月后,活佛正在房间里给我详细讲解,侍者匆匆跑来说,寺院里来了两个外国人,到处寻找曼巴大师,他问活佛见是不见?外国人?我问侍者:”你知道有什么事情吗?”侍者说:好象是因为活佛给他们看好了病,专门来道谢的.”我望着活佛,活佛点了点头.我对侍者说:”请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吧.”
  那位女士与乔治穿着怪怪的服装,加上高原紫外线的照射,皮肤变得黝黑,如果不是满头的金发,活脱脱俩藏民.进门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趴地上就磕头,我赶紧让过一边,活佛对乔治说:”你不用磕头,起来吧.”乔治迟疑着,我赶紧过去搀扶着他站起来,而那女士却一直磕下去,活佛不说好,她一直不停.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女士磕大头的样子从怪怪变得自然了,有板有眼,很有章法.看样子提前请人教过的.自始至终,女士的脸上挂着虔诚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不满出现.

  终于,活佛哈哈大笑:”够了够了.”活佛抬抬头,乔治才敢伸手去搀扶那女士.磕大头是个体力活,别看女士与乔治是专业登山者,几小时不停歇的反复重复动作,女士也有些头晕眼花.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不停磕头吗?”活佛笑咪咪地说.

  “我知道,您老人家惩罚我是为了给我消业,您是真正的大成就者,按照您的吩咐,我专门来找您的.”女士恭恭敬敬地说.

  “你的病怎么样了?”活佛问.

  “完全好了,身体恢复得很快,我们还登上了珠峰.”女士笑起来的样子象个孩子,康复后的脸庞,居然散发着光晕.

  “我去准备一下,你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聊聊,沟通一下,顺便学一些礼节.”活佛起身到后面去了.

  活佛到后面的佛堂去了,他与那女士的谈话,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通过谈话,我了解了大致的内容.

  女士名叫苏珊,乔治是她的搭档和情人.自从苏珊得了这怪病后,乔治一直陪伴着她.他们最大的心愿是登上世界最高的山峰.那天在广场,他们见到那昏-迷的老太太后,实施了简单的救护法,而那老太太苏醒后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希望他们把她送到寺院办的藏医院来.而他们在西藏旅行的日子里,时常听说西藏药师佛的化身,治疗多么神奇,他们却不以为然,以讹传讹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亲眼所见,就当作趣闻听,一笑而已.

  当他们送老太太来到医院里,见到传说中的那位药师佛的化身的高僧时,却见只是个很普通的僧侣,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白大褂的衬托之下,显得有些猥琐,还不如大街上穿得华贵丝绸衣服的僧人有派头.见到他给老太太的治疗方法后,苏珊很有碰碰运气的想法,正巧活佛也在看她.于是她就坐在活佛面前.

  当活佛说出她的心事的时候,她的心里恐慌极了,同时也兴奋到了极点.对于生命的渴望,她感觉前途不再黑暗.在她一系列的刁难下,活佛最终叫她满意,他们才知道这位广为流传的药师佛的化身的事迹,真实不虚.

  那天经过治疗后,按照活佛给他们安排的课程,他们每天按时服药,学习简单的藏文对话,颂经.后来干脆就在城市的边缘租了间民房住下.大约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珊居然没有再出现以前地狱般的痛苦,这使苏珊兴奋不已.他们搭上一伙国外的专业登山队,一起到了珠峰下,经过简单的修整,购置了专门的登山器材,准备实现一生中最大的梦想.

  修整的几天里,苏珊经常听到自己周围,天空中有低沉的颂经声,还有海螺与长号的吹奏声,她问身边的乔治,乔治摇头.又问其他人,别人总是很奇怪地看着她,都说不知道.苏珊有些纳闷,这么响亮的声音为什么大家都听不到呢7?

  有时在睡梦中,颂经的声音若有若无总会传到她的耳朵里,苏珊在这舒适的经文的催眠下,鼾然进入甜美的梦乡.

  次日要登山了,为了保持体力,苏珊与乔治早早休息了.往日的海螺与颂经声却一直没有来.苏珊有些难以入睡.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苏珊突然惊醒了,一翻身坐了起来,她好象看到床前很亮,光芒越来越强,

  到后来有些刺眼,强光的照耀在身上很舒服.心里也很坦然.光芒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变成实质性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如七彩水晶般的人,全身发着绚丽的光彩.这个人看着苏珊微笑,苏珊猛地想起,这不就是那天为自己看病的那位老人嘛?

  老人慢慢走到苏珊的跟前,一支手臂伸了过来,苏珊福灵心至,赶紧在床上学着功夫片中的人,盘坐得很端正.老人的手按在苏珊的头顶上,就如真实的手掌,散发着温热的感觉.慢慢苏珊感觉浑身好象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中.熟悉的经咒之声由慢而快传如苏珊的耳朵里,温暖而舒适使苏珊闭上了眼睛,天啊,自己好象能看到身体里面的东西.常规的五脏六腑好象都消失了,一些奇特得象城市样的东西出现在身体里面.在这城市的中心,有三个高耸入云的金黄色的柱子,中间好象是空的,里面有无数散发着七彩光芒的亮点,在里面或升或降.

  在这三根柱子的顶端,一个角落里,有一团黑暗如墨的东西,里面隐约包着奇怪恐怖的生物,在它的周围,一团柔和的发光的物质把它轻轻包裹.而黑暗物质内的恐怖生物好象知道末日的到来,蠢蠢欲动.而那团实质性的光好象知道它们的企图,瞬间脱离出去.

  苏珊的身体内为之一暗,城市与高耸的柱子和其中的光亮点也随之消失.苏珊睁开眼睛,周围好象重新恢复了黑暗,而眼前水晶般透明的老人,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面前.见苏珊睁开眼睛,微笑着伸出手来,一直伸到苏珊的面前,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个比纸还要薄的薄膜包裹着一团奇怪的虫子,虫子的样子有些象蝌蚪,身体很细很长,而如蝌蚪的头部,却是四角形的,一面各有一只眼睛,顶上有个很大的吸盘.恐怖的样子使苏珊感觉毛骨悚然.

  一片祥和的经咒声中,从老人的身体内沿着特定的回路,一条金色的流质般的东西到了老人的手心里,那团可怕的虫子,好象预感到生命的终结而垂死挣扎,在老人的手心里变换着不同的形态,却怎么也挣不脱薄膜周围包裹着的实质性的光晕.

  终于,如烟似雾的几丝暗红色的光,在老人的手心里升腾起来,那团虫子在老人的手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的身躯的光晕慢慢暗淡下来,七彩的光芒越来越透明,好象马上要消失.”不.”苏珊好象突然清醒过来,她扑下床,用自己所知道的中国礼节对着老人顶礼膜拜.老人梦幻般的声音出现在苏珊的脑海里:”小姑娘,你的病我已经给你治疗了,证据也拿给你看了,还想怎么样?”

  噢,您老人家原谅我的无力和无知.您把我带走吧,我要跟你学习.”苏珊语无伦次地哭泣着说.

  “呵呵,小姑娘,佛家重缘.你我有缘.”老人指了指珠峰的方向,”明天登山很顺利,完成你的心愿后,去寺里找我.”

  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苏珊却兴奋得睡不着,跑到隔壁的帐篷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乔治叫起来,把自己的奇遇告诉他.乔治听了也觉得很希奇,他知道,苏珊从不撒谎.俩人按论着这发生在跟前的奇怪的事情,不知不觉到了天亮,到了吃早饭时却发现,一夜没怎么休息却精神饱满.

  侍者来叫我们准备一下,我给两位客人简单讲解了一下进入佛堂与接受灌顶的规矩后,跟着侍者,进入的佛堂.

  活佛的佛堂很简单,中间供奉着按照释迦牟尼佛的等身像比例缩小的铜像,下面是藏医三大秘密本尊,周围摆放着很多朵玛,以前经常来这里打扫,并没有见过这些,看夺玛新鲜的形态,应该是活佛刚捏的.佛堂好象重新清理过,一尘不染,虽然这里经常是我打扫,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应付差事,真是惭愧啊.今天佛堂的样子,应该是活佛与侍者重新返工的.一张大红地毯铺在正中间,显得庄重大方.

  灌顶仪式很简单,经文却很长,不时活佛叫我到身边,让我把食子拿出去,供养四众鬼神与护法.烦琐的仪轨活佛却念得一丝不苟,苏珊与乔治恭恭敬敬跪在那里,认真听着活佛颂经,一动不动.简单的药师七佛灌顶只用了三个小时.活佛年纪大了,有些疲劳,就此结束了.不过活佛吩咐他们,第二天中午一点开始,继续灌顶.

  上午苏珊用旅行支票兑换了一些钱,买了能买到的所有的吃得东西,我雇了个面包车拉了回去.在广场处,尼泊尔人开的摊子上,苏珊买了一见体恤衫给我.十二点我们回去时,活佛有些不太高兴,悄悄问侍者才知道,活佛已经把我们当自家人,一直等着我们回来,要跟我们一起吃饭,看着活佛象小孩一样撅着嘴,我们也不敢说在外面吃过了,每人又多吃了一大碗米饭,活佛才又高兴起来.

  下午的灌顶仪式更为简单,只灌了藏医的三大秘密本尊,耐心讲解了一些加行法和日常修行的方法.私下我曾问过活佛,学藏医为什么还要灌顶,而且还给他们灌那么殊胜的三大本尊呢?活佛说,藏医在发展中,与藏传佛教的修行是密切不分的.一个好的藏医也是一个好的修行者.三大秘密本尊掌管着世间出世间所有的药物,不灌三大本尊,你怎么用药啊?

  苏珊和乔治经常出外旅游,有时候一出去就一个月,每次回来,活佛都很高兴,拉着他们问这问那.翻看着他们在外面采集的各种各样的药物,指点着各种植物,动物,矿物的药用与作用.而我却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扎仓里苦读医药名著.难免有些不满.
第十三章 独特的藏医药体系

   藏药理论认为,药物的生长、性、味、效与五源即水、土、火、风、空有密切关系,而药物的性、味、效是临床用药的理论基础。

  药物的生长来源于五源。其中,土为药物生长之本源,水为药物生长汁液,火为药物生长热源,气为药物生长动力,空为药物生长之空间。五源缺一,药物则无生机。这一理论阐明了药物生长与自然环境的辩证关系,即生态环境对植物生长的特殊性。同时,它认为药物的性、味、效亦源于五源,土与水结合生出甘味,火与土生成酸味,水与火的成分大时则生出咸味,水与风的成分大时则生出苦味,火与风的成分大时则生出辛味,土与风的成分大时则生出涩味。这就产生了药物的六味。

  藏药药物具有八种性能,即重、润、凉、热、轻、糙、锐、钝八性。重、钝两者能医治龙病和赤巴病;轻、糙、热、锐能医治培根病;重、润、凉、钝四者能诱发培根病。同时也将药物和疾病归为寒、热两大类,临床依据对治原则,热性病以寒性药物治之,寒性病以热性药物治之,寒热并存之病则寒热药兼用。寒与热,轻与重,锐与钝,润与糙是相互对立而又相互制约的矛盾统一体。

  土性药其性重、稳、钝、柔、润、干,能使身体坚实,主要医治龙病;水性药其性稀、凉、重、润、柔、软,能滋润身体,主要能医治赤巴病;火性药其性辛、锐、干、糙、轻、润、动,能生火热,主要医治培根病;风性药物性轻、动、寒、糙、燥、干,能使身体坚实,精气通行,主要医治培根病和赤巴病;空性药物统帅其它四种药物,遍行全身,主要治疗综合性疾病。火性药和风性药是上行药,土性药和水性药是下行药物。

  舌对药物的感觉就是味。药味有甘、酸、咸、苦、辛、涩六种。酸味药能生胃火,增长消化能力,使油脂糜烂稀释,还能顺气;咸味药能使身体坚实,有疏通作用,能治闭塞梗阻症,用以罨熨时则产生胃火,有健胃作用;苦味药能开胃、驱虫、止渴、解毒,能医治麻风、眩晕、瘟疫、赤巴病等疾病,有收敛作用,能使溃烂、大小便干燥,使心智敏锐,能治乳房炎症、声音嘶哑等病;辛味药物能医治血病、赤巴病、脂肪增多症,祛腐生肌、愈合伤口,使皮肤滋润光泽。

  藏医认为,药物服用后,与胃火相遇,这时培根和赤巴被龙消化,甘味、咸味被消化后变为甘味;酸味处于中间阶段,消化后仍为酸味;苦、辛、涩味消化后变为苦味。消化后的每一种药味能医治两种疾病,即藏医的“三化味”理论。

  藏药在临床应用复方甚多,单味药很少。藏医组方讲究君、臣、佐、使的配伍,君药是方中主药,臣药方中主药之臂,佐、使则是根据主导药的味、性、效配伍。另外,藏医强调,用药时必须根据病的属性决定其药的味、性、效来组方。味是主导,性、效是对治关系即因果关系。病有其性,药亦有其性,同性治之(寒性病用寒性药)必遭其祸,对性治之(寒性病用热性药治之)必得其愈。在藏医理论中,异性对治是首要原则。同理,温与凉,润与糙,稳与动,轻与重等均为互为对治。因此,配方制剂时,要把药味起作用的药物加在一起,全面考虑,把功效起作用的药味加在一起,消化后变化作用的药物加在一起。

  苏珊要走了,说实话,相处这么久还真有些舍不得.苏珊说只是回国处理一些事物,然后再来藏地,终身陪伴上师,不再走了.可是毕竟不同于他们出去旅行和采集药物.临走前,乔治把他们家族的标志,一个红宝石的古老戒指送给了我,我也把从青朴得到的那个九眼天珠摘下来递给他,他很郑重地挂在脖子上,抱住我用力往怀里紧了紧.

  活佛在市里找了辆车,司机把我们送到机场.看着苏珊与乔治报关,剪票,走入通道,一直到他们的飞机起飞,我才回到车上,藏族司机很健谈,一路上炫耀着自己出租生涯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因为苏珊与乔治的离开,我的心却有些失落,回到寺院后,没有吃饭,倒头就睡.奇怪的是,活佛的小屋一直没开灯.

  早晨三点,外面的号声把我惊醒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大殿颂经,领了酥油与糌粑,一边颂经一边进食,忙乱间,活佛侍者一脸平静地坐在对面,见我看他,对我笑了笑.

  回到活佛家里,活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把我叫到跟前,象往常一样考问我的学习进度.看看这个院子,没有增添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不觉有些想笑.活佛的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风沙打在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上劈啪做响,沙尘暴的天气出行,漫天的黄沙把本来少有人走的道路遮盖的无影无踪.车速比牦牛的行走略微快些,驾车的司机只能凭借感觉.活佛在后面的座位上闭着眼睛打瞌睡,侍者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天气.我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有一搭没一搭跟司机聊着天.询问还有多少路程.

  苏珊他们走后,家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活佛照样督促我学习藏医理论.和发展历史. 早在远古时代,生活在西藏高原的居民在同大自然作斗争中逐步认识到了一些植物的性能及其用于治疗的经验;在狩猎过程中,又逐渐知道了一些动物的药理作用。相传在公元前三世纪,就有了”有毒就有药”的说法。当时还没有系统的理论,主要靠三种疗法,即放血法、火疗法、涂摩疗法来治病。同时,还用酥油止血,用青稞酒治疗外伤等等原始简单的办法。

  公元四世纪,天竺的著名医学家碧棋嘎齐和碧拉孜入藏,传播了《脉经》、《药物经》、《治伤经》等五部医典,对藏医学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公元六世纪以来,从内地传来了医学和天文历算;七世纪,文成公主入藏,带来四百零四种病方,五种诊断法,六种医疗器械”以及四种医学论著如《门介钦莫》(即《医学大全》)等。八世纪,金城公主入藏时又带来了许多医药人员和医学论著,并把其中一些著作译成了藏文,如《索玛拉扎》(即《月王药珍》)等等。

  赤松德赞时期,藏医有了很大发展,出现了九大著名医学家,即玉妥.云登贡布、碧棋列贡、吾巴曲桑、齐齐谢布、米娘绒吉、昌提杰桑、聂巴曲桑、冬门塔杰和塔西塔布。其中玉妥.云登贡布最为有名。

  所以,藏医在发展过程中,即有本土文化,也吸收了外来的医学文化,逐渐形成自己民族独特的医疗系统.而构成人体的主要三大体系的”龙”、”赤巴”、”培根”,相当于中医所说的精气神.七大物质基础,即饮食精微、血、肉、脂肪、骨、骨髓、精;三种排泄物,即小便、大便、汗。三大因素支配着七大物质基础及三种排泄物的运动变化。在正常生理条件下,上述三者互相依存、互相制约,保持着相互协调和平衡,当三者中的任何一个因素或几个因素由于某种原因而出现过于兴盛或衰微的情况时,则变成了病理性的东西,而出现隆病、赤巴病和培根病,治疗上就需要对三者进行调整,使其恢复到协调状态。



第十四章 大峡谷里的秘密

 探讨的过程中,活佛还提到了脉管,藏医认为,人体之中有七个能量集结点,而这七个集结点被一条主脉而贯穿,围绕这七个能量点与主脉的两条脉络,分别称左脉和右脉.七个不同的能量点,根据它们所处的不同位置与形态,分别称做轮.古代藏医民经叙述了人体内一些管线系统,即脉管,脉管有多种,可分为黑白两种脉。其中白脉十分重要,事实上相当于我们所说的神经。白脉起自脑部,《四部医典》中这样描述:”从脑部脉的海洋里,像树根一样向下延伸,司管传导的脉有19条。”如受伤或患病,则可引起肢体的运动失调。关于黑脉,则相当于血管,认为它象树枝一样,有的与脏腑相连,有的与皮肤肌肉相连,更有微细的脉道遍布全身。综合上述一切,人体的形成与世界原本的本源物质,即:地水火风空.五大有密切的联系.
  讲完这些话,活佛忽然很神秘地把我拉到身边,他说他想带我去一个平时他采集药物,同时又是藏传佛教的禁区的地方.活佛描述了大致的方位,我却有些失望.他说的地方就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虽然通车,可是那边的人大都很野蛮,属于高山藏族,以前曾抓们去过那个地方,好象没有什么奇特的.可是看着活佛的神色,一提到这个地方就很兴奋,换了个人似的,有些精神焕发.

  活佛决定了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收拾了一下东西,侍者找了辆车就出发了.考虑到那边蚊子多,个头也满大的,我多带了个旅行蚊帐.

  一天一夜的路程,因为天气的缘故,整整走了两天半.刚出市的时候,晴空万里,行走了多半天,到了无人区,因为很少有人走这趟线,路况不是很好,荒凉的样子象是多年无人维护,沙尘暴出现后,又行走了不到一百公里,祸不单行,前面出现的是搓板路,人坐在车里好象坐在筛子里,刚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时间一长,五脏六腑都感觉难受.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目的地.山脚下一个小村落里,很多孩子出来看希奇.这些年不乏徒步旅行者到来,可是开车来的几乎没有.很多孩子从没见过这东西.活佛下了车,把披单往身上裹了裹,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往村子里面走.我和侍者收拾了一下行李,跟在活佛后面.司机则找了块大石头,坐在那里,从兜里拿出半合烟,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用手捋了一下,划着火柴点燃.

  山村依山而建,坐落在丘陵之上.不是很大,街道很狭窄.有时候仅能侧通过.对于这里的环境,活佛好象很熟悉.走起路上脚步很轻快,我和侍者要加把劲才撵得上.穿越了大半个村落,一个藏式的小院落.活佛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时间不大,里面传出脚步声.

  门开了,探出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

  “啊!仁波切!您来了.”那张脸缩了回去,紧接着,整扇门完全打开,白发苍苍的老藏民走出来,趴在地上给活佛顶礼,活佛拉住了他.

  “洛珠,这些年辛苦你了.”活佛叹了口气,轻声说.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仁波切,这是我洛珠的福气啊.仁波切交我看守这里,对我是天大的恩赐啊.”老藏民弯着腰谦卑地说.

  “那些......都好吗?”活佛问.

  “啊,都在,都在.这些年一直没有外人来过,还是以前仁波切走时的老样子.”洛珠一边往里让着活佛一边回答.

  看着洛珠与活佛的一问一答,我有些纳闷,难不成这个不起眼儿的小院还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吗?

  这是个依山而建的小院,简单的放置着几件农具,房檐下挂着一些风干的牦牛肉.进入房间里,烟气把屋顶熏得漆黑,墙壁上悬挂着DL与班禅两位大师,与之并排悬挂的,居然还有毛主席像.其实是我少见多怪了.在藏传佛教认为,内地历代君主,都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智慧的象征.另外,毛主席在早期的一些藏民心目中,也是佛的化身,把毛主席像与西藏两位大师悬挂在一起并不希奇.

  晚上我们围坐在火塘边,吃着盐水煮的牦牛肉干,喝着冲泡的酥油茶,洛珠絮絮叨叨讲了这些年的一些事情.活佛看了看我说,连续走了两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说我不困,活佛也没坚持,只是用一种古老的藏语与洛珠飞快地交流着,话语有些象现在的藏语,却又不完全是,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些音节.我求助地看着侍者,却见侍者也晕头转向,见我看他,也只是摇摇头,把手一摊,表示他也不明白.

  温暖的火塘散发着牛粪的清香,活佛与洛珠的兴致好象还是很高,不是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和侍者听不明白,靠在火塘边的被褥上昏昏欲睡,朦胧间,有人拍我的肩膀,睁眼一看,活佛,洛珠和侍者衣着整齐站在我面前.我晃晃头,清醒了一下脑子,却见洛珠与侍者手里拿了很多的火把,不知道火把做什么用的,难道要赶夜路?我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提包,把里面的手电拿出来.

  见我起来了,活佛不说话,只是跟洛珠在前面走,出了房门,直接奔东边的厢房去了,我和侍者紧紧跟随,我偷偷拉了一下侍者的裙子角,用眼神询问,侍者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悄然跟了上去.

  厢房里堆积了很多杂物,我们把靠在墙角的木柴,一点一点搬开,露出很大的一片墙壁.洛珠沿着墙根慢慢摸索着什么,只见他手往上抬,渐渐揭开一张墙皮,那是一种麻布,外面刷着黑漆.洛珠把墙皮慢慢卷起来,后面是用泥土抹得很平整的内墙,洛珠把手按在墙壁上,用力往里推,没有丝毫的声响,居然被推开,有如一扇大门.

  在火把与手电的强光照耀下,门后是一个巨大的通道,虽然是自然形成的洞穴,可是脚下平整的路面可以看出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洞顶与门户交接处,有树根垂下来,应该是建设在山边靠洞口处.洛珠拿着一根火把带头往里走,活佛与侍者在后面跟随着,我拿着手电走在最后,洞壁很潮湿,地面上有水流过的痕迹,从泥土积累的程度来看,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走了好久,火把一根快熄灭时,另一根火把又接上了.行走的路线或高或低,有时候洞顶垂下些钟乳石,晶莹的石膏晶体反射着火把的光亮.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估计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山腹中.我们来到一个很大的洞厅,不知道洞顶究竟有多高,反正我的手电照不到顶.地面上各式各样的钟乳石,千姿百态,什么颜色都有.我的手电不经意碰到一根石笋,竟然如钟声一样,回味悠长.伸手从傍边掰下一根细长的石条,按照长短不同石笋敲击了一下,居然形成曲调.

  活佛与洛珠见我玩耍,没有阻止,相视笑了一下,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往里走.侍者一拉我的肩膀,也跟着走了下去.又走了将近一华里的路程,洛珠与活佛忽然停住了,我往前面一看,前面出现了并排三条通道.活佛他们只是迟疑了一下,直接往中间那个通道走去.

  进入里面一看,也是个很大的大厅,不过,手电的光芒可以看清楚洞顶大致的情形.地面上,我们沿着天然形成的台阶石阶上,上面是个很大的平台,在手电与火把的照耀下,三个巨大的石像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用手电照了一下,模糊地辨认出,这三尊石像居然就是藏医三大秘密本尊.



第十五章 石壁上的图谱

 洞的周围的石壁很平整光滑,好象有东西.我走近用手电照着观看,上面用不知道什么颜料画着很多的壁画,从最原始的猴子与罗刹女的故事,到文成公主进藏,布达拉宫的建设,鹿苑五比丘初转法-轮的佛教故事,精美绝伦.我转到另一面墙壁跟前观看时发现,这面墙壁上所画的居然是藏医所有的药物图案,花枝树干,动物家禽,应有尽有.画笔细腻,动物身上的花纹,飞禽的羽毛,人体的脉络,不止主脉,细微的七万二千脉的大致方位全都画得清清楚楚.我拿手摸了摸,人体的图案有雕刻的痕迹,可是弄不清楚颜料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潮湿居然不掉色.
  在三大秘密本尊像的背后,是一面光洁的石壁,我把手电的灯头拧了几下,聚下光.光点照射到墙壁上时,上面出现一个巨大的人体解剖图案,五脏六腑,肠子与三脉七轮的方位都有,而且非常精确, 人身的360块骨头,其中脊椎骨28块,胁骨24块,牙齿32颗,四肢大关节有12个,小关节有210处,韧带16处,头有21000根,汗毛孔有1100万。七万二千脉等细微脉络全部标得清晰无比.

  “我带你来看得就是这个!”活佛把我叫到跟前,指着石壁上的图案说.

  “这有什么希奇的?”我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咱们医院的<四部医典>中,不是有彩图的嘛!您大老远把我叫,就是为了看这个?在这个黑暗的山洞里,还不如去看彩图来得情绪.”

  “哈哈,你走近些,仔细观察一下.”活佛没有反驳我,指着图案微笑着说.

  我走到跟前认真观察着这个图案,没有什么特别的啊,这原本就是我所熟悉的图谱中的一幅嘛.?等等,这幅图案好象比书上的图谱多了些什么,我沿着一条刻画的线路走了一下,觉得有些希奇,难道是巧合?又看了下其他的几条多余的路线,挨个走了一趟,天那!居然是中医里的奇经八脉,十四正经!

  难道说,藏医与中医真的同出一源?我百思不得其解,转脸注视着石壁上的图象.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共八条. 奇经八脉的分布部位与十二经脉纵横交互,八脉中的督脉、任脉、冲脉皆起于胞中,同出于会阴,其中督脉行于背正中线;任脉行于前正中线;冲脉行于腹部会于足少阴经。奇经中的带脉横行于腰部,阳跷脉行于下肢外侧及肩、头部;阴跷脉行于下肢内侧及眼;阳维脉行于下肢外侧、肩和头项;阴维脉行于下肢内侧、腹和颈部。而此奇经八脉的作用一是沟通了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将部位相近、功能相似的经脉联系起来,起到统摄有关经脉气血,协调阴阳的作用;二是对十二经脉气血有着蓄积和渗灌的调节作用,奇经八脉犹如湖泊水库,而十二经脉之气则犹如江河之水。奇经八脉中的任脉和督脉,因积肥其所属的腧穴,故与十二经全称为“十四经”。十四经均具有一定的循行路线、病候和所属腧穴.

  灯头慢慢暗淡下来,我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电池,手电筒是两节的,尾部可以衔接,再加一节成为三节,顺手换了个三点八的灯泡,对好焦距,照在石壁上仔细观察.奇经八脉看似与三脉七轮和七万二千脉之间互不干涉,各自为政,但是仔细观察,却又有个如丝如缕,不可分割的联系.十四正经的脉络尽头,看似已经绝迹,却忽然分出另外天地,进入藏医脉络,世界豁然开朗.单独拿出来,藏医脉络与十四正经又是独立的团体,相互纠葛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使人惊叹造物之神奇.

  图象的周围,有一些很细微的雕刻,好象是字迹.我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个石壁原来有一定坡度,支壁的不起眼处,系着一些铁扶手,还有一些浅浅的脚坑.

  沿着脚坑而上,走到图象的上方,在手电的强光下,一行苍劲的汉字映入我的眼帘:一阴一阳谓之道.

  “咦?”我很纳闷,在这个荒芜的西藏边陲地区,这个少有人迹的山洞里居然发现了正宗的汉字,不禁使我好奇心大盛,我四处找了一下,图象的顶端有一些平行的斜斜的台阶,两边有把手,我攀登到上面,用手拉了拉,可以使劲,入手粗糙的感觉,象是长满锈迹的铁栏杆.慢满慢支撑着身体,来到字迹的上方往下观察,发现在这行汉字的旁边,有很多朱红的古藏文和莫名其妙的图画.

  图象的另一边,我踩着光滑,被苔癣几乎遮盖住的脚坑攀延到图象跟前,那些图象是一些巨大的,排列很整齐的九宫八卦图.从图象中伸出来的箭头,与这些图画都保持着联系,五脏六腑都有.还有很多红的与蓝色的箭头,指着一堆文字.而这些文字也很奇怪,大都是一些艰涩的汉语语句,下面是一些古藏文的注释.

  我手扒着栏杆,倒退着身体,慢慢向下走.眼睛却随着电光舍不得离开石壁一分钟.这些文字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留下的,潮湿的石壁上,鲜艳的图画长期挂在那里却丝毫没有掉色的痕迹,而旁边的字迹却不是那么幸运,苔癣若有若无遮盖了一些字迹,使这些文字显得模糊.

  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是以古圣人穷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故藏之为元精,用之为万灵,含之为太一,放之为太清。是以坎离消长于一身,风云发泄于七窃,真气薰蒸而时无寒暑,纯阳流注而民无死生,是谓神化之道者也。

  ................

  世人皆知苋菹可以剖鳖,而不知硃草可以剖人。小人由是知神可以分,气可以泮,形可以散。散而为万,不谓之有馀;聚而为一,不谓之不足。若狂风飘发,魂魄梦飞;屐齿断蚓,首尾皆动。夫何故?太虚,一虚也;太神,一神也;太气,一气也;太形,一形也。命之则四,根之则一。守之不得,舍之不失,是谓正一。

  这不是化书嘛?这又和藏医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文字边思考着,不知不觉从石壁上下来了.一只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猛的一惊,转头看,却见活佛微笑着看着我.

  “明白我带你来的目的了吗?”活佛笑着说.

  “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我点头又摇头.

  活佛点点头,并不说话.看了洛珠一眼,洛珠点燃一根火把,我们转身到了另一处洞窟里.

  这个石窟有些四方四棱,三面都是光滑整洁的石壁,上面所画的图形使我更是大开眼界.除了一些色彩很浓厚的极乐世界的坛城,六道与斯巴护,文成公主与金城公主进藏,莲花生大士降魔宏法,忽必烈接见巴思巴以及藏族历史上所发生的一些大事之外,其他都是涉及到医药卫生的图画.

  石壁好象以连环画的形式展示了古老藏医的形成,藏传文化与印度,中土文化的结合,汉族的方士与古代藏医交流的场景等等.其中莲师的故事,从海上降生到正式求法,游学.在游历的过程中,在震旦得遇一相貌奇古仙人,与其探讨仙道,仙人向其展示了导引,坐忘,吐纳等修行方式.仔细观察画中仙人的动作,与当今气功界所流传的五禽戏有很大的渊源.图画也把吐纳中的呼吸法,以图画的方式表明了.入息的箭头一直延伸到脚跟,出息却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散出.

  第三个洞中,与前两个有所不同,石壁上所画全是各种草药的生长形状,采集炮制方法.而这些图画与注释,几乎在活佛的手稿中都有痕迹.




第十六章 闭关的女孩

 
  回到洛珠的小屋里,总感觉一切如梦幻一般,侍者好象也是第一次进这个洞,渴求的眼色望着活佛.活佛笑了笑,”这个山洞一直是我们家族的一个秘密,从萨迦班智达时期一直到如今.据说最早这里是旧派宁玛祖师莲花生大士的修行金刚窟,后为萨迦后人发现,里面的石壁上刻画着莲师一生事迹与修行密典,包括一些印度与藏医的东西.

  后来,随着西藏与中土的交流,中医与道家的一些文化也随之传了进来,我们家族每一代族人,在完善自己的同时,临终都把自己一生所总结的精华部分,保留在这个洞里.中间的洞里与第二个洞中的东西,是萨迦班智达时期留下的古物,而第三个洞里所保留的大都是我们家族所遗留下的心血与结晶.

  接下来的几天里,活佛长时间呆在山洞里面,不知道在忙什么.活佛不许我和侍者进去,无奈我们只好缠着洛珠带我们去周围的山上去游玩.洛珠的年龄很大,脚步不慢.虽然这里风沙很大,山上却不荒凉,保留着原始森林与次生林.山很高,山顶长年堆积着雪,好象戴了顶白色的羊皮帽子.

  洛珠带着我们向一个小山头爬去,洛珠大概经常来这里,一切是那么自然.其实,如果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在这样的海拔高度,每走一步都会气喘吁吁,我和侍者在后面跟着往前走,洛珠走一段就会停下来等我们一会,等我们气喘匀实了再往前走.

  待到上得山去,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在这山的两边各有一面湖水。但令人称奇的是两面湖水的颜色竟然完全不同。一边是浓郁的,深沉的,蓝得仿佛化不开的颜色。另一边则是一种极罕见的浅蓝色,并且是那种接近天空颜色的纯净的浅蓝。这简直是个奇迹。我被震惊了。太美了!在绝美面前,语言再次显示了它的苍白无力。我不知该怎样形容这样旷世的奇美。远处的山仿佛是彩釉一般,竟有着很斑斓的颜色,看到几只牦牛的影子,然后就是云,就是风,就是天,就是我们。我笑着说,似乎多少万年前我应该是这里的牧羊人吧。或许在一场暴风雪中被埋葬在了。所以,现在才会有这种莫名的魂牵梦绕似的亲近与留恋。

  “哈哈,听你的口气应该是大城市里来的吧?”洛珠爽朗地笑着.

  “是啊,大城市怎么了?”我有些不高兴.

  “没有什么.”洛珠接着说,”我们这里也经常来一些徒步旅行者,到了这里后大都象你一样感慨,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对我而言,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有你们大城市的人来到这里,才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甚至还有人说想一辈子住在这里,不再走了.呵呵,不要说一辈子,最多半年也许就不想呆了.”

  我想反驳,却只是张张嘴,没有出声.只能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藏地探险旅行徒步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想看看真正的蓝天白云,也都为西藏美丽迷人的风光所吸引,感叹造物之神奇,却只是来看看,一个匆匆过客,毕竟在内地,叶公好龙者占大多数.

  藏族人死后都喜欢天葬,他们相信把自己的肉身饲养鹰鹫,这些神山的使者会把自己的灵魂送去天堂.虽然进藏好久了,一直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天葬台.洛珠在前面闷声走着,我们走下了这座小山,向着另一处更高的山上走去.洛珠介绍说,在那个耸立的山坡上,就是高山藏族的天葬台.

  山顶上到处挂着风马旗和经幡,旁边有大量的各种各样石头堆积起来的玛尼堆,随手拿起一块,轻声念着上面刻画的咒语:嗡嘛呢贝美轰.然后使劲把它抛向嘛尼堆的更高处.洛珠说,再往前走,下了这个坡就是天葬台.

  我们上山的时候,太阳挂在头顶上,虽然气候的温度低,却也不是难以忍受.远远看到天葬台的轮廓之后,忽然山风呼啸,居然夹杂着雪花.洛珠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们,侍者也没经验,就请洛珠带我们找地方躲避.巨大的嘛尼堆后面,邻近天葬台处,有几间用石头简单搭建的小屋,一个藏族老太太坐在门口,一边摇着手里的转经桶,一边拈动着数珠,口中喃喃自语,听到脚步声,抬起身子,看到洛珠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转身恭恭敬敬把手里的法器放在旁边的褡裢里,走了几步来迎接我们.

  洛珠快走几步来到老太太跟前,解下身上背着的布袋,又从怀里拿出个大布包,出门时我们都看到了,那是一大块酥油,递了过去.老太太伸手接过来,洛珠小声说着什么,老太太”呀呀”答应着.

  围坐在火塘边,喝着浓香的酥油茶,洛珠介绍说,老太太是他的妹妹,她的女儿在山上闭关修法,她来这里护关的.正说着,旁边的小屋里传出腿骨号尖锐的声音与手鼓的摇动声.低沉而清脆的颂经声夹杂着清脆的铃声传来.一种祥和安静自然的感觉由我们心头升起.

  慢慢声音慢了下来,终于号声鼓声铃声消失,里面发出弹指的声音.我问洛珠那女子修什么法,洛珠小声对我说:”施身法.”我又问能不能去看看,洛珠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又用藏语征求了一下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迟疑了一下,面有难色.在洛珠的坚持下,终于点头答应了.

  我们等候在关房门口,老太太先进去了.时间不长,老太太弯着腰走出来,伸出手请我们进去.里面的面积不大,墙上挂着一张水印的玛吉拉尊佛母唐卡,一块石板当作简易的供桌,上面放着装满青稞的曼达,手鼓,骨号,金刚铃放在上面,一个简易的坛城,周围插着四支五雷铁的金刚橛.房间很简单,简单的山风从裂开的缝隙中嚣张地蹿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身体上披着一块麻布坐在羊皮上.脖子里没有项链,头上没有首饰,满头黑发披散着,也许是长期闭关的缘故,麻布下裸露出来的手臂,皮肤白皙,宛若凝脂,借着房间裂缝透进来的光可以看清,女孩的脸上没有一般藏族女孩的两团高原红,秀气的脸上反射着圣洁的光彩.

  女孩面前放着个很大的碗,里面有少半碗被水泡涨的青稞.我看了一眼洛珠,洛珠或是说是闭关时的食物.闭关就吃这个?受的了吗?

  “我们都吃这个.前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女孩的声音居然是标准的普通话.

  洛珠说女孩不能多说话,我们也不能呆很长时间,我摸了一下兜,拿出随身带的几块巧克力放在供桌上,随着洛珠往外走,女孩没有起身送我们,只是把身体往前倾.除了出了门才发现,侍者一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下山的时候才知道,女孩闭关修法时,需要赤身裸体,很少见外人的.藏族都知道这个规矩,也没有要求去看的传统.所以我提出来的要求使洛珠很为难,女孩的妈妈答应去问问,而那女孩在上学,趁暑假才上山闭关的,因为我们是跟活佛一起来的,是洛珠家尊贵的客人,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女孩很爽朗地答应了.

  回到洛珠家的时候,活佛坐在小屋的中间在喝茶.同来的司机陪在活佛身边,见我们回来,活佛问我们去哪里玩了.我兴致很高地讲了游玩的过程.最后我说上山时天气还晴,可是一上去,却开始下雪了,等我们一到山下,雪又没了,太阳还出来了.活佛哈哈大笑说:”你上山时下雪,那是山神来迎接你,你下山后太阳出来,那是山神在欢送你啊!
第十七章 生死自在

 
  司机住在村子里的一户人家里.大概是说话不注意,走漏了活佛的身份.一时间,村子里很多人都来到洛珠家的门口,要求见活佛.盛情难却,活佛只好坐在院子里接受信众的朝拜,顺便给藏民摩顶赐福.从早晨开始,一直忙到晚上也没有停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洛珠听村民议论,草原上的牧民听说活佛来这里,也都陆续往这里赶.

  活佛的眉头一直紧缩着,这些天活佛一直在山洞中抄写石壁上的资料,想着来一次不容易,藏民的热情也不能不接受,左右为难.侍者看着活佛为难,就站起来说,他有办法使大家都满意.于是洛珠出去通知大家,明天在村里开法会,由活佛的弟子来给大家治病.

  侍者从小就跟这活佛,快二十年了,中间有几年出去闭关,出关后经过活佛印证就一直留在活佛身边.村边的一片空地上,一堆木柴上架着一个很大的铁锅,里面装满了水,木柴被点燃了,熊熊火堆旁边,侍者身披麻布,在凛冽的寒风中端坐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手里拿了一些酥油,在低温下小心地捏着,他把酥油捏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朵玛,摆放在大石头上,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擦擦手.

  又过了一会,站在旁边的我明显感觉侍者身体上散发着逼人的热量,我不禁往后挪了挪,洛珠见此情形,把准备好的皮袋子拿起来,里面装的是清水,往侍者身上浇去,在这种滴水成冰的温度下,水浇在侍者的身上居然没有结冰,发出”嗤嗤”声冒着白烟,一袋水浇完,侍者的身躯笼罩在一团白色的雾气中,不久,雾气消失,一些藏民上前摸了一下侍者身上的麻布,居然很干爽.他们转身对着赶来的牧民大声说了句什么,牧民一阵欢呼.

  一口铡草用的铡刀放进火堆里,不久烧得火红.一些得皮肤病,身上长着疙瘩的牧民走了上来,他们把上身穿的衣服脱掉,把病患处裸露出来,跪在地上,侍者随手抓起放在石头上的酥油捏成的朵玛与小动物丢在锅里,说也奇怪,平时这些温度略高就开始融化的酥油,在锅里居然没有融化,反而随着滚开的水上下翻滚.

  侍者往前走了几步,一伸手从火堆里把已经烧得火红的铡刀拿了起来,张开嘴,伸出舌头去舔已经被烧红的刀身, ”嗤嗤”一阵白烟冒出,听得我毛骨悚然.侍者的舌头沿着刀身整个舔过之后,走到牧民跟前,张嘴把口水向牧民的身上喷去,接着又舔另一面,再喷口水.一直到整个刀身变成黑色,顺手把铡刀又放进火里.

  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与牧民走了过来,侍者看了看他们,伸手进入滚开的水里,随手捞出水中上下翻滚的朵玛与动物,用手掰碎了分给大家,拿到的人赶紧放进嘴里咽下去,没有拿到的人眼巴巴看着侍者.整个一上午,侍者反复重复着格式化的动作,捏朵玛,舔铡刀治病,看看快过下午四点了,人群才陆续散去,侍者好象很疲倦,整个人依靠在我身上,我和洛珠几乎拖着把他带回去.

  傍晚时分,侍者还在昏昏沉睡,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他的身体忽然放平了.我过去贴着他的脸,呼吸似乎停止了,心脏也不再跳动,身体开始变得又冷又硬.我很着急,经过一系列的测试,用我所掌握的急救措施,做人工呼吸,心脏起搏,却发现毫无作用.最后认定他确实死了.我跑到山洞里找到上师,把这现象哭喊着告诉他,上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石壁,听了我的哭诉,转脸和洛珠相视一笑,冲我摆摆手,继续他的抄写工作.

  洛珠把我连拉带拽弄回小屋里,侍者的身体平平躺在那里,洛珠用手贴在侍者的头顶上感觉了一下,笑了笑,吩咐我不要动侍者的身体.我坐在火塘边,心中十分郁闷,在这荒凉的边地,人的生命怎么会那么脆弱,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而洛珠与活佛好象习以为常,好象侍者的死与他们毫无干连.倒是洛珠,在屋里忙忙碌碌,拿了一些新鲜的牦牛肉,架上高压锅,把那些肉切得碎碎的,加了些水,在火上慢慢熬.

  快午夜的时候,洛珠把睡的迷迷糊糊的我叫醒,我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屋里灯火通明,活佛靠墙坐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很肃穆,象是入定未醒.一块大红地毯上,侍者赤裸着身体平躺着.全身油光水滑,洛珠拿着一个盆,不停把里面的东西抹在侍者的身上.他在做什么?难道是要把侍者做成木乃伊?

  我爬到侍者跟前,却发现原本僵硬冰冷的身体,好象忽然恢复了生机.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虽然还是看不到胸口起伏,肌肉的手感却恢复了弹性,身体的温度好象也在回升.我有些困惑,难道说,洛珠手中的盆里放的是起死回生的仙药?洛珠把侍者全身均匀地抹完,顺手把盆放到一边,我凑过去,盆子里盛了一些散发着肉香的汤水,从上面漂浮的肉屑来看,应该就是傍晚时做的肉糜.

  洛珠递给我一个木棒,对着侍者比画着,我不解,莫非要我打侍者?洛珠看我的样子很奇怪,哈哈大笑,指着侍者的尸体对我说:”我知道你心中充满疑惑,给你棒子不是打人,是要你在他的脚心慢慢敲击.可以帮他回血.”我有些生气:”死人回血有什么用?难道能起死回生啊?”听了我的话,洛珠好象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爹更厉害了:”原来你一直以为他死了,他的身体因为消耗过度,灵识进入甚深禅定中.而进入这种状态以后,人的肉身自然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洛珠的眼睛忽然盯着我看了一会,接着说:”哦,原来你并没有经过系统的禅修训练,难怪你不懂得.”说着用手一指侍者:”他就是禅修的实践者,修行非常厉害,如果他想,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死,生死对他来说,原本是很平常的事情.”

  死人还能复活?我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死人能复活,那就是说西方圣经里说的耶酥复生也是真的了?

  好象侍者不容我疑惑,在洛珠的推拿按摩和低沉的经咒声中,侍者白皙的皮肤突然出现了血色,就象一张白纸被滴上油脂,血色越来越多,慢慢扩散到了全身.洛珠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忽然一转,居然是清脆而娇嫩的女子歌声,忽远忽近,虽然听不清楚究竟唱得什么,却感觉曲调婉转,动人心魄.我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吸引,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洛珠和侍者,看不出洛珠这么粗糙的一个人,竟然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曲.

  侍者的身体忽然一动,我以为眼花了,眨眨眼又看,却见侍者的胸口真的动了,我猛的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果然,脉搏出现了,由弱到强,而胸口也随着脉搏的加强一起一伏,呼吸声从无到急促,又从急促慢慢平和下来.又过了一会,侍者的眼睛睁开了.洛珠停止了歌声与经咒声,把侍者扶坐起来,递给他一条毛巾,侍者擦拭着身体上的油脂.亲眼见到侍者重新复活,我感觉象是做梦一样,侍者见我满眼泪花,伸手抓住我的双手,使劲握了几下.

  刚做完早课,有人敲门,洛珠打开一看,是村子里的一些老人.他们拿出一个黄色哈达包裹的供养递了上来,小声跟洛珠说着什么.洛珠的神色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我们.活佛问洛珠什么事,洛珠转身回到活佛跟前,那供养放在活佛的跟前,用极快的速度说了些什么.活佛沉吟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从包袱里拿出一部用红布包裹的经书递给侍者,侍者恭恭敬敬接过来,我和侍者出门前把披单裹在身上,跟着村民走了出去.

  出了村子走了一段路,一个山坳里是一个水潭,由于地热的原因,水面散发着蒸汽.水质清澈,若非天气冷,真想下去洗个澡.我问侍者到这里做什么,侍者说,这两年草原旱情比较严重,村民想请我们帮他们求雨,缓解旱情.

  几块石头简单搭建了个坛城,摆上供品和香烛.我和侍者打开活佛交给我们的经卷,里面是一部<十万龙经>.念诵快一半的时候,潭面的水蒸汽大团大团飘向天空,在空中形成各式各样的云朵,慢慢的,山里起风了,头顶的云层越来越厚,开始变得灰黑,一些颗粒状的雪粒象珍珠一样洒落下来,随着风声越来越大,大片的雪花随之落下.村民们一阵欢呼,跑到潭边顶礼磕头.

  

第十八章 中阴救度

 回去的路上,我赞扬侍者法力高强,侍者笑笑说,这不算什么.一般在夏天,两个喇嘛带着一部<十万龙经>到水潭边念诵,大多数都是诵经完毕,雨就下来了.也有一些诵到一半下雨的,而雨水仿佛有灵性,绝不打湿经卷.接着我又向他请教起死回生的法术,他还是笑笑.他说这也不算什么.在西藏和印度,过去有些苦行僧和瑜珈士都能很轻松地做到这些.在印度,甚至有些瑜珈士停止呼吸后,让人把身体埋进土里,几年后挖出来,照样可以复活.说到这里,他停住脚步,警告我说,如果没有甚深的禅修能力,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千万不要去尝试这种技能,在藏传佛教历史上,曾有不少人没有经过实修去做这些技能而死于非命.
  侍者的声音不大,在我心中却引起极大的震撼.密宗的修行真的是神奇啊.一个死了的人能重新复活,甚至这还不算希奇,居然还有埋于地下多年,重新挖出来照样存活的事情.世界的成住坏空,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可是如果一个人真正掌握了生死的奥秘,这是件多么伟大的事情,真正的大自在啊!

  回到寺院里,活佛整理抄回来的资料去了,每天忙着归类,闲着无聊,我整天缠着侍者,让他教我那天在村里所施展的法术.侍者只是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过了两天,雅嘉来找我,说上师要我回去.老上师见我回来,笑着问了我学习的进度,我如实回答.上师说,我学习好几年了,也该独当一面了.他说,草原有户人家,有人去世了,要我随贡让去给人念经.

  第一次骑马的感觉非常好,草原上的羊群与天上的白云相互对应, 太阳刚跳出地平线不久,祥和宁谧。色彩是温暖的橘红色与橙色,暖洋洋很和蔼,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烈炎和气势汹汹的层层热浪。太阳圆圆大大的,比中秋的月亮只多了层色彩。从没看过如此可亲可爱的太阳,就像儿童蜡笔画中的太阳公公。天空是蓝色的,淡淡的,有些昏暗,不似常见的那种天蓝色。没看见白云,整个天空澄净的像刚刚洗过,还未来得及晒干。地,是平的。很平坦,很平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我的视线,没有山丘,房子,河流,树木。

  天地是半圆的。地面就像一个玻璃盖下一望无际的世界,延绵千里。满目的绿色,马儿很乖,迈着小碎步,一起一伏的颠簸,居然想睡觉.迷迷糊糊的感觉忽然清醒了, 太阳已经到头顶了。失去了第一眼的清爽色彩,强烈的光线射在身上,脑袋有些眩晕.贡让见我清醒过来,大笑着递过一支军用水壶,拔开软木塞,我喝了一大口.这时候肚子忽然”咕噜”直叫,我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太匆忙,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根本没带食品.贡让见我尴尬,笑着说,到了草原上还怕没东西吃?

  正说着,翻过一片丘陵,山坡下出现一个很大的帐篷.我和贡让对视了一眼,指挥着马儿向帐篷跑去,栓在帐篷边的两只藏獒,见有人过来,大声咆哮着.帐篷里出来个藏族老太太,见我们到来,接过马缰绳,把马栓在栏杆上,邀请我们进帐篷休息.我和贡让进去坐下,老太太把火塘拨弄了一下,出去到外面,用围裙兜了一些干牛粪进来,也不拍打,把牛粪放在火塘边,用手捡了几块放进去,坐上一支铝制水壶,转身出去了.时间不大,老太太又进来了,同样兜牛粪的围裙里放了很多熟牛肉,倒在我们面前,打着手势请我们先用.

  贡让很不客气,用手抓起来就吃,西藏的牛粪没有发酵,直接摔到墙上晒干的.燃烧时有股特殊的香味,比干净,这我还勉强能接受.接下来,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水开了,老太太从皮箱子里拿出两只银碗,又从火塘旁边拿起一条根本分不清楚什么颜色的毛巾,把两只碗反复擦了又擦.放在我们面前,冲上酥油茶,做了个请用的手势退了出去.看着碗外面被毛巾擦得有些油腻的碗,我的心里一阵阵恶心.见此情形,贡让把水壶递给我,两只碗都拿到跟前.

  几乎是逃跑的速度离开老太太的帐篷,一路上贡让笑我不识货.他说,两只碗是老太太家比较贵重的东西,而那块毛巾却是老太太家的传家宝.一般有尊贵的客人来,才有资格享受毛巾擦碗的待遇.我听了却不以为然,这种传统应该属陋习,早该遗弃的.

  马背颠簸了一天,快天黑的时候才赶到牧民家.死者的儿子老远来迎接我们,来到帐篷口,却见门口旁边放着一张的供桌,上面放着一个很大的曼达盘.我没有见过藏族的殡葬仪式,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一个年纪很大的长者,面无表情站立在桌子后面,拿了一个玻璃杯子,把一粒水果糖放进去,冲大家示意了一下,放在曼达盘的旁边.

  贡让笑了笑,很随意走到桌子跟前,眼睛盯着那只玻璃杯子,忽然”嘿”一声,杯子里那粒水果糖呼啸着,盘旋着升腾上了天空,坠落下来,端端正正落在曼达盘的上面.刁难贡让的长者见此情景,惶恐得弯下腰,把舌头伸了出来,周围死者的亲眷都慌慌张张趴在地上顶礼磕头.贡让哈哈笑着,过去拉了一下那位长者的袖子,很潇洒地走进帐篷.

  死者不属自然死亡,好象生前得了重病.看周围的摆设,这家应该很富有, 遗容呆板木钠,面上发出淡淡的青色,走近死者跟前,遗体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贡让大致检查了一下,对长者说:”亡者生前因病输液,肉质已经被药物浸透,散发的气味使神鹰退避三舍,天葬是不可能了,可以采取火葬.”长者沉思了一会,又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点了点头.

  仪式开始了,贡让先趴在亡者耳朵边上轻轻说着什么,随后冲我一打手势,我赶紧坐下,把随身携带的经书打开.贡让走回来,做在桌子跟前,拿起经书,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念着祈请文.颂经的声音浑厚低沉却很有穿透力,如同神龙怒吼,与平时清爽的笑声,判若两人.我试了试,根本学不成他诵经的声音,便放弃了,按照日常诵经的语调念诵着仪轨.

  连续七天,我们每天这个时候来给亡者诵经,就住在旁边的帐篷里.亡者生前确实很富有,有着成群的牛羊马匹.大概是草原没有这个规矩,或者是少数民族不搞计划生育,他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大的已经成家,出嫁.小的都在上学.他的一个侄子叫桑吉嘉措,在成都大学就读.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来找我玩.

  或许是贡让的神通广大,第七天的中午,亡者的七窍流出黑色的血,头顶也塌陷了一大块,草原上的几个长者都来查看后,十分满意,拿出很多贵重物品来供养贡让,我也收到许多钱物.由于第二天要回寺院去,桑吉嘉措好象对我有些不舍.我和桑吉嘉措躺在帐篷后的坡上,看着黝黑而晴朗的天空,满天的星斗在那遥远的银河里眨着眼睛,我们交流探讨着人生与追求.半路他跑回去拿了一瓶酒回来,居然是芝华士12年,打开瓶塞喝了一大口递给我,我摇摇头.虽然密宗戒律对酒要求不是很严格,加上我还没有着正式授比丘戒,但是我喝酒误过事,上师严禁我再饮酒,酒戒成了我生活中第一大戒.

  桑吉嘉措见我不喝,有些不高兴,说我不象男人,我就把自己喝酒犯错的经过告诉了他.

  有次在雅鲁藏布江边,着上藏族一个重大的节日开法会,草原上的人们赛马,打枪,射箭,演藏戏,跳金刚舞.有色拉寺的一位岁数很大,地位非常尊贵的铁棒喇嘛跳完舞之后喜欢和人摔交.大家都很尊敬他,藏族的男子彪捍勇猛,却很少有人愿意上去跟老喇嘛摔交,一来考虑他的年龄大了,二来是因为他尊贵的地位.还有第三,他曾是草原无敌的摔交手.

  铁棒喇嘛见无人跟他摔交,很不高兴,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藏族的青稞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很大,喝到嘴里甜乎乎的,有些象江南的糯米酒.因为没有酒精的味道,我还以为是一种饮料,肆无忌惮地灌了不少.雅嘉看我无聊,劝我跟大家一起去跳金刚舞,可是我看跳舞者,进退有序,每一步所踏的方位,要求技艺很高,于是摇摇头.雅嘉又说,以前开法会的时候经常被那边坐着喝酒的铁棒喇嘛欺负,那老喇嘛曾扬言,谁能把他打倒,就把家传的格萨尔王的腰刀送给他.雅嘉怂恿我去跟老喇嘛比试,我有些犹豫.




第十九章 黑钱

 雅嘉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同意了,一个人跑过去跟铁棒喇嘛嘀咕了半天.只见老喇嘛低头听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把手中的酒杯一丢,哈哈笑着向我走过来.正好几个刚跳完舞的师兄弟都在休息,见老喇嘛走到我跟前邀请我摔交,都很稀罕,全都怂恿我试试,盛情难却,加上也有些骑虎难下,脑袋一热就出去了.
  铁棒喇嘛身材很魁梧,浑身肌肉也很瓷实,普通的技击法,打在他的身上如同抓痒,我连续被他摔了几个跟头,也有些急了.忽然想到练习多年的太极拳,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顺着他的力气使劲,借力打力,再其转身的时候,使了一招’闪通背’,腰,臂,胯一齐发力,铁棒喇嘛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摔出去好远.

  当时很多人都呆住了,连我上师都站了起来,很紧张.雅嘉跑到铁棒喇嘛跟前,却见铁棒喇嘛迷迷糊糊爬起来,摇晃着向我走来.我扭头看了看上师,却见上师很生气的样子,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铁棒喇嘛走到我跟前,盯住我仔细端详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么个瘦小的人儿,居然有这么大神通,能把我摔出去.”他一伸手,摘下自己的腰刀递给我,”它是你的了!”

  我本来不想要,可是铁棒喇嘛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好象不接受就跟我拼命.只好接了过来.他很亲热地揽住我说,以前听说汉族人交了朋友,就称兄弟,我打败了他,他也要和我成兄弟,我说好.然后我趴在地上向他磕头,他也跪在地上,我们俩一起对着磕了很多头,起来后接着喝酒.我转头去看上师的脸色,却见上师一直沉着脸.

  第二天早晨醒来,头疼得要死,雅嘉跑过来告诉我,上师叫我过去.房间里除了上师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铁棒喇嘛.上师对我说:”多杰,你很厉害的嘛,居然能打败大喇嘛,获得了他的腰刀.这本来没什么,还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可是你却跟他成了兄弟,你知道吗?如果按照家族的辈分,他是我的族叔,我要惩罚你.”看着旁边的两个年轻彪悍的铁棒喇嘛,我知道这顿打是逃不了了.上师没有管我泪眼婆娑,背对着我说:”以后你要首一条戒律,不饮酒!”

  听了我叙述的故事,桑吉嘉措很放肆的大笑起来:”哈哈,你真得很厉害!居然打败了色拉寺的守护大师,还与他做了兄弟.阿克,我也想和你做兄弟.”我说好,我也很喜欢他,他希望按照汉族的传统来结拜,怕惊扰了别人,我们俩到了一个山坡上,神山做证,护法神为见证人,我们也做了兄弟.

  桑吉嘉错说最近草原上有盛大的庆祝活动,好象也是个什么护法神的生日,他希望我和他一起去看热闹.我迟疑了一下说,我要问问贡让.贡让也知道这个节日,不过他要回寺院去,考虑到我是汉人,很多藏族传统不熟悉,有些犹豫,桑吉嘉措说:”您可以回寺院去,阿克交给我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贡让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吩咐我早点回去,骑马走了.

  桑吉嘉措带着我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他们家,他的父母对我很热情,可是当他们听说桑吉嘉措跟我做了兄弟时,脸色却吓得发白.

  桑吉嘉措的爸爸是个很憨厚的藏族汉子,一直劝我多喝茶,却没有多余的话.桑吉嘉措的妹妹很腼腆,见有生人来就躲出去了,倒是桑吉嘉措一直缠着让我去看他的收藏.

  古旧的佛珠,破损的鼻烟壶,几个有万字图案的碗,还有一些清朝的盖碗,一把瓷茶壶,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毛主席纪念章.

  “这就是你的收藏?”我拿起几个毛主席纪念章问.

  “对啊,这些很珍贵的,在大学里,很多同学跟我交换,我都没换给他们.”桑吉嘉措自豪地说,我却看他的样子有点象财迷.

  他的爸爸在旁边一直看着我们,忽然走了过来,指着我手腕说:”上海,上海.”

  我有些纳闷,抬手一看,看见手腕上的那块上海手表.这块手表还是我上大学时,我爸爸送我的.虽然不值钱,却也是件纪念物.看他两眼放光的样子,索性摘下来递给他.他的爸爸看了半天,爱不释手,看了一会,把表递了过来,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块表.我想了一下,虽然这块表是我父亲给我的纪念物,可是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去,既然已经出家,干脆断绝与俗世的联系,所以,我把手表又递了出去,”送给你吧!”

  “噢呀~!”桑吉嘉措的爸爸再次接过手表,双手有些颤抖,好象怕我后悔,他对桑吉嘉措说了些什么,桑吉嘉措点点头出去了,不一会,拿来一个皮口袋,他把口袋里的东西倒在我面前,借着汽灯的光亮,那是一堆银圆.

  人民币在西藏流行以前,西藏的钱币有藏钞,铜圆与清朝和民国政府发行的几种银圆.而其中大洋又是其中的主要货币,这里所说的大洋,就是我们内地俗称”袁大头”的银币.在当时,西藏缺少辅币,一些聪明的商人和消费者,就把银圆掰开来使用,当作零钱来结帐,根据银圆的面值,又分成几分之几,对开,四开或五开不等.这种钱币在当时称做”破币”.

  大概1933年,旧西藏地方政府制造发行了一种叫做”桑松贡莫”的银币,意为三两银元,其图案设计和制造工艺,相当精美.可惜,它一问世,十三世DL喇嘛就圆寂了,而这些银元就被僧俗视为”不祥之物”.定罪为”黑钱”,不久被旧西藏的”噶夏”政府宣布作废了.

  桑吉嘉措倒在我跟前的这些银元里,有相当一部分的袁大头,其中有少量的清湖北省造的光绪元宝,库平七钱二分和北洋政府的龙洋,俗称”北洋龙”.其中有两把没有开封的纸卷,比龙洋的个头稍大,我看了一眼桑吉嘉措,他说:”这些是我爸爸送给你的.”我点了点头,顺手掰开一个纸卷,不出我所料,里是整把的”黑钱”.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按照当时的市价,一块银元大约30元,这里差不多有一千多块,加上少见的龙洋与黑钱,具体的价格不可计算,最少几万元没问题.我从钱堆里捡出几种稀有的钱币,分别拿了几块,装在兜里,其他的我让桑吉嘉措收回,不成想,桑吉嘉措的爸爸很急,非要全部送给我,最后在桑吉嘉措的坚持下,除了一千块袁大头,其他几种都装在我行李包里了.

  藏族的妇女非常能干,天不亮,我们还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桑吉嘉措的妈妈和妹妹已经起床干活了.藏族的男子是比较享福的,家里大多数的活,男人是不用插手的.

  我钻在温暖的羊皮里,看着桑吉嘉措的妈妈和妹妹一趟一趟忙碌着,先是把小块茶砖揉碎,用开水煮成浓浓的汁,再过滤去茶叶,倒进打酥油茶用的细长木筒里,放入酥油,牛奶,盐巴,鸡蛋,芝麻与核桃粉末等,然后再将木筒一抽一压,上下搅拌,使之水乳交融.这样上下抽压反复数十次,酥油茶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然后再把这混合的东西倒进铝壶中再加温,酥油茶才算是正式完成.

  桑吉嘉措早就醒来,躺在旁边不愿起来,见我看得出神介绍说,他们家打的酥油茶里面配了很多作料,算是一种很高级的饮品,平时不这么做,麻烦.只要把酥油,茶汁与盐巴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了.而今天所做的,是为了招待贵客用的.

  桑吉嘉措的妹妹,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藏族的传统装饰,一种宽大的长袍。大领,右开襟,设一扣,衣边或领口镶着彩布等。脖子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项链,一圈圈的绕下来,却也丝毫不觉得累赘与繁冗。她的五官非常精致,与一旁的母亲很像。只是这位母亲的脸上,凝聚了太多的紫外线与岁月痕迹,看上去难免沧桑。她的名字我记的十分清楚,达玛梅朵。意为杜鹃花,这是个很温馨的名字,她的笑容一直很灿烂,象一朵盛开的杜鹃花,望着如此美好的一位女子,我禁不住对她点头微笑。

  起床后,桑吉嘉措用一个古旧的铜盆端来些热水,一条雪白的毛巾搭在盆边.擦了把脸,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睡眠后的朦胧抛到了天边.转身回到帐篷里,接过梅朵递过来的一碗酥油茶,果然香浓美味,印象特别深刻.




第二十章 苦行喇嘛

 远处的雪峰在阳光照耀下被渡上了一层金边,纯净洁白的雪被沾染上了黄金的色泽,这是一种令人崇拜疯狂的色彩,桑吉嘉措的爸爸提议借个拖拉机送我们去,我拒绝了.来的时候一直是骑马,我来自内地,不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虽然马儿很乖巧,一路上没怎么颠簸,可是骑了一天,屁股还是有些肿痛.休息了这几天,已经大好,拖拉机的颠簸与骑马不次,还是心有余悸的.可是这却难不住桑吉嘉措的爸爸,他们家居然有摩托车,是那种带偏跨的三轮摩托车,我坐在跨斗里试了试,蛮好,很舒适.
  围着桑吉嘉措爸爸的氆氇袍,坐着驰骋的摩托车,两边的丘陵,荒草飞快掠过身后.远处的山坡上盖满了薄薄一层粗糙的草茎,多刺而干燥,也许是早晨的缘故,远远望去,似乎挂了一层霜.沿途遇到很多头发上扎着红色毛线,戴着粗大耳环的藏族汉子,有的骑着马,有的坐着车.那种民用汽车的挂斗里居然能坐二十几个人.

  帐篷渐渐多了起来,我们到了好象一个小集市,桑吉嘉措的速度放慢了,他说这些都是从各个牧区来这里参加”转山”的人.找了个熟悉的牧民,请他帮我们看车,桑吉嘉措带着我在帐篷间到处转.由于牧民来自不同的地方,职业也各不相同,做生意的在自己家的帐篷口,摆放着各种日用品,试着走上前去询问了一下价钱,居然很公道,比市里商店里便宜.

  周围烧火供煨堆遗留的灰烬还冒着烟,一个空旷地上摆放着十几张台球桌.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藏族小姑娘,站在一边负责给自己家的台球桌收钱,看她打球的姿势,拿秆的动作很有章法,居然打得很熟练.桑吉嘉措看到这个眼睛一亮,过去交了五毛钱,和那小姑娘打了起来,因为有些冷,我就在周围走动着.

  一个藏族汉子看见我,跟我打招呼,问我是否大喇嘛一起来的?我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见他问话,随意点了点头.他见我点头,引导着我来到一个很大的帐篷里.帐篷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毯子上盘坐着一位看不清年纪的老喇嘛,从穿着的服饰可以看出,应该是长期生活在牧区的苦行僧人.

  听到到门口的脚步声,闭目养神的苦行僧人睁开眼睛.黝黑而瘦弱,堆满皱纹的脸上开了一道缝.两道锐利的目光照射在我的身上,从那充满智慧的眼神中看去,深不可测,仿佛两个深渊,看不到头.我走上前准备行礼,却见苦行僧人猛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我,与我行了个碰头礼,然后笑呵呵地请我入坐喝茶.引我前来的牧民一惊,伸着舌头,腰一弯,倒退着走了出去.

  “切让拉称拉喀热雪格由?”僧人用藏语问我.

  听到这话我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问我叫什么名字.不过,这句话在西藏是对贵族的询问语,相当于古汉语中”请问您尊姓大名”一样的咬文嚼字.我想了一下,回答了.当他得知我是汉人时,眼睛忽然一亮,用标准的京片子跟我打招呼.

  谈话中我得知,他年轻的时候作为农奴代表进过北京学习.可是由于对藏传佛教的信仰根深蒂固,同时为了寻求佛教的真理奥秘,一直在草原做苦行僧.每年的草原上这个节日时,都是由他来主持这个法会,由他带领大家去转神山.

  桑吉嘉措得知我和大喇嘛在一起时,转身跟着朋友出去了,他住到相识的朋友那里.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随着苦行喇嘛,大部分时间用来接见信徒,给他们赐福,为普度众生而祈祷.和他一起我一直有个特别的感觉,好象是和一位性灵的向导在一起.

  毕竟僧人也是凡人的身躯,不再年轻得的他长期承受着痉挛性胃痛,高血压和风湿性关节痛.尤其是在他在佛像前磕大头时,风湿性关节痛更加严重,

  我把三个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全神贯注体会他的脉象.希望了解他身体内阴阳平衡的情况.阴阳平衡代表着健康,阴阳的偏盛意味着疾病的产生.他的脉搏在我的手指下感觉起来有点发硬,血液流动的节奏正常,但是稍微用点力气,就象汤在锅里面沸腾,这种脉象通常意味着体内阳气过盛,或者有火.

  我的手指又增加了点力气,同时用平时修行的感觉去感受他,发现脉象改变了,脉弦忽然消失了,象一个水泡一样破裂,象摩托车的引擎耗干了最后一滴油一样虚弱.他的脉象象镜子一样真实影射出了他的身体真实状况我看着他散发着光彩的黝黑的脸庞,表面看起来,不再年轻的他仿佛很健康,他的爽朗的笑声与生死无惧的性格掩饰了他内在的虚弱.他吃下去的食物并没有很好的正常吸收,身体缺乏能量和营养.

  这几天我注意了他的饮食情况,发现他的饮食习惯是大量的酥油茶,糌粑和少量的牛羊肉.不止是他,这也是大部分藏族人长年的食谱.加上他长期苦行,虽然他身体内的脉络隐约充满活力,但是这种无规律的饮食习惯已经侵害了他的身体.按照中医的话说,他这是阴虚阳亢的体质.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终年暴露在强烈的日光照射下,缺乏生命繁盛必须的潮湿水气,得这种病是必然的.

  苦行僧人躺在毯子上,由于没有携带必须的药物和器械,只好因陋就简,我拿着燃烧的香头靠近他的皮肤时,忽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安详地躺在那里,脸上充满平和与信任,我把香头靠近他的某些部位与脉结时,他没有丝毫的退缩,当按摩的手法在他的身体上实施的时候,他的全身都放松下来,香头的红火很明亮,点按在皮肤上燃烧油脂发出”吱吱”的响声,皮肉烧焦的气味在帐篷里弥漫着,慢慢他的脉象有所改善.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情一直是祥和的.我有些惊讶,毕竟都是血肉之躯,火灸的痛苦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而这位众多信徒的精神导师,却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那么的顺从.

  按照曼巴活佛教授的方法,我试着把自身的一部分灵能注入他的身体内,把他身体内阻塞的脉结顺畅地打开.苦行僧人起身后,郑重地向我道谢,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对我说了句”扎西德勒.”他在陈旧的僧袍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支水晶的小瓶子,里面是一些深红色的粉末.”这是我苦行僧人秘传的甘露法药,是由几百种藏药和一位高僧虹化时留下的一些舍利子做成的.”

  作为一名藏医追随者,学习中我已经熟悉了林林总总,奇奇怪怪的各种药物,这本不该让我感觉意外,可是当我拿起这瓶很有意思的,可能无用,不科学的,信仰性质的东西,我还是有些发怵.同时也有些悲哀与自豪.毕竟神秘的藏医学不是人人能学的大路货,如今科学这么昌盛的年代了,苦行的僧人一直依靠结构这么简单,几乎全靠精神力量与宗教力量来支撑生命的本体.

  转山开始了,苦行喇嘛带领信众朝山礼拜,自始至终坚持下去,八十多岁的高龄,却有着年轻人不能比的毅力.由于高原反映,一些来自平原牧区的藏民只上到一半就开始头疼了,最后随苦行喇嘛拜到山顶的却没有几个人.

  山上很平坦,几座美丽的藏式白塔耸立在山顶,风马旗悬挂在嘛尼堆的上空.也许少有人来,白塔的塔基与嘛尼堆上的避雨处,有很多”擦擦像”.

  ”擦擦”是梵文的音译,也叫脱胎泥塑.在藏区随处可见,常作为佛塔肚内的充填圣物,或作为修行,还愿的功德资粮,或者作为虔诚的偶像神灵崇拜物.从这些”擦擦”的式样和被风化的程度看,不是市里满大街出售的做旧的样式,随手拿起一个,那是一尊六臂观音曼陀罗,周围一圈小塔,中心是观音坐像,表情平静祥和,头发,耳坠,半裸上身,项圈,璎珞,钏,镯具全,两主臂曲置胸前,双手结论辩印,其余四臂分张两侧,上边两手分别持念珠,三叉戟,下边两手置膝前,下穿长裙,跏趺坐,身周一圈连珠纹背光,外饰一圈梵文咒语,下为仰覆莲花座.整个造像栩栩如生.使人爱不释手.

  苦行喇嘛见我喜欢,笑着说,如果喜欢可以带走,说着,他又从佛塔的高处,拿下几个造型奇异,据说里面搀杂了高僧血肉与金银粉末的擦擦递给我.

  法会结束后回寺院的途中,我摸着口袋里的银圆和山上得来的擦擦像,心中十分高兴,出行一次,也算是意外收获.

  第二年,几乎也是这个时间,桑吉嘉措来寺院找我.在上师的扎仓里,他拿出一个红绸的小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五彩的,半透明的颗粒状东西.又把一尊长满锈迹,却很厚重的莲花生大士铜像递给我,那是苦行大喇嘛一直随身携带的.我接过东西,询问大喇嘛的情况,桑吉嘉措说:”今年转完神山后,大喇嘛一直在帐篷里静坐,吩咐大家不许打扰他.后来,大家看到帐篷里散发出来的五彩光芒与浓厚的檀香味,知道大喇嘛已经圆寂.十天后,大家进入帐篷一看,大喇嘛的身体已经缩小到一肘高,全身坚硬如铁,旁边用藏汉两种文字写了一些遗嘱,他所留下的这尊佛像与舍利子的一部分是送给你的.”说完,又递过一张写满文字的信纸.

  看完苦行喇嘛的遗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我把铜像与舍利子拿给上师看的时候,上师观察了舍利子好半天,最后发出一声叹息:”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圆满实证者啊!”
第二十一章 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本来不是寺庙,是宫殿而已。从五世DL受清顺治皇帝册封后,这里才真正成为政教合一的圣地,才自然而然受到人们顶礼膜拜,才有了大量的喇嘛。

  随着国家口岸的开放,旅游事业逐渐发达起来,号称世界上最清洁干净的净土,云中的圣城也成了旅行者梦寐以求向往的地方.

  我坐在布达拉宫的门口,望着对面咫尺相望的药王山,百无聊赖地看着山下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藏族的出家人与汉族不一样,这里全民信教,几乎家家都有出家人,而出家人大都从自己家中自带口粮或由家人供养,我是汉人,虽然有上师照顾,却也不是长远之计,后来跟曼巴大师学医,活佛提议,在布达拉宫的门口,做个简单的救急诊所.正是旅游旺季,各色皮肤,操着不同语言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都来朝拜这个神奇的地方. 布达拉宫不像一般的景点,它盘踞在山顶,建筑群从下包围到上,的确犹如爬山般艰难。灰白色的墙壁,蘑菇般可爱突起的大扶手,宽宽的阶梯.

  下面上来的是一老一小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喇嘛,从装饰来看,应该来自青海.而后面上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牛仔裤,身背旅行包的长发青年女子,慢慢走近了,皎好而白皙的面容上挂满了仆仆风尘,高原强烈的紫外线照射,脸上布满了血丝,在整洁宽大而又陡峭的石阶上,手扶着栏杆, 三步一喘、五步一休息的迈着步子,一只手按住太阳穴。呼吸变的凝重,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强烈冲击着痛感神经。

  老喇嘛跟我打了个招呼,迈步走进了宫殿,我看了他的介绍信,他来自青海的塔尔寺.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鹅蛋形的脸上由于强烈的太阳光,皮肤有些干裂爆皮手扶着门框呼呼喘气,拉萨这地方,内地的人来到这里一般很难适应,即使不做什么事,日常的正常活动,就好象一个普通人扛了一百公斤重的麻包,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艰辛.

  随意聊了两句,她来自无锡,南方的一个温暖而精致的水乡城市.大学时就一直渴望到世界上最洁净的地方来看看,好容易工作了,每月五千的薪水使她跨入白领阶层.偶然的一个机会,与主管发生口角,一气之下而辞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带着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三万元钱,独自一个人来到西藏,先到青海,又从格尔木做汽车,沿着青藏公路,经过六天六夜的颠簸劳累,终于到了这里.

  我问她看到布达拉宫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她说她想哭.低头想了一下,又说,很想妈妈.看她眼圈有些红红,我赶紧叉开话题.我拿出一合油膏递了过去,告诉她防紫外线最管用.她说了声”谢谢”,接过去,打开合盖,用指甲刮了一点,放在手心里擦了一下,揉开了在脸上揉搓了一下.我看了看她的气色,请她做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在她的腕上按了一下,用心去感应着,这是一种像感冒、像发烧,像安定过量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随即放下心,包了些红景天的粉末给她告诉她服用的方法.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我笑着对她说,其实她没必要象这样爬上来,完全可以象其他人一样,乘车从旁边新开的盘山路上坐车上来.她说上山的时候听人介绍过了,只是好不容易来一次西藏,到了心中梦想的布达拉宫跟前,不亲自走上来,未免是心中的一个遗憾.

  他看出我不是藏族人,好奇地向我询问,我也没有隐瞒,就把自己来到这里的过程向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她听着我的话,不住点头,并表示理解.最后,她邀我给她做一次导游,顺便讲解一下人文地理.

  我正好无聊,便答应了.跟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打个招呼,让他们帮我照看物品.

  “布达拉宫建在海拨3770米的山上,相对高115米,东西绵延360米,南北宽约300米,殿宇楼阁近千间,建筑面积1万平方米。包括山下经院、监狱、藏军司令部、后花园等附属建筑,占地41公顷。始建于7世纪,8世纪曾遭受雷击,9世纪又毁于兵乱。7世纪的建筑仅剩下松赞干布曾经修造的法王洞和他的本尊佛殿”帕巴拉康“。1645年,五世DL执掌西藏政教权柄后不久就开始重建布达拉宫。五世DL圆寂后,摄政第巴。桑结嘉措续建,于1693年完工”这是入门处挂在墙上的铜牌,用藏汉英三种文字做的简单介绍,下面还有一个木牌,写着一些游客须知之类的字样.

  这里的宫墙是用三合土修建的,厚达数米,用石头砌边,要知道现在一般修筑水霸等建筑才用三合土,它可以抵御炎浆,在1300多年前人们就懂得如此工艺,实属奇迹。我们主要参观了白宫和红宫。白宫是历代DL的寝宫,没什么意思;而红宫却存放了五世、七世----十三世DL的共八座灵塔。各灵塔极尽奢华之能示,尤以五世DL为最。塔高14.85米,共用黄金11万两,塔上镶嵌各种珠宝不计其数,藏语叫此塔“赞木耶夏”,意思就是半个世界。释迦能仁殿,主供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塑像,两侧排列其八大弟子立像,殿内设七世DL喇嘛宝座以及存放手抄甘珠尔经典。

  布达拉宫与西藏其它的建筑一样,色彩浓厚,有汉式飞檐歇山和藏式辉煌金顶,风格多样而不失藏族特色。给予我强烈视觉冲击的是红、白、金三色,刚研究过格局,现在我所见的是彭措多郎大门,门闩像是一整棵树的树干做的,走近一碰,果然是的,上面凝聚着历史的沉淀。记得有红宫、白宫,还有金顶,但这个位置还看不见,凭感觉知道这里的色彩协调而丰富。从这里向下望,有长城高高在上的感觉,亦有天空唾手可得的近距离感受。

  进了大门,是窄窄的廊道,很奇怪的是没有窗户,却有几个墙洞。凑过去,是厚厚的宫墙。

  出了廊道,是个大面积的广场,举行盛大的歌舞和跳神活动的场所。在附近不远处,是几位外国游客,呼喊大叫着,神情激动。相比下,我们俩却沉默的可怜,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倚靠着墙,微弱的残喘着。

  过去这里是培养中等僧官的地方。平台西面是白宫,进入白宫的门厅有座小巧而徒峭的木梯,游客只能从两边的梯子上去,中间的阶梯是专供DL喇嘛和清朝驻藏大臣用的。墙上是大面积的图画,在这里什么都很大手笔。我踱着过去,看了许久才明白是以前修建布达拉宫和文成公主进藏的故事。

  另外有幅图画我非常感兴趣。画面以绿色为主,画面有连绵不断的群山、房子、树木、人,但资料上说是“猴子变人”的故事。

  传说观世音菩萨给一只神变来的猕猴授了戒律,命它从南海来到雪域高原修行。于是这只猕猴在雅砻河谷的洞中,潜修慈悲菩提心。许久之后,出现一个女魔,要与猕猴成婚。猕猴不肯,女魔便以千万生灵要挟,假如她与妖魔成婚,雪域高原必定成为妖魔的世界。猕猴心怀慈悲之心,问过菩萨后,便与女魔成亲,繁衍后代。

  这对夫妻生下六只小猴,猕猴将它们带到果树林中,让他们各自寻食生活。三年以后,那猴父前去探视子女,发觉他们已生殖到五百只了。树林之中果子也愈来愈少,即将枯竭。于是,猕猴取了天生五谷种子,撒向大地,大地不经耕作便长满各种谷物盆地。父猴这才别了众小猴回洞里去。众猴子因得到充足的食物,尾巴慢慢地变短了,也开始说话,逐渐变成了人,这就是雪域上的先民。




第二十二章 惹祸

 白宫的西面是布达拉宫的又一重要部分红宫. 红宫是历代DL的灵塔殿和各类佛堂。灵塔有8座,各不相同,最豪华的那座是五世DL的,资料上显示塔高14、85米,有塔基、塔身和塔顶三部分。包塔用的黄金达11万两,上面镶嵌着各种珠宝,蓝色、红色、由于晶莹而成的黄颜色,极尽豪华奢侈,仿佛进了藏宝洞,灵塔的顶部从下望去,像战士的头盔,又像一面镏金的镜子,中间是威猛的狮子。旁边的游客“啧啧”不断,但无法拍照,这里明文规定不许拍照。
  布达拉宫的宫殿佛堂无数,大大小小的构成了整个建筑群。收纳珍宝无数,释迦牟尼金像、贝叶经、强巴佛、盛乐金刚、珍珠坛城、格鲁派上师供宗喀巴、纯金台珊瑚长寿灌顶宝瓶、羌姆头饰、空行母、松赞干布法王盔、骷髅碗等。在这里的很多喇嘛,大都享受国家的正常补贴和工资,相当于正式的国家工作人员.

  布达拉宫的另一辉煌是金顶,位于布达拉宫的最高处。在资料里看见过这个,我们迫不及待的上去。金顶指的是灵塔殿和主供佛殿的鎏金屋顶,共7座,金顶上有许多鎏金装饰。金顶区四周用经幢、经幡等装饰,满眼金黄的色泽,比起殿内朴实许多,看上去赏心悦目,觉得异常可爱。尤其喜爱顶端的一大两小的莲座钟形刹,藏族风情跃然而出,充满庙宇的神秘与西藏建筑的特色。

  布达拉宫犹如一个王国,人渺小卑微的可怕。深在其中,不禁感慨万分。前后左右全是大大小小的宫殿,一座更比一座,大气的展示着遥远西部高山中,神秘的西藏本色。究竟是布达拉宫带给了西藏辉煌,还是西藏赐予了布达拉宫更深层的内涵,两者紧密相连,城市与宫殿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西藏圣地,完整的拉萨。

  布达拉宫经过多次的维修与重建,其建筑群无论在布局、实用、外观、装潢都达到了最和谐的统一。有岁月沧桑的痕迹,也有古代文化的沉淀,更是藏民精神领域的至高体现。喇嘛藏红色的宽大袍饰和祥和平静的神态,与布达拉宫融为一体,在此行走,时刻感受着来自视觉与触觉上的冲击。

  在这个躲藏在云彩中的高山圣城,我浮想翩翩,山中山,城中城,人上人,云上云。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又来的如此真实,这是种一触即觉的幸福,满满的将我包围。

  站在城堡的至高点—金顶,俯视着拉萨的城市。仿佛站在云端向下望,又如乘坐在巨大雕鹰的身上,这里是个神话的世界、童话的王国。

  我虔诚的跪在佛祖像前,卑微的祈祷着,殿堂的圣洁感染着那名女子,也学着我的样子,虔诚地跪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语.除了宫殿的大门,她向我告辞,她说她要去日喀则.日喀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区,号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一个孤身女子,独闯西藏,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感染着我,送了她一些必须的旅行必备药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深为她祝福,同时也有些惭愧。

  依山而建,很小的一个地方,阴暗潮湿,不能躺,不能卧,只能勉强坐着.

  周围的几所寺院有点鸡飞狗跳.起因是雅嘉看上某位大喇嘛的小狗.原本在藏传佛教中,地位分界很明显,雅嘉从小生活在藏区,不至于做出格的事情,可能是因为雅嘉常年跟我混,近墨者黑,学了我的习气.

  这位大喇嘛是宁玛派的一个隐者,在寺院周围已经住了快三十年了.隐者养着很小的袖犬,平时很宝贝,看得很紧,狗跑出来不久,隐者的身影肯定出现在后面,顺手把狗抱回去,对过路的,逗弄小狗的行人破口大骂.雅嘉上街的时候,正好遇到小狗,他听说隐者最近闭关了,虽然有些畏惧隐者古怪的脾气,却因为小狗太可爱了,小孩天性喜欢动物,抱起来逗弄着.

  小狗好象跟雅嘉有缘,一直围着雅嘉的裙子转,雅嘉曾被隐者骂过,心有余悸,虽然没见隐者出来,还是很害怕,玩了一会儿,放下小狗.当他走出好远,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小狗还在远地眼巴巴看着他,见他回头,欢叫着向他扑来.雅嘉真的什么也不顾了,抱着小狗回了寺院.

  我正在扎仓里背诵上师昨天教授的<圣妙吉祥真实名经>,雅嘉鬼鬼祟祟推门进来.从袖子里托出小狗,我一看,还以为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狗呢,脏得象块抹布,,还没有巴掌大,看样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我笑着对雅嘉说:”我连你都快养活不起了,你还捡个它回来,刚出生不久,恐怕很难养活的.”雅嘉也不说话,却把小狗递到我跟前,我把手指伸进小狗的嘴边去逗弄它,居然被咬得生疼,唬得我赶紧缩手,雅嘉咯咯笑起来.

  “哪儿来的?”我一边弄些牛奶喂狗一边问雅嘉.

  “你别管,我们养几天就送回去.”雅嘉说.

  我没继续问,也许是周围藏民家生养的小狗,雅嘉找人家要来一只玩的吧.

  四天后的中午,我正在读经,门口熙熙攘攘,嘈杂一片.开门一看,却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满头白发却梳着一条很长的辫子,辩捎上扎着红头绳的老喇嘛跟大家争吵.正纳闷的时候,却见老喇嘛忽然鼻子嗅了几下,推开众人进了我的房间,我想阻拦,却被铁棒喇嘛拦住了.不一会儿,老喇嘛从屋里抱着小狗出来了,我刚要说话,却见老喇嘛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上师的房间里,古怪的老喇嘛坐在一边,怀抱着小狗看着我.两个执法的年轻铁棒喇嘛站在一边.上师铁青着脸问我:”扎巴多杰,你不经过尊者的允许,擅自把尊者的小狗藏到你的房间里,违反寺院的规定,还有什么话说?”我刚想分辨,却见雅嘉在上师座下可怜巴巴看着我,浑身直发抖.于是一咬牙说:”上师,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上师的处罚.”

  上师抬抬手,铁棒喇嘛走到我身后,三十皮鞭抽得我快死过去了.那个老喇嘛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子,歪头看了看我,却叹了口气:”噢呀~!”,然后站起来看了看上师,笑着说:”何必!何必!”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里,只能趴着.后背钻心的疼.时间不大,眼睛红红的雅嘉拉着曼巴大师慌慌张张走了进来,感觉好象活佛是用剪子把悲上的布剪开,又从随身带的篓子里拿出许多不同形状的药盒,几种药末撒在伤口上,火烧火燎的一阵剧痛之后,清凉舒适的感觉曼延开来.

  迷迷糊糊睡醒一觉,听到雅嘉在旁边哭.我却感觉一支大手在我背上抚摩,我睁眼一看,却见老上师站在一边,嘴角有些颤,浑身也有些发抖.我赶紧使劲,想爬起来给上师顶礼,却感觉上师的手在背上按了按.

  “扎巴多杰,我知道你很冤枉,修行之路九死一生,这也是你的业障!”上师背对着我,声音有些凄凉.

  “上师打即是大灌顶,上师骂就是大加持!我明白上师的难处.”我说.

  “唉......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就好.好好休息吧,这事没完呢.”上师把手收回,把披单裹了裹,带着雅嘉走了.

  我自己爬在床上,思考着上师的话,这事没完呢,什么意思啊?

  活佛的药很神奇,第三天我的背上已经结痂,不怎么疼了.在床上连续趴了三天,全身都生锈了,我在屋里慢慢行走着.

  上师的侍者拉开房门,告诉我上师要我去一下.

  房间里,还是上次那个老喇嘛坐在那里,见我进门,笑嘻嘻看着我.

  “扎巴多杰,你的伤好些了吗?”上师说.

  “谢谢上师的关心,已经不碍事了.”我恭敬地回答.

  “恩,虽然前两天体罚了你,但是为了让你能记住这个教训,寺管会决定,叫你去天葬台下面的一个山洞去反省一段时间.”上师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喇嘛,”尊者满意了吗?”

  “哈哈,好好好,老赤巴处理的很公正.”老喇嘛走到我跟前,还是用上次那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盯得我直发毛.幸好他收回了目光,对上师行礼,转身走了.




二十三章 受罚

 我被关在天葬台下的一个小石洞里,他们把口用大石头堆砌上只留下半尺大小的一个透气孔就走了.开始几天还盯得住,每天雅嘉和曼巴大师的侍者来送饭,虽然只有一次,送得东西却够吃一天的.雅嘉一说起那个古怪的隐者,就恨不能杀了他,侍者却很慌张,用手捂住雅嘉的嘴,往周围紧张地看着.
  岩洞不能躺只能坐,四周的石壁冰凉刺骨,甚至比晚上外面吹进来的风还凉.使我不敢依靠.白天还好些,晚上外面山风呼啸,偶尔夹杂着几声不知什么鸟的叫声,格外糁人.到了第四天,来给送饭的是一个陌生的扎巴,一个很大的花碗,几乎是清澈见底的碗里,上下漂浮着粒粒可数的一些青稞麦.

  “就给我吃这个?”我冲门口的扎巴大吼.

  “你还想吃什么?来这里的人都吃这个.”陌生扎巴阴阳怪气地说.

  他往里面看了看,又说:”你呆了三天了,底气很足嘛!看来前三天每天都吃得很饱.看不出你一个汉人有什么好?居然可以进入阿底峡尊者闭关的岩洞来反省自己.”言语中居然透着几丝羡慕.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个陌生扎巴来给我送东西,碗的个头虽然没变,里面的汤水却越来越稀,两泡尿下去,腹中饥饿得象火烧一般.最可气的是,每次他来,把碗往开口处一放,根本不理会我的大吼大叫,转身就走.慢慢吵累了,还得把碗端起来喝那照见人影的汤水.

  岩洞外面陆续有些人声,我挣扎着爬到开口处向外看,一群穿着深红衣群的喇嘛,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天葬师.他们走到离我反省的岩洞不远的地方站住了,喇嘛们席地而坐,象是等待着什么.不久,几个藏民拉着一辆平板车,从车上卸下一些东西,那是三具尸体.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藏民,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数了几张交给天葬师,又拿出一些小面额的钞票,弯着腰,很恭敬地放在那群喇嘛的跟前.

  尸体放在喇嘛们的中间,从低沉的经咒声中可以听出,念诵的是”颇瓦咒”与”中有解脱法”.

  两具皮肤黝黑而满是褶皱,远远看去有些骨瘦嶙峋,应该是病死的.满头的白发可以看出年纪很大了.而另一具却黄中带有刺眼的白皙,乌黑的长发,看不见脸,因为尸体匍匐在地上.细腻的背皮可以看出年纪不大.时间不长,天葬师走了上来,依次检查着尸体.我吓了一跳,不会在我门前解剖吧?

  颂经的声音一直不断,那个女孩子的尸体不久就被天葬师带走了,周围的秃鹫争先恐后飞向天空,然后看准方向下落.而洞前平地上,那群喇嘛却丝毫未动,心平气和地念着颇瓦咒.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三具尸体相继被拉走,天葬师和喇嘛们慢慢下山走了.由于饥饿,只好盘膝坐在那里调息修瓶气.中住气持起时,最少腹中饱满,饥饿的状况有些好转.等饿劲过去,过度的劳累,使我昏昏沉沉睡过去.

  睡梦中,一片奇异的经咒声由远而近在脑子里面轰鸣,想挣扎,却又没有力气,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感觉,也就随它了.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却有些痒,猛然惊醒过来,用手抓了抓头皮,却发现颂经的声音一直还.爬到开口处向外一看,还是昨天那帮喇嘛,围坐着几具尸体,卖力地颂着破瓦咒.快中午的时候,陌生扎巴送来东西,见我没有大喊大叫很奇怪.从口袋里拿出几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丢给我,我却看了不看,只是愤怒地看着他.见此情景,扎巴哈哈大笑,转身下山去了.

  今夜的风好象大些,格外的凉.依照平时的功课照样持中住气,却没有收到意料中的效果,饥饿的感觉好象很强烈,那种饥饿难耐的感觉一上来,浑身颤抖,出虚汗,心头恶心,直想呕吐.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星光,地上好象有几个亮点在闪烁.我伸手一摸,却是白天那个扎巴丢给我的几块水果糖,我颤抖着双手剥开一块,放进嘴里,咂咂嘴,刹那间一股香甜的味道升起,不知不觉,一块水果糖化进肚子里,颤抖的感觉逐渐消失了,饥饿也仿佛离我远去.我收好剩下的几块糖,继续持气,中住气持平后,居然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功课做完后保持着这种状态,又进入梦乡.

  颇瓦咒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声音好象忽远忽近,睡梦中的我想抗拒,却毫无力气,颇瓦咒清晰地印在脑子里.而头顶处,昨天发痒的地方,越来越痒,好象破开一洞,有血和脑浆流出来,偏偏又不能动.到了后来,甚至还有号角,海螺与其他法器响起.

  慢慢法器与颂经的声音远去,我眼前却象镜头一转,仿佛走在荒芜的沙漠中,狂风夹杂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我把披单裹了裹,遮住自己的脸,透过麻布,呼吸虽然有些困难,却不至难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视觉的尽头是黄忽忽一片.偶尔几只飞鸟似的东西在空中划过,在狂劣狂风中挣扎着,却也无可奈何地随着狂风飘向远方.风沙肆虐着,咆哮着移动着一些巨大的沙丘,大量的黄沙从头顶上落下,使我的脚步更加艰难.

  脚步越来越沉重,象灌了铅一样.夹杂着大量黄沙的风,快速消耗着我身体的水分,缺水的皮肤象树皮一样干裂,嘴角涌起无数的燎泡.我试着动了一下舌头,沙沙的声音传来,象是舔在干枯的皮鼓上.终于,我走不动了,脚步停止的瞬间,大量的黄沙迅速掩埋了我的双腿,一阵阵眩晕使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强睁着双眼,看着空中飘落的沙子与周围向我靠拢的沙丘,它们渐渐把我的身体掩埋.

  越来越困难的呼吸,使我的胸口生疼,肺里的空气减少,让我感觉到死亡的可怕,无力的挣扎劳而无功,不禁有些万念具灰.我挥舞的双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挣扎着,大概是因为习惯的原因,忽然结出一个手印,手指一绕”啪”地打出一个弹指.我奇怪地看着自己在空中捏绕的双手,心中搜索着印象当中所学的内容.在这瞬间,周围的风好象不是那么剧烈了,弹指弹出,我的神志仿佛也清醒了不少.

  我反复做着这个动作,以往所学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渐渐的,老上师亲切的面孔和雅嘉顽皮的样子浮现在我的眼前.敬爱的上师,您知道您的弟子要死了吗?亲爱的雅嘉弟弟,我再也不能跟你一起去逛街了.我的心中回忆着跟上师在一起的情景,回忆着上师所说得每一句话,慢慢的老上师的声音仿佛真的出现在耳边.

  风沙还在呼啸着,吹过身边时,仿佛气力减弱了,虽然还有沙子不断飘落,身躯却不再被掩埋.我强打精神,心中象着老上师的样子,结出一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印法,放开沙哑的喉咙,大声念诵着<遥呼上师颂>,慢慢的,整个身心投入进去,依稀觉得上师与我心意相通,快速地交流着.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漫天飞舞的黄沙中,那个红色的影子越来越近,慢慢看清楚,那是一个被七彩光芒环绕,身披大红袈裟的老人.偏袒着右肩,脚步惬意轻松,象是足不沾尘,也向是在闲庭散步,而速度却非常快,转眼已经到了眼前.老人的脚步一住,风沙将他脸上蒙的遮挡风沙的披单吹开,老上师那刚毅慈祥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

  上师气定神闲,足不着地,悬空站立在我的面前,我想行礼,被风沙掩埋的身体却丝毫挣扎不得.上师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忽然袍袖一抖,掩埋我身躯的风沙仿佛遇到强龙卷风,刹时间象四周飞散,而上师的袍袖在打散我身上的沙子后,顺势落在我的头顶上.从上师的手心里传来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从头顶浇灌而下,快速滋润着我的全身,干裂的皮肤和生满燎泡的嘴唇,在这清凉感觉的滋润下,也在迅速消亡,甚至比以前的皮肤还要好,晶莹剔透.三脉七轮瞬间转动起来,各脉轮之间,无数的五彩小亮点从脉轮间散出,快速地修复着受损的身体,消耗的精力逐渐恢复了.

  饱满的精神,使我为之惊喜若狂,爬在地上虔诚地五体投地.上师见我恢复,却不答话,还是微微一笑,身体不见动作,却在迅速离开.我大急,紧赶几步拉住上师的袍袖,却突然看到上师的身体好象是由清澈透明,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组成.上师见我发呆,脚步一顿,我的脑中一个轻逸慈祥的声音响起.

  “我的弟子啊,你所见到的并非是我的本体,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你可以把他叫做化身.我在禅修中,忽然感受到你无比的信心与渴求,听闻到你虔诚的呼唤声.我观察到你并非处于现实世界中,所以才以化身的形象进入你的梦世界.不用担心,不要恐惧,大胆向前走,努力去寻找你心中的真理吧,上师永远和你在一起.”上师的身影慢慢淡去,而那声音仿佛就在眼前,象是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第二十四章节 出行

 我对着上师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跪下顶礼,心中充满无限感激,感谢上师的慈悲,同时也对上师示现的无上神通更加信心坚定.地上一些闪烁着起彩光芒的脚印出现,象一条七彩的光带,一直延伸到上师消失的地方,莫非这是上师留下指引我脱离沙漠的线索?这些脚印在黄沙中闪闪发光,并不为肆虐的狂风所掩埋.我打顶主意,沿着上师指引的道路走了下去.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转过一个沙丘,风沙全部消失,回头看去,来路上开满八瓣的格桑花.两边长满碧绿青草的山坡,脚下是一条很宽阔的石子路.
  路的尽头,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迎面高耸入云的石壁出现了一个洞口,周围镶嵌着各色珍贵珠宝,一个衣着朴素的汉族中年妇女出现在那里.她的样子好象四十多岁,见我前来,对我一笑,却瞬间脸上的五官有些模糊,我揉揉眼睛再看,却发现她好象变年轻了,象三十岁的样子,她看我停止不前,再次对我一笑,眼前一花,忽然变成一个风情万种,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两只大眼睛仿佛勾魂射魄,笑的时候出现两个小酒窝,象迷死人的深渊.

  我有些发傻,脚步却不由自己往前挪,眼看着到了女子的跟前,花季少女的青春芬芳吸引着我的心志,浑身躁热,某部位也出现异常反映,那一女子仿佛看透我的心思,轻解衣裙,云朵样的轻纱一件件抛落地上,只见她满头乌发轻甩,晶莹丰满的娇躯整个落在我的怀里.我感觉全身气血涌象头部,双手不由自主把她抱在怀里,怀里的女子微微娇喘着,望着我的眼睛忽然有些羞涩,长满长长睫毛的双目轻轻合上了.一时间,我有些手忙脚乱,两手笨拙地在那女子身上游走,头也低下向那女子的嘴唇凑去.这时”嗡”地一声轰鸣,仿佛天际传来的龙吟之声,我体内的心轮与的顶轮突然加快了速度,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顶轮一直流到海底,刹那间,眼神中的欲望完全消失,手也停顿了.

  在我身体发生反映的瞬间,眼前的美少女脸色忽然一变,不等我反映过来,如离弦的箭一般脱离了我的怀抱,却见那女子迷人的容貌又是一变,变化时脸上的肌肤消失,显出一具骷髅,梦中的我好象突然清醒了,转身想走,女子突然变成一个长着猪头,很多手臂,手里拿着各种兵器,相貌很恐怖的怪物,她见我想跑,忽然挺起一根长枪一样的东西对着我的胸口刺了过来,明显感觉到,那支长枪贯穿了我的胸口,女子脸上温柔体贴完全消失,张开的大嘴獠牙伸出,咬向我的喉咙.

  我大叫一声,猛然醒了.却发现阳光从开口处射了进来,我的头顶有些疼痛,还有些晕,肚子好象不饿了,从开口处向外看去,没有了那群喇嘛和天葬师,远处山峰上,几只秃鹫咪着眼睛在晒太阳.我伸手挠挠头皮,却发现头顶有些异常,不错,手指明显感觉到,头皮下塌陷了一块,出现一个边缘光滑的小洞.

  中午贡让来接我了,我问他雅嘉为什么没来,他说,雅嘉因为给我送饭,偷梁换柱也被关了禁闭了.只不过他的待遇比我好些,最起码一天三顿饭还是有得吃的.贡让问我这十几天的感受,我说没什么,还挺得住,因祸得福,瓶气持得时间长了.贡让笑笑没有说话.

  回到寺院的时候,雅嘉也被放出来了,回到屋里变得很勤快,总想找点事做.我坐在旁边看着他,忽然我问他:”雅嘉,你是不是怕我说你啊?”雅嘉的身子一顿,一边干活一边点头.呵呵,看样子,他是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好办了.

  我把这几天关禁闭的过程向上是做了个详细的汇报,然后,我顶礼上师,请他老人家为我宣说生死轮回之奥义.上师沉吟一会,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只手一直抚摩着我的头顶,呵呵笑着吩咐侍者,去找跟吉祥草来,侍者出去时间不大,拿回来一束,上师抽出一根,把草棍插在一个花茎中,在我头顶上做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叫我自己去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头顶上插着一朵盛开的杜鹃花.

  “多杰, 轮回是什么?”上师坐在法座上,叫闲杂人等退去,然后问我.

  “六根、六识、六尘、十八处,即是轮回的根本。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六尘是色、声、香、味、触、法。十八处就是六根六识加上六尘。”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恩,回答的很好.”上师喝了一口酥油茶,点了点头,接着说:” 生灭相续依业力作用,人自受胎后即刻走向死亡,无论是否出生长大成人,从生至死称为人的一生亦名一期。当前生业尽,意识迫离身躯,意识即入中阴,名中阴身。受业风牵引,来世父母交欢现其在前,爱欲念头一生,顷刻即再入胎,此名受生,生死相续不断名为轮回。

  而轮回主要依十二因缘,分为缘起之所知与缘起之能知,我们当明白十二缘起皆因无明所造成的。是是无明?愚疑之别名,这里的愚疑不是指如畜生之愚疑,而是说执著于世间相对的一切(诸法)为实有,不了解诸法「实相」之愚昧称为无明。

  人最大的无明来自「贪」,贪爱无始累积而成习气,自我以为极为应当,放纵情欲,如狗啃骨自食其血,终必血枯身亡。世人以苦为乐,此乃人之最大执著,死而复生无有尽期,这全部都是因不了解十八界究竟真实体性,对内执取妄念为真实,对外执取诸法为实有之故。

  对无明众生来说生、住、灭之存在是一时有的真实,所以佛为不解实相之众生说四圣谛。但对大乘佛教徒来说,生住灭三相究竟是无,然而这并不是否认世俗的存在。而是告诉相信因果者,应该进一步了解诸法实相而说空。对于不解空性者,往往误以为「无」就是空。其实「无」是建立在有之上,一旦「有」不成立后,「无」亦应消失才对。否则对「无」之认知,容易变成有的无而非了义的无。圣龙树七十空性论首偈:生住灭有无,以及劣等胜,佛依世间说,非是依真实。”

  那群喇嘛做超度,不经意把我的头也念开了.这倒省了我不少事,也算是因祸得福.提到梦中遭遇,我一直追问梦中所见上师的样貌,请上师把那种神通传授给我,上是只是笑,没有说答应不答应.谈到梦中所见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山谷,上师那了两本唐卡的画册叫我找,简单翻了一下,虽然其中<金刚亥母>摸样与梦中所见女人化现有些相似,却没有那么多只手.听了我的介绍,上师点点头.接着问我有什么还要求.

  想到虽然雅嘉也被关了禁闭,现在看起来老实多了,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向上师请求,想出去参学,顺便也在西藏各处走走.上师想了一会,答应了我的请求,叫侍者给我准备出行必备的东西,我起身向上师行礼,然后去向曼巴大师告别.

  活佛知道我要出去参学,也很高兴,一直说,年轻人应该出去走走之类的话,留我多呆了半天,教了我几种常用的药物配方.做完早课我向上师辞行,贡让站在门口对我说,你可以直接走,又不是不再回来了,上师说不用辞行了.我有些舍不得,趴在地上对着上师的门口磕了个头,贡让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快走,快走,记得早点回来!”

  匆匆赶到汽车站,开往日喀则的汽车九点发车,要买票了才知道,汽车已经开走了.我有些傻眼.原打算去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考虑到自己经验,不知道野外生存的方法,最终还是放弃了,日喀则虽然海拔有些高,可是跟无人区比较起来,简直近在咫尺.

  脚步蹒跚往前走着,大腿跟发酸,小腿快没知觉了.走了太多的路,又酸又涨.偶尔有辆工程车路过,扬起粉尘,使人躲避不及,弥漫的烟尘消散,才想起来搭车的问题,却只能看着远去的滚滚沉烟望而兴叹. 平坦宽阔的道路,甚至称不上正规的公路。极少量的交通标志,基本上看不见警察。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大地,泛起无数的星光点点,雪峰在远处少了高贵与矜持,平易的向你微笑。云彩在头顶漂浮,有时只是一阵烟雾,究竟是气体,固体,还是液体?灰色的土地茫然一片,整个大地只此一种色彩。我身边的是山峰吗,为何没有棱角,柔和的线条划过大地与天空的交际。视野无限开阔,超大号的天空、云朵、山麓和蜿蜒的公路。

  背靠着的电线杆孤独的矗立着,铁塔状的和常见的水泥柱交汇在一起。高纯度清澈琉璃般的天,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可是对于步行者来说又是格外讨厌.看着没有尽头的公路,我才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我喘着粗气,揉着酸疼的腿肚子.脚后跟已经磨出两个大水泡,里面一半是气一半是水,已经快破了.我从背篓里拿出一块干饼,放在嘴里没滋没味地嚼着,喝了口水,润了润冒烟的喉咙.

  一辆挂着绿色蓬布的卡车从后面远远驶来,连续几天的碰壁,已经使我不敢在轻易去拦车.驾驶室里两个军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楚他们大致的摸样.卡车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一个胖胖的很结实的小伙子,操着略河南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去哪里.乍闻这熟悉的声音,不由我一愣,那小伙子又用藏语问一遍,我才回过神来,赶紧也用河北土话跟他答茬.河南河北的方言大致差不多,那小伙子也很高兴.

 
第二十五章 投宿本教

 日喀则市处于喜玛拉雅山和冈底斯山两大山系之间,整体巍然耸立于地球之巅。日喀则市境内山峰连绵,河谷平原广布,属雅鲁藏布江和年楚河冲积而成。日喀则市行政区范围内含十二个乡办:城南、城北办事处,边雄、江当、年木、联、甲措雄、聂日雄、曲布雄、曲美、纳尔、东嘎乡。有12个湖泊,主要分布在东嘎乡和联乡:东嘎乡有错公、其王错、切弄王马、从那、它布错、扎西弄错、错青等湖泊,联乡有错那和潘清错两个高山冰川湖。
  横穿全境南部的喜马拉雅山脉是世界上最年轻最高大的山系,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期间高峰林立、万山丛生。在日喀则8000米以上的山峰有5座,即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13米)、洛子峰(8516米)马卡鲁峰(8463米)、卓奥友峰(8201米)、希夏邦玛峰(8012米)。其中位于日喀则与尼泊尔边界上的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为万山之首。它雄居地球之巅、昂首天外、俯视群山。

  还有7000米以上的高峰14座。这些山峰绵延逶迤、终年积雪、冰川悬垂、神秘莫测,对高山研究和登山运动具有很高的价值。另外,还有卡如拉、加错拉、马拉、拉吉、马热拉等众多高山。这些突兀峻立的山脉和高山构成了日喀则最壮丽的自然景观,是旅游、探险、科学考察的理想去处.

  两个战士是新乡人对日喀则十分熟悉,在此当兵很有些时日,早已将此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乡。这种感觉我很了解,在外时间久了,就会把居住城市当成第二个故乡。只是,我少了他们的归属感,我总是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根。也许是好久见不到家乡的人,两个战士有些兴奋,忘记了我是这里的僧人,一路上给我极为热情的介绍着西藏的风景,我心中有事,没有听进去他们说什么,反而卡车发动机的轰鸣与不怎么平坦道路的颠簸,是我有些困倦

  这是什么地方?好象是一个无比繁华的集市,很多皮肤黝黑,深眼高鼻的商人,偶尔有几个女子走过,穿着打扮却不象西藏本土人,倒有些象印度或尼泊尔的女人,整块彩色的布裹成的裙子,脸上还挂着面纱,我好象站在集市的正中间,很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由远而近一阵歌声传入耳中,不象西藏的藏族歌手,却有点象内地古代的民间小调.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尽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园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我正在闭目体会其中的意境,却闻到一股食物变质,似乎带有烂肉腐败的臭味,睁眼一看,眼前出现一个笑嘻嘻,面如满月却脏得象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那股气味呛得人难受,我赶紧往后躲.

  这人好象是个出家人,身上穿着土红色的藏袍,上面到处是油污,有些地方明显看到黑手印,不象是沾染,倒象是自己抹上去的.光着头,顶上很干净,上面一些灰白色的斑点很显眼,很象汉僧才有的戒疤.脸上挂满了灰尘,眼角有大颗的眼屎,两道细长的眉毛,看上去倒很庄严,有点象汉地寺院里的长眉罗汉,鼻子下挂着两桶黄中带青的鼻涕.

  见我睁开眼,对我嘻嘻一笑,抬起乌黑油亮的胖手,在鼻子下一抹,两桶鼻涕挂在手上,对我说:”大喇嘛要供养吗?我来给你供养.”说着把鼻涕象我甩了过来,一见秽物飞过来,吓得我亡魂皆冒,急忙躲闪,不经意一抖,却见两个战士很奇怪地看着我,”大喇嘛是不是做什么美梦了?”战士说.

  卡车停在一条溪水边上,两个战士拿着水桶拎来水,冲洗着车窗的玻璃,看看路的尽头,一条公路蜿蜒着伸向一所城市,战士说:”这里就是日喀则.”随后他们邀请我去他们驻地,我说不用了,我可以直接去扎什伦布寺.我从随身携带的篓子里,取出两粒用陶瓷盅装着的多宝丸送给他们,他们刚想推辞,却被我用纪念品的话语搪塞回去了.他们给我留了个地址,要我一定去驻地找他们,我也答应了,在一个岔路口,我们分手了.

  走到日喀则市内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各个路口都有警察把守,检查过往行人.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预示着有什么大人物来访.市内是进不去了,眼看天越来越黑,也许海拔高的原因,这里的夜空格外美丽,走在没有人烟的蜿蜒小路上,心中开始懊悔没有答应那两个战士随他们去驻地,即使是不能进军营,他们的军车把我送进市内应该没问题的.

  一阵刺鼻的带有药味的藏香烟气飘来,星光之下,隐约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物的轮廓.走得越近,香味越重,慢慢从建筑物顶上的风马旗看出,那是一所寺院.

  寺院的门打开了,一个年纪很大的喇嘛拉开门,见到我有些惊讶,却还是把我让了进去.借着星光与各房间透出的灯光看到,和我常见的寺院有些差异.外面看着很大,内里却很小,很多小的房间,中间一个很大的大殿,好象关着门。老喇嘛带着我从左边绕过去,后面一个小院,靠边上有间房子亮着灯,老喇嘛叫我等一下,然后,他先进去了。

  时间不长,门上的一盏灯忽然亮了,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人。借着灯光观看,结实的身体和脸上的刚毅,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亲近的感觉.我见他穿着镶着黄边的马甲,心知不是寺主就是活佛,过去就想顶礼,他却伸手拉住我,两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臂仔细端详着,然后哈哈大笑,也没说话,很亲热地拉着我进了他的屋子.

  屋里生着一个铁炉子,炉子里装满了劈柴,干燥的木柴燃烧时发出”呼呼”声.炉子的烟筒很长,从屋顶伸出去,房间里没有烟气,只有淡淡的松柏枝的香味.木质的地板上放着一些硝制过的羊皮和氆氇,那个年轻人和我碰了碰头,拉我坐下.地板很热,我觉得有些奇怪,拿手摸一下,真的很烫手.看了一下周围的布局,心中有些恍然.这个房间的地下肯定是空的,上面铺上石板,底下空隙处填满锯末,用木杠子敦得很实,两头有通风与排烟口,点燃后可以保持一冬天的温暖.拉萨布达拉宫与大昭寺的一些房间下面就是这么设计的.

  他一开口,居然是普通话,我有些好奇,他笑了笑说:”奇怪吧,其实,我上完了高中呢,只不过没考上拉萨大学.”交谈中,我把我的大致情况做了简单的介绍,他听了一皱眉,沉吟了一会,转身出去,不久拿来一身新藏袍让我换上,我有些纳闷,却见他很紧张的样子,也就听了.他见我换了衣服,把我脱下的裙子和马甲叠起来,放进我的背篓最底下.起身开门向外看了看,插上门才松了口气.

  他一张嘴,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朋友.从拉萨来看我的,千万不要说别的.”

  “为什么?”我很奇怪.

  “你真的不知道?”他也奇怪地看着我,”你进门的时候没看寺门上的标志?”

  “我哪注意过那个?”我有些不高兴,干吗啊?这么神秘.

  “呵呵,实话告诉你,这里不是佛教寺院.”他小声说.

  “不是佛教寺院难道还是本教?”我有些开玩笑地说.

  他看了我一眼,很认真的说:”是的,这里是本教寺院,而且还是象雄伏藏大圆满的中心,满金家族所在地!”

  



第二十六章 象雄大圆满

 “啊?”听了这话,当时我一阵眩晕.早就听说,在西藏,原始本教与佛教势如水火,来自内地的朝圣的居士,若不小心进入本教寺院,就会被扣押,通知家人或者他要去的寺院拿多少钱来赎.还有就是西藏有很多传说,大都和本教有关,黑巫法,诛杀法非常厉害的.
  “你不用害怕”年轻人笑了笑说,”昨天晚上护法神告诉我,说今天有个尊贵的客人来,要我好好招待,我等了一天,以为是我法缘不够,你不会来了,没有想到你真的来了.进门前我端详了你的样子,和护法神说得一样.”

  关于本教的一些事情, 我了解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本教大圆满习惯上分为三支,称为阿、竹、年教授,即阿赤、竹青、象雄耳传,此三支属于本教的最高精神训练范畴。但有的时候这还可以加上印度的一支竹青教授。我称这是印度的第四支。

  阿赤的教授来自于公元十一世纪第二化身辛路噶等在不丹发现的伏藏经文。 阿赤修法是在由美乌家族的隐士贡佐从法主辛路噶的这些伏藏教授中择其精华而成。开始时整个修法分为八十阶段;后来传授进入叶如恩萨喀寺庙,在祖钦嘉瓦巴时整个修法整合为十五阶段,称为阿赤十五分际。 阿赤译为“阿的指导”,阿代表无因缘的原初本来,心的根源;阿是白色的,意味着心原初的清净。修习者在修完各类必要加行(如夏扎哇所作的《瓜东江措》中的加行)并接受灌顶后,先于西藏字母阿上练习专注,以为发展觉悟心之根源的开始,而后经历见、修、行、六法(气脉修炼)等若干坐静阶段来次第获取大圆满果。它的方式是渐道的,有时候它也被称作“祖钦嘉瓦巴大手印”或者“年*美大手印”。它是本教大圆满最基础的方式,适合普遍的根性。

  竹青的教授则包括了雪顿额珠扎巴的《洛扎玛》伏藏的教授。他也是著名的《玛尼宝训集》的发现者。他伏藏发现是龙界、人界、天界以及扬泽陇青四类经文,教授内容包含了扎陇、幻轮拳法、彻切、脱噶、黑关的各类大圆满要点;法王雪顿额珠扎巴是受到了护法神什甲启示后和仆人贡青雍仲扎前往穹亭寺,用钱买通寺院的看守者让其藏于寺内寻找启示中的经文,后终于在仓库中发现了三界大圆满续的经文,后秘密修行数年,完全掌握了经文的意义。此后他开始对弟子传授,建立了自己独特的传承,指示一种特殊的大圆满教导。在佛教大圆满中有一种称为《耳传心要》的传授也出自雪顿额珠扎巴的弟子。 竹青的教授和佛教大圆满的有些地方很接近,似乎暗示着某些关系。

  象雄耳传教授是口耳传承,依赖于无间断的人间上师传授。是本教中最古老和最重要的大圆满传承,由甲邦朗协上师传承。它的传承经文是《象雄耳传》,内容包括外、内、密、秘密四大章节,涉及历史、理论、、彻切、脱噶、黑关、扎陇幻轮拳法、守护神等的各种大圆满要点。它有高地和低地不同的传导经文,他们的经本是有区别的。但意义是相同的。它历经了开始到以后数十个世纪不间断的上师口耳传承,而不象其它体系般曾被藏匿于某处。它的方式是顿然的道路,不过它的经文同样包括对于三种根基的教导。在祖钦嘉瓦巴作为叶如恩萨喀寺主持时,传授进入了。然后又延伸出扎西曼日寺传统。并以此为基础,向藏东的康藏、安多藏、热贡传播。从此以后,《象雄耳传》被适当的传授,虽然它还是极保密和严格的传于少数已经准备好的弟子,但这比起之前几乎是每代都单传一人的情况要好多了。本教的口耳传承还包括来自康区的许多传授,这包括据说是占巴南喀、才让、莲花生等教授下来的方式,之前的陇本拉年等等和后来18世纪康区的根卓扎巴等,发现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这包括著名的《虚空神变论》、《叶巴它赛》、《金色小棍》、《黄金溶液》、《印度成就者教诫》等等。这些方式归类在竹箐中,但在教授上又很类似《象雄年居》,因此有时候也称之为“象雄耳传”。这种内容有时会分类成和佛教大圆满的方式,就是心要、界、口诀三部。在晚近这些教授依据上师不同的习惯而被分开传授或者整合在一起传授。这种情况可以看作是一种新的教授方式。这些全部是各自完整的现在还存在的体系,你可以在西藏找到这些教授的持有者。在十一世纪,苏菲的大师向中统的日月瑜伽流派上师取经,这是有史迹可查的。苏菲的大师主张参悟心性之光,这与古代中亚地区的普世性光明信仰,甚至净土信仰,都有默契,但就我所知,苏菲更加走向传统印度的意识扩张理论,也就是说:我就是神。就其本质,我们可以在佛教的部分理论中看到类似的描述:如冈波巴所说—“彼圆观真如,断舍一切戏论,无一切心行处,法性离戏与智慧离戏二者合成一味之境界,就像是水注入水,或油注入油成为一味无别一样,此境界中,不见一切色相,如洞见虚空一般,此即无相之大智慧,为一切殊胜功德之依处也。”这是主张实有的见地,或是他空。

  在本波大圆满中也有类似的表述:“究竟证悟最后显境,此人与本尼(BONI,圆初净光明觉)不分离”。但细微辨别起来,仍有很多差异,如心性的见地等等。讲到这里,他又讲解了一些藏医学术的问题,本教里有全部详细的藏医传承,现在藏传佛教里的藏医的祖师,几乎都是本教的祖师。,本教左系十三金法,即有白本也有黑本.各种各样的护法与本尊,比佛教多了几乎一倍.坛城也仿照唐卡的样子去画,差不多有一万多种.从他们所修的咒语,观修与气脉明点来看,与佛教同出一源.只是佛菩萨与护法神的名字有所改变.我曾参阅过介绍象雄本教文化的资料,原始的本教中并无类似的修法,只是倒了后期才出现了象雄与竹青大圆满的字样.而此类大圆满的主要修行传承,大都来自于满金家族.

  我们聊得很高兴,他向我展示了象雄大圆满的手印印契和一些修行的窍诀,对于修行中的差异,我也说了自己的看法.聊到激动处,他拉起我就走,到了前边的大殿处,掏出钥匙打开门,在墙角摸索了一下,拉了一下灯绳.大殿里大放光明.我走近些仔细观察着大殿里供奉的像,除了本教原始的祖师”敦巴辛饶”之外,周围的释迦文佛,文殊菩萨,普贤王如来以及密宗的各式各样的护法神,应有尽有.只是从墙壁上所挂的各式唐卡的下方,藏语注释来看,叫的名字有所不同,甚至本尊咒语,或多或少,却大致与佛教相去不远.

  这些像的后面,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没有窗户,开门后,里面陈列着很多宝塔,灯光之下,显得金碧辉煌.年轻人介绍说,这里陈列着满金家族每一代修大圆满而成就的遗物.他走到一个小塔边上,打开一个开关,塔中间一盏灯亮了起来,从塔的上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供奉着一个小小的金盘,盘里放了几粒红玛瑙样的东西,他介绍说,那是上一代法主所遗留的舍利子.

  看了这些东西,年轻人又带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是很多藏书,我随意抽出一本,却是<象雄甘珠尔>中的一卷,木质的封面上写着<德格印经院>的字样.大致看了一下内容,却发现除了大致的一些名词外,其术语和祈请文,加行,正行,生圆二次第的修法与佛教的<甘珠尔>没有什么不同.

  回去后,我们继续交谈,我向他提出了我的疑问,而他也说对这些有所怀疑.他怀疑这些经典来自佛教而不是本教原有的.接着我们说起经论与实修的一些问题,他的见地与见解,很难使人相信,他只是高中毕业.休息前,我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达西.
第二十七章 扎什伦布

 上午九点,我们吃过早饭,他执意要送我去市里,坐上他的摩托车,风驰电掣的速度.日喀则这些年建设的很好,公路平坦,却几乎没什么人.到了日喀则城西北,他指着坐落在尼玛日山南坡上,依山而筑,宫殿毗连错落,雄伟壮观的宫殿式的建筑群说,那里就是”扎什伦布寺”.
  分手时,他说不能再往前走,让我自己去,怕被信徒认出来,同时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寺院的电话和他的名字.下面用藏汉英三种文字写着:日喀则本教寺寺主,看着远去的他,我舒了口气,原来他就是本教当代的满金家族法主.

  西藏的庙宇总是根据地势,依山而建,设计与构思都十分巧妙,并且色彩丰富大胆。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建筑,醒目的红色墙体。游客没有布达拉宫的多,但虔诚的信徒很多,门票8元,这些年游客越来越多,寺院也开始学着内地收门票了,幸亏对僧人免费,否则,8元钱对我而言也是个不小的开支 .

  扎什伦布寺是由格鲁派的祖师宗喀巴的著名弟子根敦珠巴(即第一世DL喇嘛)主持兴建的。1447年,在当时的后藏大贵族曲雄朗巴•索朗白桑和玉杰巴•索朗班觉的资助下,兴建扎什伦布寺,前后历时12年始建。根敦珠巴任第一任法台。1600年四世班禅罗桑曲结坚赞对扎什伦布寺进行扩建。以后,又经历代班禅的不断修缮、扩建、遂有今日之规模。全寺建筑面积这30万平方米。

  这里共有四大扎仓,而周围很多寺庙都隶属这些扎仓.依照僧人的籍贯,还有62个米村,穿梭来往的喇嘛很多,差不多有几千人.很多佛堂和灵塔祀殿, 寺中心为殿堂区,建有措钦大殿、四大扎仓、班禅拉章、强巴大佛殿、班禅大师灵塔祀殿等。这些也是扎什伦布寺建筑群的主要构成。

  扎什伦布寺依山而建、殿宇相接、布局严密。近十年内建成的班禅东陵扎什南捷和十世班禅灵塔祀殿更突出了西藏传统的建筑风格,吸收了佛教灵塔的建筑形式。建筑材料则采用现代的钢筋、水泥与西藏的石木结构的建筑工艺相结合,既保留了古代的佛教建筑艺术特色,又溶入了现代建筑的工艺特点。看这些名字很熟悉,我觉得和拉萨没什么区别, 措钦大殿如其他庙宇一般,班禅拉章也差不多。而强巴大佛就是弥勒佛,佛教的未来佛,几乎格鲁巴的寺院都有,每天能看见,佛教故事听了许多,几乎可以在此当导游。班禅大师灵塔,总觉得还不如DL喇嘛的灵塔漂亮。

  但是,不管怎么样每个寺庙都有自己独特的特色与传说.

  扎什伦布寺除在藏历每月的八日、十五日、三十日等吉日举行法事外,还在正月十五日的“神变节”、四月的“萨嘎达瓦节”、九月二十二日“降神节”、十月二十五日的宗喀巴圆寂纪念日举行法事活动,祈求佛法昌隆、众生平安。该寺最有特色的节日是“司莫钦莫”,类似于拉萨地区的“雪顿节”,也是僧俗同庆的节日。

  扎什伦布寺除了藏有价什连城的佛像、佛塔、唐卡等外,还有手写的贝叶经和用金粉抄写的《甘珠尔》、《丹珠尔》。此外还有明清时代的各种瓷器、珐琅器、玻璃器等。所有这些都是研究西藏各个历史时期政教和社会发展的无价之宝。敢于藏传佛教的法器,种类繁多, 割据不同的形状与作用,大致可分为息灾、增益、怀爱、诛魔四种法门,分礼敬、称赞、供养、持验、护身、劝导六类法器, 使用法器时,息灾法多用白色,如银制之件。增益法多用黄色,如金质之品。敬爱多用红色,如铜器之类。调伏法多用黑色,如铁制法器。

  很多的法器大都来源于古印度的兵器,有些稍加改动就成为佛教的法器.门口和道路两边,有很多卖这些小法器的商贩,虽然做工很精致,却没什么大用处.商贩很会做生意,一般对客人宣说时,一套一套的,都说经过寺院里的佛爷开过光的.

  扎什么伦布寺的喇嘛与布达拉宫一样,都有固定的收入.说白了就是带工资的.西藏从前的僧人出家,大都由家人供养,一家有男丁出家,其兄弟,姐妹,父母有义务供养他们.慢慢的,西藏的旅行者多了起来,各种佛事活动也相对多了,喇嘛们的收入渐渐增加.最初的喇嘛,每月都有八十元的补助,可是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这点钱根本不够生活.一涨再涨,还是难以满足,于是后来有些寺院就开始学习内地,实行工资制.

  来日喀则五天了,虽然参拜了很多著名的寺院和景点,也和这些扎仓的一些僧人交流过.只是这些僧人警惕性很高,一些关键之处,见我是汉僧的样子,绝口不言.因为我的样子根本不象藏人,虽然晒得有些黑,可是四大扎仓基本没人收留,我又无熟识的朋友,只能住旅店.国营的旅店很便宜,晚上却很冷,没有热水,被子上一股臭脚丫子味.好在我还能随遇而安,凑合了几天,没有什么收获,钱包却瘪了一部分.

  日喀则的晚上很冷,很挂念老上师的身体,旅馆里的电话不能用,我走出来到街上找个电话亭.一直走到邮政局门口,才发现一家商店门上挂着国际国内长途的电话标志.交了押金后准备拨号,却见三个藏族汉子走了进来,一前两后把我包围住了.我也没管那么多,电话通了,雅嘉接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日喀则.上师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叫我小心些,早点回去.

  放下电话,扣了电话费,从营业员手里接过押金装进怀里.营业员是个藏族女孩,神色很紧张,一直没话找话跟我交谈,还一直冲我使眼色.我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物递过去,对她说:”吃了它,可以治你的病.”女孩脸一红,低头接过药,双手平放在柜台上,手心向上把额头在手心中一点.这是一种简单的顶礼方法.

  出了商店的门往回走,那三个藏族汉子也跟了出来,大概因为我是个喇嘛,几个人在门口争执着什么,我回头看了一下,也没在意.那三个汉子商量了半天,好象达成协议.快速朝我这里奔来.两个汉子走到我前面把手一伸拦住我,一个汉子到了我身后,我的腰上一件东西抵上了,感觉很硬,应该是藏刀.

  “什么意思?”我问道.

  “没什么,请大喇嘛慈悲,送些钱给我们.”对面的一个汉子说.

  “呵呵,我一个出家人有什么钱啊?你们要多少啊?”我说.

  旁边一个汉子把手伸进我的怀里,摸索了一下,拿走了装钱的包.打开后,大骂:”这么少?”抓住我的脖领子恶狠狠地问:”还有没有?”我有些透不过气,赶紧说:”没了没了.””不老实.”抓我的汉子放下我,抬手一巴掌打过来,我伸手接住打来的巴掌,使了一招”金丝缠腕”.然后猛的上前一步,避开身后的刀子,顺势把腿抬起,脚后跟正好反踢在后面那人的裆中.

  三个人躺在地上呻吟着,我过去从一个汉子手中拿回我的钱包,又捡起那把藏刀看了看,很好的拉孜刀,很锋利,可以轻松划开牛皮.我拿手拍了拍被我踢的汉子的脸:”还找佛爷借钱吗?”那个汉子只是抱着裆部来回翻滚.商店里的那个藏族女孩老远看到后,回头叫了一声,和一个警察跑了过来.那个警察拿出手铐给那三个人栲上,拉住我的手一直说:”谢谢,谢谢.”我有些瞧不起他,白穿这身衣服了,就这样看着游客被抢?那个女孩过来向我道谢,她说这三个人经常在这边抢劫,很多游客都被他们抢过,他们是回族,有背景的,派出所一直对民族问题很头疼,一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加上这三个人很凶猛,派出所的警力有限,所以才叫他们逍遥法外.

  



第二十八章 长眉老僧

 旅馆的街上,有家藏族小吃店开着门,肚子确实有些饿,信步走了进去.卖的有包子,血肠和一种叫做麻三的小食品, 这东西是把糍粑、细硌粉和红糖混的均匀,用液体酥油搅拌,放到一个模子里印一下,再用固体酥油装点一下便成。看着蛮爱人儿的,可是吃到嘴里,却不怎么样.尤其是那股子酥油味,吃着直反胃.
  看着眼前的食品,原本以为什么好吃的,想不到却这么难吃,有些发愁,怎么处理呢?就在这时,耳边忽然有个声音说:”不想吃,拿来给我啊.”我急忙抬头,却见店老板津津有味地看着黑白电视,周围只有我一个客人.谁在说话呢?按到是我听错了?

  "乱找什么?出来找。”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招呼了一声店老板,付了帐,拿起桌子上的食品向外走,”找个杯子,要碗酥油茶来.”那个声音又传来,听声音很理直气壮,我有些好笑,回头招呼店老板,拿了个杯子,冲了一碗酥油茶端了出去.

  就在旅馆的斜对面,是个很大的垃圾堆,各种各样的垃圾,还有很多一些不守公德的人随地大小便,散发着腐败和恶臭.我小心翼翼避开”地雷”,走进观看,却见垃圾堆上伸出个脑袋,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起来有些面熟,圆圆的大脑袋,顶上光光亮亮,一些类似汉族和尚戒疤的东西很明显地挂在那里.两条长长的眉毛,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快点,我快饿死了.”说的居然是汉语.

  我走过去,把食物递过去,有些远,够不着.

  “你是和尚诶,你的慈悲那里去了?是不是看我脏,不慈悲我?”那人叫起来.

  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快上到垃圾山上了,顿下身子,把食物递到他的嘴里,他一口一口吃着,不时还吧嗒嘴,象是很香甜.吃完食物,又要酥油茶,喝完茶又叫着不够,要我再去买些食物,我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转身回去到店里又买了一些送去.

  好不容易,那人吃饱了,我蹲得腿有些酸.站起来想往下走,那人又说:”慢慢长夜难熬,你就陪我聊会儿?”

  “在这儿?”我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垃圾堆啊.”

  “五浊恶世,哪里不脏不是垃圾堆啊.人的身体就是个大的垃圾筒,无论好坏香臭,都往皮囊里装,人身更是万虫窟啊。”那人摇晃着从垃圾堆里站起身来,用脚在四周踩了一下,用个很舒服的姿势躺在那里,跷起二郎腿,随手拿了个草棍儿剔着牙.

  “这到是.”我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还懂些禅理,暂时收起轻视心,可是又看看四周,真有些不习惯啊.

  “哈哈,看在你管我一顿饱饭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在前往萨迦寺的路边等你吧.”那人站起来,一摇一晃走下垃圾堆,也不看我向远处走了.这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想起点什么,却又很模糊,赶紧走几步,却发现那人已经看不见了,小街的尽头传来轻轻的歌声:

  “ 诸烦恼,即菩提,罪福没性何处觅,无绳自缚解脱后,大摇大摆大休息。

  莫攀缘,莫执著,随缘随份随饮啄,不变随缘行无碍,自在随心大安乐”

  听到这句歌声,我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在来日喀则的路上,梦里面所出现的吗?只不过梦中所显繁华无比,而这里却是个大垃圾堆,可是人还是这个人,歌也是这个歌,声调都相同.

  早晨去服务台结帐,问明了去萨迦寺的方向,服务员好心告诉我详细的路线,还告诉我到什么地方坐车.我谢过服务员,背上我的背篓按照她说的方向走去.日喀则的街上有些起早的行人,不少三轮车的铃声在身边划过.一些旧的街道上,卖早点的很多,可是马路两边的环境却有些不敢恭维.藏族人随地大小便是习惯,偶尔走过一条街道,胡同里的沟边,到处是地雷.听说这几年政府提倡文明建设,其中一条就是,争取市容市貌整洁,随地大小便现象减轻云云。两个觉姆从红色的围墙里出来,到了胡同边,裙子一转一旋,身体下蹲,不用问也知道做什么,赶紧走两步避开.

  因为想着头一天答应的事情,我没有乘车,步行走在公路上.蜿蜒漫长的公路,好象永远走不到头.过路的车大都很热情,我谢绝了一些热情司机的邀请,沿着公路慢慢前行.一直走到中午,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太阳到了头顶上,热得能把人晒死.我把早晨穿在身上的羊皮坎肩脱下来,放进随身的背篓里,虽然分量没有减轻,身上却不那么热了.

  远处的山坡上,好象有几堵废弃的围墙,看见那儿不觉精神一振,急忙紧走几步,我太需要休息了,公路边连个避阴的地方都没有,这样下去,我非晒昏不可.

  “阿弥陀佛!师弟怎么才来啊?”我刚要跨进围墙里面,一声浑厚的,中气十足的念佛声传了出来.我脚步一停,围墙那边出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僧衣的汉族老和尚.我赶紧合十,也按汉族僧家的规矩还礼,却见那老和尚哈哈大笑:”师弟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老和尚虽然只着普通的衣服,可是在山风的吹动下,长袖飘飘,一尘不染.圆圆的脸庞慈眉善目,两道细长的寿眉随风飞舞,赤脚洁白,有如罗汉.我摇摇头.老和尚笑了一下,开口唱道:

  “让他谤,任他毁,把火烧天徒自累,我闻恰是空中风,何碍甚深大三昧!

  一切声,皆实相,恶言善语无二样,不因谤赞别冤亲,方契本心平等相。”

  “啊!原来是您老人家,阿弥陀佛!请问大师上下?”听者这熟悉的歌声,眼前的和尚却有些陌生,不敢确认是否是昨天在垃圾堆里与我交谈的人.

  “呵呵,老僧智光,人称长眉.”老和尚含笑道.

  长眉僧据说出身峨眉山,精通技击,少年时期即精通显密圆通法要,辩才无碍.三十岁时获得唐密金刚阿舍黎法位.二十年前曾找到我上师,就<中观应成见>展开激烈辩论,最终因分歧教大而不欢而散,从此长眉老僧再无消息.上师曾说:长眉僧神通广大,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有缘得见,一定要向他请教唐密要义.

  想到这里,我赶紧跪下磕头,请求长眉僧指点迷津.长眉僧笑着侧过身体,避开我的顶礼,然后拉起我笑道:”师弟不必多礼,我叫你来也有此意.其实你已经获得大圆满最高修行法要和显宗五部大论,其中的奥妙指日可证,唐密要义无他,以<大日经>而言,不外乎以下几点.

  “金刚乘中之密续是显宗所没有的,密续有四部瑜珈:事密、作密、瑜珈密、无上瑜珈密。无上瑜珈密分父续,母续,无二续。父续主要本尊:密集金刚,母续主要本尊:喜金刚,无二续主要本尊:时轮金刚。父续非男性本尊,而是所示以方便道为主,母续则以智慧为主,无二续以智巧双运为本尊。然究竟父续母续之中皆含方便与智慧。何谓瑜珈?瑜珈是与心相应义。

  西藏各宗派皆有其见地,方便及威仪。见地依密续,方便依仪轨,威仪依戒律。各宗派亦有其根、道、果,皆不离三学戒、定、慧而修证。以根而言:其见地是根,方便是道,成就是果。云何方便道?方便道就是修持。方便道也就是清净道,清净一切恶业染污,因恶业乃轮回之种子,染污是轮回之因,故当舍轮回,何谓染污?乌金仁波切云:一切所思皆染污,唯寂静是清净。

  人类本自具备超越于宇宙万有的自性本能,根本上,便自具有无比的纯真、至善、至美的万有功能。它便是法界宇宙万有和人类本性自我的主宰。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你要明白由小我归还到本有的大我,而且无所谓有你、我、他的分别之真我。我们密宗不但要重视人体的气机,而且也注重修炼身体。密宗有三密,即就是身、口、意的三重内涵的秘密。

  所谓身密,归纳起来,应有两种意义:一是人体本有的奥秘,它与天地宇宙的功能,本来便具有互相沟通的作用,只是人们没有通过大智慧的理解,没有经过合理方法的修持,所以永远没有发挥伟大的作用。二是密宗认为有各种传统渊源于远古的方法,加持到修学密法的人身上,便可使他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以迅速地与神人互通,天人一体,进而至于成佛成圣。修炼身密,要注重与手引相结合,这就形成了我们密宗独特的实修方法,此外还要注重气脉的修炼。口密亦叫声密,即通常人们说的咒语,亦称“真言”。咒语是一种特别的声符,它是利用一种特别的音符,震动身体内部的气脉,使它发出生命的潜能,变为超越惯有现象界中的作用,而进入神妙的领域,乃至可以启发神通与高度的智慧等。意密则是三密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身体的内密与音声的妙密,都凭借意念(意识)而发挥作用。

  大乘佛教可分因乘及果乘,因乘名般若蜜多乘,一般称显教。果乘就是金刚乘,一般称密教。亦有通称密宗。密宗一词源自中国佛教分宗,也称真言宗。此宗以毗卢遮那成佛经、金刚顶经为依。唐代兴盛后被禁,译有下三部诸多密续,但未臻完整。此宗,坊间常有居士,持此密法自称唐密传承,自咐是金刚上师,容易与藏密混淆。日本僧人空海大师,入唐学习密法后归日,成为日本真言宗之祖,此称东密。

  所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显宗不明白密宗学理的根据,不了解“空”“有”双融和真义,一些专门研究佛教的学者,甚至高僧大德误会密宗是近于魔道或外道的修法。哎,显密两宗本可相辅相成,当年格鲁巴祖师宗喀巴曾说:单学显宗可以成佛,只是成佛的速度很慢.单学密宗很难成佛.最好的方法是,先学显宗,再修密宗,这样成佛又快有又当.”

  

 
第二十九章 虹化

 长眉老僧见我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下继续讲:” 人生一世间,譬如电光速。婴儿化老耄,倏忽春梦中。勇猛进于善,自己悲不及。处世无福田,瞑目何所恃?唐密真言与藏密修持同出一源,不外乎三字根本咒即唵(读如嗡音)、啊(读如阿音)、吽(读如哄音)三个字。唵字,也就是宇宙原始生命能量的根本音。它含有无穷、无尽的功能。啊字,是宇宙开辟,万有生命生发的根本音。它具有无量、无际的功能。吽字,是万有生命潜藏生发的根本音。这三个字都蕴涵着佛法至理,师弟可以慢慢研究领悟. 大乘法可出三界。以信心开觉路,信道得度。天人守信不妄,如车按时起行,终能到站。只要师弟深明佛理,勤行不辍,日后必得正果”
  “多谢大师!”我再次顶礼膜拜,真心实意.

  “呵呵,师弟不必如此,你我有缘,却少缘起,两次戏弄于你,也是在观察你的心. 慈悲之力最为广大。慈悲之心,能化一切。慈悲之行,能伏一切。恶者无与争,暴者无与抗。所向无敌,是为其力广大无边。世人如逢不如意,多生慈悲心,多修慈悲行,喜悦来临,法喜充满。”长眉老僧捻着眉毛笑道.

  “我来助师弟一臂之力.”智光大师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一声梵唱在其口中响起,就在这声梵唱响起的同时,我却感觉只能各个头颅”嗡”的一声轰鸣,紧接着一股暖流沿顶轮三十二脉而下,直接贯穿眉心轮,经喉轮十六脉,心轮八脉,脐轮六十四脉,直入生殖与海底,一直流遍整个三脉七轮,中脉金色,左脉红色,右脉白色。中脉渐渐扩大,初如铅笔粗细,忽然又如碗口,稍不留神已经扩大如整个身体,与自身相融,脐轮处有一如火焰状的明点,似乎在燃烧,顶轮处有一滴乳白色甘露,缓慢的呼吸中,火焰状的明点直线上升至顶轮与白色甘露相触,白色甘露融化,转化为红白菩提露水,先沿三脉环绕盘旋,后运营至全身七万二千脉中,心轮初有一青色智慧明点,与红白菩提甘露接触,生起快乐与光明,光明生起,青色智慧明点慢慢消失,而心却并不散乱,更加平和安逸,只觉得全身舒畅,灵台清明,恍惚间好象诸佛于心中齐唱,钟鼓齐鸣,无比庄严.我赶紧静心,行大圆满心髓合掌礼佛,同时入寂灭心,闭塞全身受想行识.

  等我醒来,天色已黑,长眉老僧又恢复了昨天晚上那副德行,浑身脏得要死,脑袋很光亮,戒疤明显,社上却裹着破旧的披单,而此时的长眉老僧,在我眼中却无比庄严,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起身向他行五体投地大礼拜,老僧嘻嘻哈哈地笑着:”师弟不要客气,这是你与佛有缘,老衲不过是顺应佛意罢了.”他歪着头又看了我一会,问:”师弟有什么打算呢?”我赶紧顺秆儿爬:”请大师指点.”老僧笑笑,没说什么,沉吟了一会说:”日喀则你不要呆了,你可以去青海和四川转转,对你修行会有些帮助.”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围墙里面,我随后跟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我四处寻找,老僧早走得无影无踪了,倒是墙角处堆了不少干草,抬腕看看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我把背篓里的塑料布和羊皮拿出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在柔软的 堆上睡下了.

  日喀则的夜晚真是冷,睡到后半夜实在睡不着了,胸口感觉压了块大石头,呼吸不是很顺畅.翻身爬起身来,揉了揉有些涨痛的两边太阳穴,活动着胳膊腿儿,从残垣断壁的豁口处走出去,银河里满天星斗冲我眨眼,天边挂着半边残月发着柔和暗淡的银光.

  找快大石头坐下来,看着山坡下蜿蜒的公路,大概是因为半夜,周围安静的心跳都听得见,除了偶尔有些风吹过,所能体会到的恐怕只有自己的呼吸了.我不觉有些苦笑,这就是修行吗?放弃拥有的一切,离开繁华的城市,来到这渺无人烟的荒野中,为什么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看自己身上深红色的僧袍和右手腕上缠绕的念珠,又看看天上那深不可测,象是很远,有象是很近的银河,轻轻发出一声长叹.

  我摘下念珠,坐在石头上,一颗一颗数着,念诵着”六字大明咒.”这个心咒是我到寺院后学会的第一个咒子,上师吩咐我要经常念,观世音菩萨最慈悲.口中念诵着咒语,心中观想着四臂观音的形象,体味着菩萨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愿力,心情渐渐定了下来,恍惚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生命,山石,草木,天际的星光,残月,甚至银河,仿佛都有生命,我好象看见自己的身躯融化在整个宇宙之中,宇宙的奥秘完全掌握在手中,达到一种真实的永恒.

  一丝引磬的清鸣,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使我在宇宙中遨游的身形为之一顿,而那引磬的声音象一条金光大道,出现在我的面前,身不由己的我,脚步踏了上去,忽然身体有了知觉,而此时引磬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环绕,我有些茫然,睁开眼睛.却见长眉僧手中托着一个铜磬,手指不时在周围划过,表情严肃,而透人心扉的清鸣声,正是从他手中的这个磬中发出来的.

  见我醒来,长眉僧又恢复了往日嬉笑的摸样,歪头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严肃.满是油泥灰尘的脸上,古怪的表情有些滑稽.

  “哈哈,看不出师弟很精进,居然这么快进入不动禅心.”长眉僧似乎有些赞许.

  “什么不动禅心?”我有些茫然.

  长眉僧笑笑,并不说话,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引磬,忽然手指在引磬上一弹,那个小小的东西居然发出黄钟大吕的轰鸣,我的心为之一震,灵台瞬时一片清明.却见老僧一支手伸到我面前,手指变化莫测,猛然中指与大拇指相捏,打出一个响亮的弹指,”啪”的一声,我眼前出现了无数的七彩的光点,好象蹲久了猛一起身,眼前出现的金星,恍惚间,我的头顶梵穴处生出一朵莲花,瞬间绽放,一尊慈祥的四臂观音呈跏趺坐,端坐其中,空中无数的七彩明点此刻仿佛都变成四臂观音的样子,象是观音菩萨的无量化身,我恭恭敬敬双手合掌,念珠重新缠绕于手腕上,念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贝,美,轰!而空中那无数明点此时也不断被莲花内端坐的观音像吸收融合,同时大放光明.

  忽然顶上莲花一合,将同四臂观音的形象包容其中,收回身体内,住于心轮处,重新绽放,而四臂观音的形象在身体内慢慢长大,与身等同,瞬间相融,周围乃至天空中,无数七彩光点化成的观音像发着绚丽的光芒不断融进我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社上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无比的活力,就象隐君子吸足了大烟,飘飘欲仙的舒服感觉,仿佛地球引力对我不再起作用.

  而自始至终,长眉僧在我身边一直不断变化着手指,一改嬉笑无常滑稽的表情,肃穆得使人心生敬意.忽然,长眉僧双手猛拍,口中大叫:”啪得,啪得,啪得!”漫天绚丽多彩的明点忽然消失,周围还是平时的样子,但在我眼中仿佛更真切了一些,好象一眼能看透世界的本质.

  长眉僧拦住想给他顶礼的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个小包,递到我手里.分量很重.然后说:”师弟已经能体会修行的奥妙,我的时间到了,也该走了.有师弟送我,老僧再无遗憾,体悟大道,超脱生死,要靠你自己了.师弟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大师要去哪里?我正好闲着,不如跟你一起去吧,或者大师说个地点,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受人如此恩惠,我有些不舍,加上还有好些问题不明白,守着这么个大成就者,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长眉僧只是微笑,并不说话,转身却往山坡上那几堵围墙中走去.到了一处好象是房间的正中间,抬头看了看天际,跏趺坐在地上,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见我盯着他发傻,哈哈大笑,口中念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行苦,涅盘寂静.古往今来,生者无不死,寂灭大乐怀!”然后闭上眼睛不再看我,往日两桶青黄鼻涕下垂的鼻孔中,忽然垂下两条暗红色东西,一直垂到腹部,晶莹剔透.

  突然,无形的虹光闪烁,从长眉僧的身体内发出,照耀着整个空间.

  脚下大地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檀香味的芬芳.

  强烈的光芒,如电弧般发出绚丽多彩的光芒,柔和并不刺眼,长眉僧的身体发出强烈的辐射性的无形虹光,同时隐约传出雷震般的轰鸣,这些虹光并不消散,而是形成一道光柱,射向夜空,残月之下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他的身体在这不断发光之中,慢慢缩小,直到全部化声虹光腾空而去,只在地上留下几片没有燃烬的指甲与那两条灰白的长眉.

  

 
第三十章 金刚上师咒

 这一变化,前后发生十分钟不到,我惊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意识中却感觉长眉僧所化的虹光一刹那已穿越银河到达宇宙的最深处.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走上前去,拣地地上残留的指甲与那两条灰白的长眉,顺手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陶瓷瓶子装进去,拧紧了盖子.

  回到寺院后,先放下行囊,然后找出一件比较干净点的衣服换上,来到老上师的房间里,老人还是那么慈祥和蔼,见我进来,很平静地看着我说:”回来了?”我说是的.把随身携带的陶瓷瓶子和那个布包递过去,上是拧开盖子略微看了一下,点了点头.顺手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是白纸和牛皮纸装订的几个小册子,上师翻阅了一下,认真看着,不住点头,不久,上师合上册子递还给我.

  “长眉僧是个了不起的大成就者,这是他多年的修行心得和笔记,其中的内容包罗万象,你留着吧,对你会有帮助.”上师见我迟疑对我说.

  上师招手唤我到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忽然心中响起莫名其妙的一种经咒声,好象与平日里大家在一起修法时念诵的不太一样,却又那么熟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在这种咒子的加持下,身体内的三脉刹那间清晰起来,从顶轮至海底,连同贯穿七轮的中脉,都在沿着各自的轨迹运行.

  心间的那尊四臂观音的形象又出现了,周围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而在坐像的背光中,六字大明咒的种子字更是鲜亮无比.奇怪经咒的声音好象来自内心,又好象来自天外,一个很大的七宝莲台由海底生起,渐渐与心间观音坐像相合,观音坐像瞬间消失,而莲台上端坐的却是长着两撇小胡子的莲花生大师的形象.

  我看着莲师活灵活现的形象,心中忽然明白了,这个神秘的咒子来自莲花生大师的口中,而莲师坐像的心间则出现一圈梵文种子子,越来越明亮,突然如电光火石,进入我的心中,刹那间我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什么也不明白,不由自己双手结印,小指相搭,大拇指压住食指与中指的指甲,随着这神秘的经咒念诵起来.九十九次咒子念完后,那声音忽然停顿,而我身体内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我散开手印,虽然感觉四肢舒泰, 却着实有些疑惑不解,我抬头看着上师,希望上师帮我解决心中的疑问.

  “感觉奇怪吗?”上师着问.

  “是的”我点头说,”心中所出现的咒子很熟悉,却又不记得哪里听到过.可是无论怎样,身体出现的感觉非常好.”

  “呵呵,这个咒子我以前教过你,只不过你没注意罢了.”上师微笑着看着我.

  “可是,我不记得学过这个咒子啊?”我不敢顶撞上师,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分辨道.

  “嗡阿轰,班则儿,格惹贝玛思德轰!”上师手结法印念诵道.

  “啊,原来就是莲师心咒啊.”望着上师所结的手印,我有些恍然.

  莲花生大师心咒又称金刚上师咒,这十二个梵文种子字包含佛陀说法十二部,即八万四千法门之精华的全部加持力.经常持诵金刚上师咒等于获得念诵或修持佛陀全部的加持,可以使众生从”十二因缘”中解脱出来,而使众生沉沦六道正是因为十二因缘.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这十二因缘是轮回的机制.使轮回不断进行.通过念诵莲花生大士心咒十二梵文种子字,十二因缘因此净化.众生可以完全驱除和净化心中的无明烦恼,从轮回中获得大解脱.

  莲花生大士的智慧心显现在咒的形式上,而这十二种子字是他智慧心的发身,具备他的加持力,金刚上师咒是莲师的声音显现,因此,念诵金刚上师咒启请他时,可以获得无量无边的加持与功德.

  上师的话语轻柔缓慢,好象是随意聊天,可是这些话却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雅嘉与侍者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雅嘉的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侍者见上师与我谈话,恭敬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倒是雅嘉却沉不住气,几次想张嘴,却被侍者拦住了.上师给我讲解完金刚上师咒,扭头看了看侍者和雅嘉问:”这么慌张,有什么事?”

  “珠古,外来了几个游客,说是从香港和内地专程赶来的.想求法,同时供养我们寺院.”侍者恭敬地说.

  “哦,?”上是一愣,这些年也不知怎么了,寺院里经常遇到这类的事情,很多游客来了不拜佛,直接找各寺院的大活佛和总法台,有的是练气功想长功夫求灌顶的,有的为了求财,有的求神通,甚至还有一些直奔主题,想当金刚上师,问花所少钱能办,真是莫名其妙.

  “叫寺管会接待一下吧.”上师温和地说.

  “珠古,这次来的不是普通客人,非常虔诚的,您见一见吧.”雅嘉急忙插嘴.

  上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我走到雅嘉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怀里,雅嘉捂着胸口直往后躲,脸色很紧张,不用问,这小子肯定收人家好处了.

  上师沉吟一会,对侍者吩咐,请客人进来吧.

  时间不大,三个大肚便便穿着休闲服装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穿着妖艳的女士每人手里托着一条哈达走了进来.先后向上师顶礼,然后献上哈达,上师接过后,又重新放在客人的脖子上,从旁边的案子上取了些甘露丸分给这些人,同时倒了些妥巴里的甘露.

  上师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我见他们神色迟疑解释说,上师非常慈悲,看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求法,很虔诚,无论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的.他们见我是个汉人,有亲近的感觉.见我如此说,都放下心来.他们说,因为身体有病,跟一些气功大师练气功,后来身体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在上了无数次当后,有人给他们介绍了个大活佛,是从我们寺院出去的,非常的厉害,帮他们调过病后,其中有的人居然痊愈了.后来那个大活佛说,有机会可以来这里找他.

  上师问几个客人,那位大活佛的名字,他们说了,我们都有些茫然,这个名字根本没听说过.不过,上师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专门抽了一下午时间给他们灌顶,传了一些法,让我去给他们讲解加行如何修行.几个人千恩万谢离开了,我带着疑问又来到上师的房间里.

  上师见我进来,仿佛知道我的来意,招呼我坐下,侍者拿来一杯白天客人带来的清茶.倒是雅嘉,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机在昏暗的灯光下玩得不亦乐乎.

  上师喝了一口茶水,品味了一下,放在一边.看了看我们说:”西藏民间里有个小故事:地里的麦子熟了,农民都忙着收割麦子,今年的收成非常好.而活佛呢,也骑上大象去各村落里收租子.农民见活佛到来,赶紧把活佛请到家里去,献上供养.然后把自己的孩子带到活佛跟前说:”仁波切,我这个儿子是个活佛.活佛很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活佛啊?农民说:我这个儿子从小不会干活,就知道要钱,和您一样.

  活佛一听,满脸通红,茶也没喝,拿上供养就跑了.”上师说到这里哈哈大笑,我们几个知道上师想表达什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上师又喝了口茶水,接着说:”藏民向来淳朴,即便是在家人,也很少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可是,前几天贡让从家乡回来说,以前村子里有个无赖,因为偷盗别人家的牦牛,被政府判刑.出来后还是不做正经事.前段时间忽然从内地发了财回来了,带着很多的钱,在村子里修建了很豪华的房子.别人向他打听,他说他买了几件出家人的衣服去了汉地,汉地的人都拿他当大活佛,他每天帮热装摸做样地灌顶传法,汉人好佛,送了他很多钱物做供养,就这样发财了.淳朴的藏民居然有很多人很羡慕.人怎么会成这样?”上师的话有些颤抖,听得出,他很伤心.




第三十一章 地宫里喇嘛遗骸

 我们谁也没敢插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上师.忽然上师抬起头看着我,认真看了半天,扭头对侍者说:”你把多杰带过去,至于他是否有缘,就看他的缘分了.”侍者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沿着大经堂后面的阁楼上去,好象是一个储藏间,堆积着很多杂物.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也就是打扫卫生,擦拭佛像的时候才有机会到这里.平时上师严禁我们靠近这个阁楼,与平时一样,阁楼上除了一些残破的氆氇和墙角处那些破损的手鼓,断开的铃和一些碎布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希奇.

  侍者走在前面,不时回过身来叫我跟紧一些.一直走到墙根处,墙壁上是两扇门,虽然平时也来过,却没怎么注意过.侍者伸手把门拉开,走了进去.转身对我招手,我跟进去一看,空间并不大.侍者俯下身子摸索着,往上一拉,一股有些霉变的青稞的味道传出来.

  侍者打亮了手电,弯腰走了下去,然后招呼我.借着灯光一看,下面是一些简陋的条石砌的台阶.拾阶而下,好象是个很大的空间,一些巨大木制的粮仓里存放着一些霉变的粮食,四周的墙壁好象并不潮湿.侍者并没有观察周围,只是默默带着我向前走,道路好象很长,中间侍者拿了几次钥匙开门,穿过了几个不同的门洞,感觉好象是往下走.

  地下越来越冷,周围的墙壁慢慢变成天然的潮湿的石壁,可是摸起来,并不觉得滑腻,反而有些粗糙,从手感来说,应该是花岗岩.我把身上的披单裹了裹,走了这么远的路,按照陆地上的速度和时间来算,应该走了将近二十公里了.而脚下的路却一直呈下坡,不是很陡,腿却有些酸.

  忽然前边一亮,不是外面来的光,好象是反射的强光.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晶洞,看墙壁上的结晶体,应该是石英伴生水晶,很多高低不平的地方伸出一些很大的六棱型的水晶柱,手电的光柱下发出绚丽的光彩.侍者的脚步并无停顿,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一面墙壁的跟前,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在墙壁上观察了一会,回头对我打个招呼,声音虽然不大,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却发出沉闷的回声.

  对于出家人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对于来自俗世间的我,乍一见到这么多的水晶石,欢喜心是必然的,我一边走,一边抚摩着墙壁上伸出来的晶柱,忽然,石壁上出现了些黄色的小亮点,慢慢这些亮点越来越多,好象形成一条很宽的线,我趴近石壁仔细观察,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侍者在前面一直走着,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见我脚步迟钝,转过身来笑道:”觉得很希奇?呵呵,快走吧,一会叫你大吃一惊.”

  脚下的路渐渐平坦起来,两边的石壁也出现了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走在前面的侍者不时用打火机点燃旁边的火把,在这些光亮下,走过漫长的通道,忽觉眼前一亮,又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条地下暗河散发着微微热气,河面上架着一座小木桥.侍者关闭了手电,出现在我面前的却并不是黑暗,而是淡淡的荧光.走过小桥,我惊奇地发现,半路所见的那一些发着黄色光亮的小亮点,在这里形成好大一片,石壁的中间部位,中间的黄色好象集中一些,周围还有一些,越是往边上走,光亮越暗淡,侍者带着我走到那石壁的跟前,打开手电,指着石壁上黄色的反光说:”仔细看看,是不是很惊讶?”

  我走到跟前,把我随身携带的手电打开,光柱照射在石壁上,黄色反光两点的石英晶体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光彩.我用手摸了一下,一种厚重的金属感.我从腰上抽出小藏刀,试着划了一下,虽然有难度,却不难切下.只是石英却有些坚硬,切那黄色东西时与石英摩擦,发出”咯吱”的声音,甚至还有石英崩裂时发出的火花.

  我仔细观察着手心里这块黄色的东西,能被刀子切动,说明质地柔软,沉重的感觉,说明密度很大.指头大小的这一块,给我的感觉有好几两.难道是黄金?我抬头看了一眼侍者,他笑着对我说:”没措,是金子.难道你没听说过,西藏的红宫建在一座金山上的传说吗?”

  “可是,民间的传说不一定都是真的啊.”我的反驳显然有些吃力,眼睛一直舍不得离开眼前所出现的奇迹.

  “我们的大金瓦殿,三年需要镏一次金,每次耗费黄金五千两.历代祖师的灵塔要修缮,所需要的黄金无数,从那里来?只靠信徒的供养是远远不够的.外人都知道我们藏传佛教神秘富有,却不知道我们的寺院真的建设在一座金山上.”侍者得意地说.

  “难道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我有些不解.眼前所出现的景象确实不可思议,但是这座金山对我来说不过是没用的一堆金属,即不能吃,也搬不走.虽然从上面挖下随便一块,就足够我生活几年,甚至一辈子,毕竟在罕有人迹的地下,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当然不是.”侍者笑了笑,”不过,珠古说,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这些金子,你可以凭你的能力,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但是,我们的形成到此为止,不再向前走了.”

  “说实在的,看着这些黄灿灿的金子,我非常心动.傻子才不动心呢.可是我也知道,在这个地下无人的世界里,所埋藏的秘密远不止这座金山,还是探索未知的东西重要些.于是,我硬着心肠使自己的眼睛离开那些诱惑我的”俗物”,低头叹息了一声:”师兄,我们走吧.”

  “你真的不后悔?这可是好大一笔财富啊?”侍者喃喃地说,”我们离开这里,不再回头了,就是说,回去的时候,不走这条路了.你恐怕失去这次机会,终身再无来的可能.”

  “我没有说话,只是催促侍者快走.不是我自己多么清高,我是怕自己真的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很大的宫殿,不象外面藏传佛教寺院所拥有的规格,却显得很大气.散发着清香的大门没有丝毫缝隙,从门上木质的纹路与散发的香味来看,象是整块的白檀.我身高一米八二,站在门口却象个侏儒.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重的夹杂着淡淡潮湿的檀香气味吹出来.

  侍者叫我在门口等一会,他自己先进去.他拿着打火机在里面转悠了一会,无数的酥油灯与火把被点燃,整个大殿照得通亮.头顶上的天花板上,无数的彩绘画着佛教的传说与飞天图案,正冲着大门,中间一尊数十米高的巨大佛像,看样子严格按照造像度量经制造的,线条柔和,庄严肃穆.金光耀眼.旁边站立着两位比丘,应该是大珈叶与阿难.而在这三尊高大的佛像下,分别塑造着很多其他的小佛像.

  我迈步走进大门,却发现在门口处跏趺坐着一位身披大红披单,内里穿一见隐约搀杂有金丝的袈裟的喇嘛.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头骨呈骷髅状,从脖子从往下往去,身体上也不象有肉体存在,披单之下应该也是白骨.侍者见我只是观察门口处的喇嘛,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拉起喇嘛身上的披单,天啊,真的是一副骨架跏趺坐在那里.侍者看了看我问:”你看出有什么特别来了吗?”

  我摇摇头.不过,从这喇嘛身上所穿的金丝袈裟来看,地位应该非常尊崇.历代DL喇嘛的肉身大都保存在灵塔中,而这只有DL喇嘛才有资格穿的金丝袈裟,应该来自告诉高层的赏赐.

  “你走近些,好好看看.”侍者说.

  我依言上前走了几步,来到喇嘛的跟前,我发现这个喇嘛确实与众不同,他的眼眶里居然还保留着眼珠,从眼中望去,两只眼睛竟然深不可测,给我的感觉就象是浩淼宇宙,遥无际涯.我射出两根手指,在那眼球上点了点,触手坚如磐石.可是从手指尖穿来的感觉,眼眶明明是真实的人骨.侍者的手电光照耀在喇嘛的头顶上,居然有光芒反射出来.我凑过去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整个头盖骨象水晶一样透明,里面的大脑清晰可辨.所不同的是,大脑的纹路之间,无数的大大小小闪烁着五色光彩的小亮点交相辉映,头盖骨上也布满无数透明的舍利状的小颗粒.而此时,侍者把喇嘛所穿的马甲与裙子解下,一整副骨架裸露在我面前.除了胸腔里没有了五脏,全身的骨骼无不存在.骨节相连之间,都有大小不同的五彩舍利珠,尤其是脊椎处,从上至下,无数的舍利珠密密麻麻整齐排列.

  侍者后退一步,翻身跪倒在地,口中喃喃祷告半晌,然后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锤子,猛然对着那喇嘛的头骨敲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头骨碎裂,而头下身体却丝毫不散.然而,当侍者的锤子拿起来的瞬间,一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却见已经粉碎的头骨,如电影倒放一般,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第三十二章 地宫奇遇

 我呆呆的看着侍者做这一切,当侍者起锤子砸过去时,我心中隐隐感觉不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当头骨恢复原状之后,我赶紧过去仔细查看,却见那头骨完好如初,丝毫的裂纹都没有.我抬头看了看侍者,却见侍者恭恭敬敬把锤子放在一边,将那喇嘛遗体重新用袈裟与披单遮盖,然后重新祷告一番对我说:“这个喇嘛是个大成就者,一个人在藏北草原修杂龙十年.后来磕长头来到布达拉宫,以脐间明火点燃佛前酥油灯.当年十世DL喇嘛接见他,给他印证,同时赐他金丝袈裟一领,而他却说:我乃出家俗人,无资格穿此袈裟,愿以此供天.说罢双手一拍,袈裟化为灰烬.”
  侍者停了一下,舌头点了下嘴唇,接着说:”后来他向DL喇嘛要求,给他一方领地,用做闭关之所.DL喇嘛考虑再三,决定让他看守这个地下宫殿.大约六十年后,忽然有一天,这个喇嘛从地下宫殿里出来,到外面转了一圈,洗了洗澡,进入地下宫殿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很久,有人重新进入时发现,这个喇嘛已经圆寂,全身血肉皆化为乌有,只留下此一副骨架.旁边留有遗书:后世学人来此,可以喇嘛留下的铁锤敲击头骨,以此印证金刚乘成佛心要.”

  侍者缓缓道来,听得我热血沸腾,肃然起敬.赶紧整理一下衣服,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我问侍者宫殿建于何时,侍者说他也不知道,好象很久远了.当年寺院建设之初,这个地下宫殿已经有了,不过,这里中间的释迦三尊,是后来专门请尼泊尔的工匠,就地取材建造的.侍者带着我在宫殿里走了一圈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我说除了四周的壁画,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侍者点点头,然后指着周围的壁画说:”这些壁画隐藏了我们密宗的发展与兴衰,其中还有无数祖师大德遗留的修行心要与心得.珠古要我带你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来试试自己的缘分,看看你能否在此悟出点什么.”

  侍者把壁画周围的火把全部点亮,然后又把手电递给我:”师弟,珠古对你期望很大,不要让我们失望.”说完话,不在理我,自己在一边静坐去了.

  这里的壁画根据造像度量经来划分,可以分做三大类. 一是属于静态类的善相造像,如佛、菩萨、度母等。二是属于忿怒相的造像,主要是护法神系列中的神灵,像玛哈噶拉、护法金刚、大威德金刚、马头金刚、降阎魔尊、不动明王等。三是兼有善怒两种表情的造像,如密集金刚、胜乐金刚、欢喜金刚、时轮金刚等等。在护法神造像中还有怒相和善相,以及兼而有之的造像之分。与护法神造像相比较,佛、菩萨、度母类的造像显得亲切、庄严、妙好,更多地表现了慈祥、优美、宁静的审美情调。作为密宗造像则更多地体现了象征主义的理性成分。如果对这些象征的密宗造像没有准确地理解的话,那么,往往会对密宗艺术产生误解与偏见,从而不得要领,违背佛教密法的本义。

  而在藏传佛教密宗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狰狞恐怖、鼓目圆睁的愤怒造像呢?就这个问题,我专门请教过上师与专门负责建造佛像与画唐卡的工巧明艺僧.按照密宗的说法,是为了修习者的意念能够迅速地捕捉引起我们人类内心烦恼的邪魔,所以常把这些邪魔描绘成具体可视的形象,供我们反思和修行。在这里,烦恼便是我们内心最大的敌人和邪魔。

  例如,烦恼可能是由一个被踏在护法神脚下衰竭待毙的魔怪形象来表示。正如象征所暗示的那样,踩在护法神或是本尊脚下的非人形的邪魔,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内心贪、瞋、痴念所引起的无尽的无明烦恼。密宗造像中被塑造的头颅、脑盖骨、胫骨、人的心脏、肠子等装饰物,都不是真实的东西,而是假想的人类烦恼的种种象征与替代。

  据说,释迦牟尼佛在解释密乘教法时,用那些狂怒的形象作为激发信徒对烦恼产生憎恶的工具,这种狂暴的憎恶本身恰好就是灭除烦恼邪魔的工具,因而藏传佛教的密宗本尊造像令人恐怖的形貌表情,展现了本尊对烦恼的憎恶之情。理解了密宗的这些象征意义,我们才能较准确地认识和欣赏密宗造像艺术的精髓所在。

  藏传佛教的祖师和人物造像大都比较写实,注重刻画不同高僧或是历史人物的形象与性格特征。例如法王松赞干布、赤松德赞的造像都很生动细腻。又如以修桥和藏戏始祖著称的唐东杰布,一般着意刻画他神奇的白发银须,和他慈悲济世、利乐有情的悲悯面相。而米拉日巴尊者的造像,除常见的苦修法相外,有的造像还突出他幽默、滑稽的形象特征。

  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些壁画,除了传统的这些造像技巧之外,在故事情节上刻画得非常深入.按照藏传佛教转嘛呢的习俗,从左向右转,仔细观察着壁画中的人物,故事等.连续转了三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我把目光又投向侍者,而侍者在那里静坐,呼吸好象都停止了.我叹了口气,侍者好象听见了我的叹息,抬起手指指了指心,然后又不动了.看他没有提示,也不帮忙,只好把眼睛再次盯到壁画上.

  这些壁画比寺院里的墙壁上,大殿里的没有多大区别,所不同的是,这些壁画看起来很模糊,无论故事情节还是画像的身上,布满了毫无规律的线条.我看着壁画中的一尊吉祥天女像,忽然发现天女的眼睛好象是活的.定神去看,却又没有什么了,虽然画得很传神,怎么也不会那么神奇,或许是看花眼了.

  连续转了十几圈了,除了壁画还是壁画,侍者在那边静坐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我的心中有些懊悔没有听侍者的劝,带些黄金出去.早知道这里什么也没有,还不如落点实惠呢.

  当我再次转到吉祥天女画像前,不经意抬头看时,却发现天女的眼神好象又动了,仔细看时,又什么也没有.我心中一动,难道这些壁画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我站在壁画前,一动不动盯着画像去看,过了好久,眼睛有些酸,眼神也有些花了.就在我眼睛出现花的一刹那,我看见吉祥天女的手臂与裙子角动了起来.

  这个现象使我激动不已,我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三维立体画,难道这些壁画,是以这种技巧画成的吗?我回忆了一下看三维里画的方法,试着把两道眼神凝成一线,壁画上的一切真的改变了,那些壁画中的人物,图象和故事,好象演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我面前.一个头戴法王冠,身传明黄色袈裟的老喇嘛,就象电影慢镜头那样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有些象修杂龙,气脉时转用的金刚拳,在他的带动下,壁画下的我仿佛进入壁画内,站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翩翩起舞,刚刚把这套动作学完,老人的样子却又变成吉祥天女的寂静相,慈祥,和蔼,美丽大方.

  吉祥天女的手势印法变化莫测,却又简单无比,翻来覆去只那么十几种,但是她的步法却奥妙无穷,尤其是裙角飞扬,足不沾尘的飘逸样子,使人陶醉.我跟随于身后,开始跌跌撞撞,连续摔了无数的跟头才勉强学会,而此时的天女,面上居然带有一丝赞许的表情.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好象几个世纪过去,学习了无数的技巧与法门.壁画中的岁月也如尘世一样,也分春夏秋冬,日落月出.忽然有一天,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大地震动,一个无比高大的金人出现在天边,壁画中的无数人物对着这个金人顶礼膜拜,满天梵音响澈天地.我的脚步有些迟缓,摇摇晃晃难以站立,无奈只好坐下观心.而满天的梵音禅唱之声却一直穿透耳膜,传入心底,我轻轻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现象却比我平日睁开眼时更清晰.

  在那无比高大的金人祥光的照耀下,我的身体象一尊清澈透明的琉璃体,身体内的五脏六腑瞬间化为五方佛的坛城,心轮之上开出一朵金色莲花,一尊相好庄严的寂静佛,端坐其上.以身体为中心,三脉化做高耸入云的须弥山,心轮之上的寂静佛稳稳坐于须弥山上,其他四方分散三脉周围,形成:东胜神州,南瞻部州,西牛贺州,北俱泸州.

  顶轮之上开出一朵莲花,壁画中无量无边的人物,故事,本尊,护法,空行如潮水一般投入其中,进入三脉与五脏六腑所化现的五方佛土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站在壁画前,而画中的人物,故事还是老样子.吉祥天女的形象虽然还是那么飘逸,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我定定神,再次用看三维立体画的方法去观察壁画,却没有丝毫特异的感觉.经过几次的碰壁,我只得放弃,我也知道,缘止于此.我试着结了几个手印,身体内的脉轮瞬间发动起来,几个咒音脱口而出,浑厚而带有穿透力.

  当我散开手印时,身体内的脉轮慢慢平复下来,呼吸也调理均匀,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侍者早已站在我身后,微笑着看着我.
三十三章 寻梦

 
  一望无际的黄沙,天空中烈日炎炎.酷热的天气仿佛要把我身体内的水分榨干.我摸了摸腰间干瘪的水袋,水三天前就已经喝完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地打开,对准嘴巴控了控,终于失望地把袋子系在腰间.我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着,期望走出沙漠,找到绿洲.

  一阵美妙的音乐传来,远处出现了城堡与绿洲的影子,我不由精神一振,疯狂地向那里跑去.然而,当我使劲全身的力气奔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后,城堡与绿洲的影子还是不远不近地矗立在远方,滚烫的粗沙紧贴在我的胸前,我从沙丘上滚动着向那片绿洲爬去,却仿佛离它越来越远,渐渐的,绿洲与城堡消失在我的眼睛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好象有水在润着我的喉咙.不错,是水.清凉甘甜滋润着我已经干涸的喉咙与嘴唇.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两匹高大的藏马打着响鼻站在身边,一匹马的马背上坐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面纱之上,两只由爱恨交加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我.在我的身边,一个同样戴着面纱,眉目含情的女子在温柔地用水袋一点一点润着我的嘴巴,

  “洛桑多杰,你非要去印度求法吗?为什么你非要走绝路?难道我们姐妹配不上你吗?”马背上的女子冷冷地说.

  洛桑多杰?这个名字好熟悉,哦,我记起来了,这是在说我.

  “姐姐,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现在需要的是调养身体.”身边的女子包含爱怜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是因为有了水的滋润,生机重新在我体内复活,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两个女子是大祭司的女儿,马背上的叫绿珠,身边的这个叫拉姆.他们是我的父亲,赞普身边的大将军给我定下的未来的妻子.

  “绿珠,我要追寻无上大道,超脱轮回的苦海.请不要阻止我,如果你们还记得往日的情分,就不要阻止我去印度求法的决心.”我依靠在拉姆的怀里,艰难地说.

  “我真的是瞎了眼睛,居然看上了你.我的父亲也瞎了眼睛,居然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异教徒的家庭里.我们的一直是象雄笨教中倍受尊崇的家族,作为本教圣女的我和我的妹妹一起嫁给你,而你却还不满足,却为了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解脱之路而抛弃我们.我恨你,很死你了.你想去就去吧,即便是你求来那什么大法,我作为本教的圣女,也要与你为敌,我向护法神起誓,诅咒你的教法在我的领地传播不开,永远没落下去.”绿珠说完,一拨马绝尘而去.

  而听完这番话的拉姆却很平静,她温柔地用浸过水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脉脉含情地看着我说:”阿哥,无论你想做什么,你永远是拉姆心中的阿哥.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将来求法归来,收我做你的第一个弟子,好让我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拉姆说完这番话,转过脸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不等我说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从马鞍子旁边摘下一袋水和一包糌粑丢在我怀里,骑上马也走了.

  恍惚间,我好象学成归来,同行的有我的七个师兄弟和我那具有无上大神通的上师.在雪域传法的过程中,我真的收了拉姆做我的弟子,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而她的姐姐也实现了她的诅咒,传法遇到象雄本教的强烈反击.随着上师频繁示现无上神通,雪域西藏的魔神与原属本教的护法,在上师强大的神通与伏法的慈悲调伏下,交出自己的本尊心咒归依上师的足下,成为密宗护法.而绿珠却使用本教禁术请下本教来自天界的四大原始护法,不惜以自身鲜血供养魔神来挑战我的上师.

  终于,四大原始护法也被降伏,本着佛家的慈悲,上师也答应在象雄地区给本教划出区域,传播教义.上师的慈悲与神通感化了本教教徒,同时也感化了绿珠,然而在她皈依的那一刻,却一眼看见了我,当时怒火燃烧于胸中,狂喊着向我扑来,两支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而我想也没想,手结法印击在她的胸口上,她的面纱突然滑落,皎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双手一松,慢慢向后倒去.

  “绿珠~!”我大叫一声,却猛然从梦中醒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口干舌燥.起来后,倒了杯水,梦中的一幕幕清晰无比,我揉了揉太阳穴,晃晃脑袋.发出一声叹息,从地下宫殿回来后,一连十天,连续做这个同样的梦,醒来却记忆犹新,可是搜遍记忆却总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明天一定去问问老上师,请他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

  伟岸的念青唐古拉是藏北高原的南方门户,西藏四大著名神山之一,雄踞藏北数以百计的保护神山之首。

  我分辨不清这里的东南西北,数千米的高原反映使我喘不过气来.虽然地图上说,这片草原不是很大,抬头可以望见的头戴冰雪冠冕的念青唐古拉大山可以辨别成为了我辨别方向的坐标.可是望山跑死马的行程,对我来说仍然是遥不可及.根据藏族的传说,念青唐古拉山神又名唐拉雅秀,或雅秀念,他统领横贯藏北的数以百里计的唐古拉山脉,是世间护法神中最重要的一位。他原是西藏土著神灵,后来被莲花生大师收服为佛教护法神,同时他还被称作“十八掌雹神”之一,被称作财宝守护神;另有一说为吐蕃著名赞普赤松德赞的体神,拉萨布达拉宫所在地的红山的保护神以及卫藏四如的地方保护神,等等。总之,念青唐古拉山神是藏地尽人皆知的具大法力的神灵。

  我抬头看看天空,大朵的云彩好象伸手可以够得着.根据几日来的经验和手表的刻度,太阳所处的这个方位,应该是快要落山了.

  我从背包里找出地图,大致看了一下.我所处的这个方位,应该距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百三十公里.不过,从地图上的标识来看,这里不远处应该有所寺院的存在.我找出水壶,又拿出一些干粮,淡而不味地咀嚼着,虽然一直没闲着,可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后悔不该听徒步旅行者的怂恿.连日来,虽然看了不少风光秀美的景色,却也吃尽了苦头.这一带的镇子,说是镇子,充其量只能算小村落,几户牧民和一些外来的旅行者组成了一个杂居的地方.食品只有风干的肉干和干饼,虽然有散装的红糖,可价格不菲,补充了给养,我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门口目光呆滞的汉子,死死盯着我的钱包,不敢想象,住一晚上后,我是否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简单休息了一下,将沾满草根的披单往身上裹了裹,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寻找着地图上的那所庙宇.

  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黑暗慢慢笼罩了大地,可是草原上却不那么黑,银河的星光照耀下,甚至可以看清草丛里干涸的牛粪.

  远处出现一座建筑物的轮廓,看得出很雄伟壮观,却丝毫没有人迹.这不奇怪,这一带少有人来,不通电,寺院即使有僧人坚守,也只能点酥油灯或蜡烛.为了节省燃料和食物,早早熄灯也是正常的.可是当我的身影距离寺院越来越近的时候,整体的轮廓慢慢呈现在我的面前.

  高大的围墙破旧不堪,门口的位置上没有了常见的木门,象个张着大嘴的黑洞.我信步走了进去,从寺院内众多的嘛呢房、僧舍、拉让及一百零八座佛塔林以及东西宽而南北窄,一庞大雄伟的建筑群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辉煌.我打亮了手电,各处转着,满地的残砖碎瓦和杂草,偶尔几只老鼠蹿出,急速奔跑着.大殿里的佛像,残肢断臂,由于支架的缘故,勉强还残存在高大的宝座上.望着满眼荒凉的寺院遗址,不觉叹口气.从遗存的断壁残塔已难以想见当初的规模格局。

  我随意找了个勉强完整的僧舍,用手电到处看了一下,墙角处居然散落着一些乱草,周围还有烟头和一些饼干的外包装.我过去应该手摸了一下,有些潮湿却很柔软.用手电在周围的墙上照了一下,有一些用小刀子刻画的字迹,大都是一些”到此一游”之类的话,应该是来自内地的徒步旅行者的杰作.草堆上散落着一些羊毛,可能是放牧者临时休息的地方.我拿出塑料布,铺在上面,又拿出一块折叠的卡垫放在上面.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感觉到一些凉意,用手一摸,塑料布下有些水气,幸亏没有倒头就睡,否则睡起来着凉生病可有些麻烦.我从背包中拿出几件厚些的衣服,不分季节全部穿在身上,坐到卡垫上,往墙上一靠,时间不大,居然有些暖意.不久沉沉睡去.睡梦中的梦境,颠三倒四,有欢喜的也有悲伤.有人说,梦是心头所想,很奇怪,很久没有做梦了,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第三十四章 本教祭坛

 当我实在忍受不了胸口如压了块大石头,噩梦连篇的睡眠,从梦中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从背包里请出一尊文殊菩萨的铜像,在古铜小香炉里点燃一支藏香,带有些许药味香味使我精神一振,我打开放在面前的包,拿出经书念诵起来.
  做完早课,收好经书,又把佛像和香炉重新请回背包的佛龛里.我站了起来,信步走出僧舍.

  这所寺院由迦萨殿、白殿、十八罗汉殿、弥勒佛殿、护法神殿、集会殿、仁钦桑布译师殿、阿底峡殿以及讲经台、众多的嘛呢房、僧舍、拉让及一百零八座佛塔林所构成,殿堂倒塌多处,屋顶裸露着木质与泥土. 这个遗址中尚存千余平米壁画和部分残缺彩塑。度母塑像二十一尊,虽然断肢缺臂,仍可看出当年的雍荣华贵,婀娜多姿。不知何时有人把残存彩塑度母们的前额、心窝挖了洞。因为这些部位通常内藏经书或宝贝。壁画中除规范的佛像、本生图外,还有西藏腹地寺庙鲜见的乘骑各种鸟兽的神灵,人首蛇身像,无以名之似有情节的画面,以肩背支撑佛座并支撑世界的各种力士像,牛头鹰嘴鸟。世俗图中有古格兴建图,当地歌舞,二牛抬杠,杂技马术,狩猎,放牧,穿铠甲持盾牌的武士.

  护法神殿在遗址最顶端。狭小黑暗,只能用手电筒照明。壁画主体部分大多为密宗双身父母佛,画风强烈泼辣。壁画下端淋漓尽致地展现着地狱之苦:生前贪婪者、杀生者、淫乱者、行为不端者,各因其罪各受其苦,刀丛,油锅,火海,各式刑具,惨不忍睹。边饰则是一长排数十位裸体空行母。她们妩媚优雅,仪态万方,无一雷同.而这是我在其它寺庙见所未见的。即使那些白面、青面、红面、

  蓝面的双身护法神,或清秀俊雅,或威严怖厉,因其构图的繁复多姿,色彩的鲜艳明丽,也呈现一派光明。

  在专门的殿堂的墙壁一排青色护法神之下,黑红色的三角、海螺图案组成的边饰之上,有一约宽十

  几公分的长条装饰画中,一全裸黑身黑面人,双膝弯,双臂伸,疾行奔呼状,红色头发(或头饰)十束直立各呈锥形,像海星触须又像火焰熊熊。此人之前是一奔吼着的黑熊,之上为俯冲着的黑色巨鸟,之后上下并列的两排依次为黑豹、黑狗、黑马、黑驴、黑牦牛、黑野羊,一只未见过的无名黑色无角兽、黑山羊、黑蛇,全都与黑人一个方向作奔驰、咆哮状。神情紧张、激烈、愤怒。这一行黑色灵异类之前,一圆锥形红色之物应该是某种坛城,上方为日月,经幢,紧接着是一巨大的缀有三具骷髅的头骨碗(内中一般盛血),另一侧则是三位半裸天女扭胯伸足的舞蹈,而这一幕发生的同时,旁边站立着一位穿着印度瑜珈士服饰,一手执骷髅金刚杵,一手结奇特手印的年轻人,手印的顶端指向那个坛城图案的中心.他的身后,有七个穿着藏族吐蕃时期服装的年轻人,做着同样的印法.

  我感觉很奇怪,端详了又端详,总是不得其解。从图画上可以看出,这应该是莲花生大士与七觉士降伏本教魔神的场景,怎么就觉得这类画风在西藏既无传统,亦无流脉,倒好像非洲的岩画,又有一点古希腊雅典陶器上黑图案的味道。我转身出去,拿了背包过来,从里面拿出照相机,对好了焦距,对着这些壁画拍摄了几张,回去后洗出来请上师帮助辨认一下,这到底是什么风格,为什么这所寺院名不见经传,拥有这么多如此精美的塑像与壁画,却荒废下来.

  我在寺院的前后左右各处转了一下,满地的荒凉,从房屋的设置与其他一些情况看出,当时寺院好象遇到什么状况,人们走的很匆忙,而大殿的后院的空地上,用五色的彩沙画着巨大的本教祭祀图案与原始的象形文字.从消逝的痕迹可以看出,应该是近两年发生的事情.这一代,满蒙汉回藏各族杂居,信仰也多种多样,汉族的道教,外来的伊斯兰教,本土的本教佛教与舶来品的天主教都在这里生根发芽.难道说,寺院的荒废与本教有关系吗?

  关于本教的祭祀方法与修行坛城的式样,我还是比较熟悉的.除了在本寺涉猎过这方面的经典之外,在与本教几个活佛交流时,对于本教的将近万余种各类图形,几乎了如指掌.但是,这片空地上所显示的图形,却并不载于经册,从图形的式样,层次,制作技巧与图形的精美程度可以推断出,应该是原始的象雄本教祭天或者开启,召唤所用的图形.我打量着周围,在图形的四周仔细寻找着,果然,图形的周围,散落着一些片状,被风化后出现的颗粒.我俯身捡起一些,拿在手里,手指用力,有胶质与弹性,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鼻端传来淡淡的腥味.

  应该是血,少量的人血与动物的血融合一起.不出所料,这里曾经有黑本原始宗教在这里举行过很隆重的祭祀活动,可是什么样的重大事件才会使一向消极的原始黑本使用这种几乎失传千年的禁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站起身来,拿出相机把这个图形拍摄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前古人类智慧的结晶,留下来做参考资料也好.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把大殿里残存完整的佛像擦拭了一下,同时把积累的灰尘与鸟粪清理出去,又从背包里取出一些携带的食品,找了一些干燥的木柴做了一下简单的会供,临近中午时.我离开了这所使人充满疑问的寺院,找出地图辨认一下方向,按照地图上的标识.继续着我的行程.

  远远的一些丘陵出现,慢慢的一些山的形象渐渐映入眼帘.一阵风儿吹来,夹杂着淡淡的潮气,随着嘛呢堆和风马旗的越来越多,两边一些简单的用石片搭建的小屋不时出现,不过,这些人们修行用的小屋子里,大都没有人,从里面的灰尘看出,长时间无人居住了.

  费尽力气爬上一个比较陡峭的山坡,严格来说,这在内地只能算丘陵,但是在这五千米以上的高原中,因为缺氧与高原反映,这个小小的丘陵,对我来说不亚于登了一次泰山.

  我稍事休息了一下,把气喘匀实,站起来想前看,却发现山下是片很大的山谷,山谷的中间有片巨大的空地,而空地上耸立着一些奇怪的巨石和一些古怪的雕像,地面上也刻画着各式各样的原始图形.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旁边好象有条荒芜的小路可以通下去,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往下走,路程走到一半时,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味道,臭臭的,有些象硫磺的味道.

  越往下走,这股子味道越浓,而这股硫磺的臭气中,还带有一些血腥味.当我走下山谷,绕过山谷中那些巨石与雕像,到了那片空地上时才发现,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祭坛.我沿着用大量鹅卵石镶嵌起来的,有一定坡度的通道走上去,祭坛的中心,刻画着一个用五彩画的图形,从其中的一部分来看,和我在寺院里所见到的有些类似,却远没有这里的复杂完整,一个巨大而又精确无比的圆形图案中心,圆锥形的倒三角周围,刻画着无数的黑色动物,而中心倒三角的形象却是鲜艳血红.

  祭坛的周围耸立着四根高大的石柱,柱子上雕刻着各种奇异的图腾,而在柱子的顶端,四个背生翅膀,头上有角,身披鳞甲,面目狰狞,腹生八臂,爪执各种兵器的怪异生物,不约而同朝着一个方向咆哮着.顺着它们所看的方向望去,祭坛的一侧是一面光洁如镜的石壁,上面用不知道什么颜色画满了各种故事的壁画图形.我走到祭坛的一边,仔细打量着石壁上的图画,一支梭形发光的船从天而降,船的底部开了一洞,一片光芒射了出来,光芒中走出三个人,然后这三个人带着雪域中的原始人类开荒,种地,打猎,放牧,祭天,这些大的图形之下还有一些医药和类似现代手术的场景.

  而延续这些场景的,忽然变成了原始人在三个人周围各自形成不同的团体,开始还能和平相处,到了后来各部落之间开始产生纠纷,随之而来的是战争,从图画上可以看出,最初的原始人很多,发生战争之后所遗留的不过十分之一.而从天空宝船中走出的三人,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其他两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战争所遗留下来的原始人朝着留下的人顶礼膜拜,他被抬上一个很高大的位置上,而他的头顶上忽然化现出几个不同形态的样子,其中一个俨然是本教的祖师”顿巴辛饶”.接下来,顿巴辛饶接续了那个人的位置,而原始的人们又开始了原有的平静生活.辛饶创立了本教,而那宝船里下来的人忽然回了宝船中,壁画上的船消失了,经过四个场景后,那只宝船又重新出现,那人的背后就出现了图腾柱子上所雕刻的四个怪兽.

  辛饶站在祭坛上,几个巫师摸样的人披挂着盔甲站在一边,一些人带着穿着各种服饰,装扮华丽的少女走上祭坛,不久,装满少女鲜血的杯子递到四个怪兽的手中,吸饱鲜血的四个怪兽咆哮着飞过天空,无数的部落人群对着辛饶与四个怪兽顶礼膜拜




第三十五章 觉巴

 接着一个场景好象是藏族的婚礼,一个穿着汉朝服饰的年轻人,带着新娘四处奔跑,而天空上是那四只怪兽在追赶,年轻人手上出现了黑白相间的光环抵抗着来自天空的威胁,后来好象年轻人使用了一种奇妙的法术,使那四只怪兽定在空中,而那年轻人带着新娘化成一只雄鹰飞过天空,落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上,建立了自己的宫殿,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部族.
  场景一转,吐蕃王朝的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王者服饰的人在迎接来自东西两方的车辇,两位仪态端庄的王后出现,同时也给辛饶创立的本教带来灭顶之灾难.最初的佛教传播,一些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的和尚在信仰本教的贵族阶层处处碰壁,加上寺院的建设受到本教护法的阻挠,无奈之下向藏王请求,派了七个年轻人翻越雪山去印度求法.

  七个年轻人越过无数高山,趟过无数大河,终于在一处由骷髅组成的地方找到一个面目狰狞的,手拿骷髅法杖的人.从壁画上显示,此人好象神通广大,一进入西藏本土,带领着七个年轻人开始了降魔行动,无数的大力鬼,山神,罗刹女,尸陀林主,甚至本教护法魔神在其强大的攻势下皈依那人脚下,交出自己的本尊心咒,指天发誓说着什么.

  由于佛教的逐渐传播,辛饶的宫殿受到来自佛教的威胁,一场佛本之争不可避免,随着来自天界的四大怪兽魔神的失败,藏王下令诛杀本教徒,而本教中一些管理祭坛的人中分出一些人偷偷跑上了高山上以雄鹰为标志的宫殿里,跪地恳求着一个少年与宫装妇人.

  来自佛国的手拿骷髅杖的法师,与来自高山之颠的年轻人的法术较量,惊天地,泣鬼神.壁画上所显现的场景,几乎直追核爆现场.而后来出现的场景却充满祥和,法师与年轻人好象妥协结成朋友,佛教与本教共同发展,年轻人又回了山顶,法师则继续传道,由于藏民信仰佛教的越来越多,渐渐的,本教徒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在一小片区域活动.

  看着壁画上的场景,思考着藏族的传说,心中却充满疑问.根据藏族民间传说,在佛教传入西藏后,最初来藏区的寂护大师虽然精通显宗,却苦于无神通,显宗教义在西藏本土难以传播,他向藏王请求,派使者去请莲花生大士入藏.而莲师入藏后所显示的无上神通几乎把本教逼向绝路,最后莲师本着佛家的慈悲向藏王请求,给本教一席之地,限制其只能传播于阿里象雄地区.可是从壁画上所显示的情况来看,事情好象并非如此,虽然大致结果相同,而中间的过程远比传说中复杂.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高原的气候说变就变,居然飘起了雪花,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锥心透骨.我四处打量着,想寻找一处避风之处,来的路上虽然有许多石片搭建的小房子,可是路程遥远,照这个情况,恐怕走到那里,我也快冻僵了.

  正惶恐间,寒风中忽然传来一阵手鼓的声音,夹杂着金刚铃清脆的铃声.而这声音好象来自壁画中.我心中纳闷,同时也有些惊奇,沿着石壁慢慢寻找,却发现在石壁的尽头,有一个转折的山坳,由于白天我只顾盯着壁画欣赏,忽略了这里,一直以为石壁是一整块,却不料石壁后面别有洞天.

  这条山坳并不大,有点象两山之间的沟壑.一个比较平整的石台上,孤零零矗立着两座小房子.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我拎着越来越沉重的背包,山风呼啸灌得我有些呼吸困难.当我跑到那两座小房子跟前时,手鼓与金刚铃声骤然停止了,其中一个门口的缝隙中探出一个白发披肩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和花白的胡须,眼眉也是白的,他看了看我,用生硬的汉语问:”你是旅行者还是来访高人的?”我赶紧解开先锋衣,楼住里面深红色的僧袍.老人眼睛一亮,抬手搬开挡在门口的石头和杂物,请我进去.

  里面的设置很简单,石头搭建的一个简单坛城,供桌上摆放着七只水碗,一张小型玛吉拉尊佛母唐卡有些斑驳陈旧,地上一个包袱,一些青稞,粗沙和简单的药物散落在那里,中间夹杂着一些环状金属,哦,那是一个曼扎盘.

  老人年纪很大,身体瘦弱得有些吓人,精赤的身体上,肋骨根根可数.房间里虽然避风,可是缝隙中仍然有风吹进来,其寒冷程度并不比外面差.他的身上简单地披着一块白色的麻布,勉强把下身遮盖,跏趺坐在那里,却仿佛身体有祥和的光晕射出来.从屋里的布置和他耳边戴的耳环来看,他应该是个觉巴.

  觉于派始创于当巴桑吉,佛教史上著名的显密大师.他的弟子玛吉拉尊佛母,据说前生是印度的大成就者,根据法界度母的授记,转生到西藏宏法,降生为女身,生具三眼,又称三眼空行母.后拜于当巴桑吉门下,精通大般若经,后听从上师安排,与印度来藏地的一位大成就者结婚,又从空行净土求来施身密法,创希解派.

  觉于与希解两派,在西藏本土一直是小流派,因为修行艰难,成就虽快,障碍也很大,所以在传播的过程中,很少被人所接受,慢慢就失传了,经典散落于各个教派中,如今一些教派所传的古萨里顿断资粮道与那若空行法即是大施身法的一部分.

  根据典籍记载, 在佛教的密宗,此法会授予初修者以积聚资粮;同时亦被真诚的行者所修以证得法身—佛法证量的顶点。因何有一法可以如此普及而又渊深?其始祖玛吉拉尊乃是一西藏女居士,这一点在西藏佛教史十分罕见;而经过历代相传至今,认真修习此法者多为流浪的乞丐和瑜伽士。由玛吉拉尊祖师所奠定的施身法是西藏唯一源自本土而非印度之密法,其后更弘扬至邻近地区,包括印度。这些因素的集合诚然令施身法显得特殊和引人入胜。在此法中观想切开身体以上供下施,故从一般的看法可能会觉得野蛮或呕心。

  行者把我让进屋里,见我观察他,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憨厚木纳.忽然他想起什么,在屋里找了半天,一个小小的锅,又从旁边的一个袋子里倒了些水递给我,我试着尝了一口,冰凉刺骨,行者又递给我一只袋子和一个纸包,然后用手做了一个吃的动作.我拿手捏了一下,纸包里放的应该是糖和酥油,袋子里是些糌粑.我摇摇头,把这些又还给他,先用汉语说声:”谢谢”,又试着用藏语与他交流.我说得是拉萨语系,有些类似于官话,而他的口音却是安多地区,相当于土话和普通话.这位行者大概走过很多地方,听到我标准的拉萨官话后一怔,接着满脸笑容地操起拉萨腔与我交流.

  虽然历史上的觉于与希解流派断绝,但是大施身法并没有绝传,一直流传于民间,很多专修的乞丐与瑜珈士不断于尸林、荒野等地方流浪.而根据教义,任何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七日, 大施身法的很多种独特修法系统,包括仪轨、戒律、观想、及修证次第都很完整,虽然寺院里资料也有显示,可是只有一些简单的仪轨,并无确切的修法.

  我向他请教关于施身法的一些事情和修法,他思考了一下,忽然出去,我从门口探出头,发现他到了另一个小屋里,时间不大,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随他一起过来.后来的这位老人虽然与前一位同样瘦弱,给人的感觉却非慈祥和蔼,而是威严,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仔细观察着我,上下前后地看着,然后眼神盯想空中,口中喃喃说着什么,然后对前一位老人快速地发出几个单音,那老人一愣,接着回了几句.他们的交流很迅速,而这些音符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




第三十六章 觉巴的第二职业

 终于,两位老人停止了交流,后来的老人笑着看了看我,转身出去,不久拿来一块色彩斑斓的骨头塞很亲热地进我手里,再次出去了.
  “这是什么?”我把手中的骨头递到对面的老人跟前问.

  “呵呵,他送给你,你就拿着吧,反正是好东西,非常难得.”老人笑着说.

  他接受了我的供养,几十块奶糖,一包压缩饼干和一些我自己做的药丸.却不接受我的礼拜,他说他只是瑜珈士,虽然传法给我,也不能接受比丘的礼拜.我们同时进了一些食物,然后他向我讲解了大施身法的一些窍诀与修证.

  大施身法明显是要直接面对和解决潜伏在心底的执着。此法亦彰显了面对现实以证得诸法皆缘起之究竟智慧,而非只满足于思想上的理解。施身法是从实修中学习。行者的身执、怕身毁坏的恐惧、对身的褔祉的贪求,和对身受苦的不乐都在修施身法时遭受考验。当此种种潜伏内心的缠缚由观想肢解中暴露出来时,行者其实是与“自我”在战斗。不能通过此种观想考验的行者在现实情况中也不可能达到解脱的境地。

  深入专修的“觉巴”并不会仅止于仪轨上的修持。他们往往逗留在尸林、荒地、及有鬼物为崇的房屋里,以面对惊恐的情况及体验凶灵之骚扰。他们在修法中培养对一切众生—包括意图向其惊吓或加害者—的慈悲心;从体验惊恐的外境及心境的无自性中磨砺智慧;并且从忍受惊吓之中加深禅定;嚼巴因而渐得超越执着、恐惧、贪欲、及嗔恚。通过直接面对那种种难关后,行者便会一步一步迈向正觉。

  修法中,神识与肉体的分离表示了执身为我之误。身体只是今生的居所;今生与其居所均属短暂,不可执为永久。神识与黑色金刚亥母合一则象征对无我智的确认。一方面来说,黑色金刚亥母是由无我的本觉智慧所显;另一方面,行者神识与黑色金刚亥母均本属无我,故可合一。再者,与黑色金刚亥母合一,正如其他密法中的认同本尊,并非执着某一形相,而是与度生事业有关。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动态的性格转变。

  表面上,施身法所供施的只是身体。然而,修法时实已把身体观成与整个宇宙无二,故此供施包括了一切美好之物。因此,施身法并非只为消除对身体的执着,亦为了对治一切的执着。依据密法传统的四层解析,施身法可说是:外层除身执,内层除对感官对象之执,密层除一切欲望及享受之执,密密层除我执。施身法行者会渐渐体验到修持此法所带来的转变,和感受到此法之逐步深入渗透直至微细而难以捉摸的执着之核心。

  长者尽量用我所能理解的方法缓缓道来,我一边认真听着长者的教授,一边试着运行.随着老人念过发心文后,随即观想身处尸托林中,所有自、他一切生中冤仇债主,现前集合;自观自警策,念诵着发愿文,同时即向彼等说法。然后观不净身中,中脉心轮间有白明点如豌豆大,集合智慧心气及一切佛身所依之清净六大,寿命福德精华,无有剩余,所余之分皆为不净。呼“呸”一声,将此明点从顶往生门“呸”出,变成黑色亥母,庄严、手印,一切如法修行.

  两位长者来到这个祭坛已经四天了,这里据说是藏地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七大秘域之一.他们每年都来这里修法,以自己的身体和菩提心布施众生,虽然有几次与当地本教最神秘的黑本相遇,但是由于各自修行不同,互不干涉,不但没起什么冲突,反而有时候一些藏民也向他们供养一些酥油与糌粑.随着两位老人信步走到壁画之下,我指着壁画上的一些故事向两位长者请教,威严长者看了一下,说出一些话使我大吃一惊.

  象雄文化建立之初,也曾一度辉煌,随着各部落的发展,慢慢出外经商的人们带回来汉家文化与其他一些文明的痕迹,后来一些部落的首领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吞并其他弱小部落,慢慢把西藏统一.而本教在传播中,无论西藏本土的兴衰还是势力的扩张,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无上的权利使得无数的部落信仰着本教.忽然有一天,本教发生了一件事情,使本教内部发生了分裂.

  一个来自汉家的小伙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病到在雪地上.正巧本教大祭祀的女儿路过,见一汉家少年病倒就带回家中,慢慢调养中两个人发生了情愫.但是大祭祀的女儿已经许配了人家,对方是西藏财大气粗的大土司,无力的抗争结果是,那一少年被囚禁在祭坛下的土牢中,大祭祀的女儿为了使心上人免于刑法而答应出嫁.然而大祭祀却查出那一少年来自汉家一个巫教家族,为了使女儿断绝念想,同时可以起到与汉家结成友邦的目的,女儿出嫁的那天晚上,大祭祀下了毒手.

  大祭祀派去的刺客去暗杀少年,却不料少年本身是具有大神通的人,破开牢狱化做飞鹰飞向天空.就在迎亲的路上,少年与大祭祀的女儿相遇,少年带着大祭祀的女儿对抗本教四大原始护教魔神,用无上神通把四大魔神定在空中,带走大祭祀的女儿在念青唐古拉山之颠建立了自己的宫殿,不久,夫妻两个糅合本教与巫教世传密法,独树一帜,创立了西藏最神秘的青教体系.

  后来,佛教传入西藏,莲花生大士进入西藏本土降魔宏法,本教在山穷水尽之时,忽然想起这段历史,厚着脸皮求上念青唐古拉山,不久,青教法主下山与本教联手对抗佛教,但是在莲师无上神通之下,还是如卵击石,最终那汉家少年出现,与莲师进行斗法.经过无数次的较量,两人终于停手,成了朋友,同时达成协议,在向雄地区给本教一席之地,少年回归唐古拉山顶,约束弟子不再下山传道,青教由此绝传.

  莲花生大师在西藏降服了以十二丹玛神为首的许许多多妖魔鬼怪的阻截,以慈悲愿力折服了神秘的青教创始人,同时有些山神还被大师册封为佛教的护法神,传授了佛教密宗,由此使密宗在藏地扎下了坚实的根基。大师又和寂护大师一起帮助藏王建造了规模宏伟的桑耶寺,整整用了五年时间方完工,全寺共有佛堂三十座、佛塔一千零八十座。桑耶寺建成后,剃度巴赤色等七名迎请莲师入藏的藏人出了家。这七名藏地最早的出家人,史称“七觉士”,从此藏地才有了正式的喇嘛僧团。

  在莲花生大师主持下,还培养出以毗若札那为首的一百零八名译经师,翻译了大量佛教显密经文。为使今后佛教事业不致因外教魔道的一时得逞而中断,莲花生大师又在藏地埋下了许许多多“伏藏”埋藏于地下、水下、山里、空中等处的佛教经书、法器、财宝等等,并预言今后一万年中将逐渐被佛法大成就者发掘出来。

  后面的历史我知道一些,但是在两位长者耐心解释下,我还是听得很认真.两位长者忽然话音一住,面目威严的长者侧耳听了一会,笑着对慈祥的长者说:”哈哈,今天运气不错,少年人给我们带来了好运气.”慈悲长者也仔细听了一会,点了点头,对我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山顶,那边有个很大的天葬台.”

  “您还是天葬师?”我有些纳闷,不是说觉巴大都很清高,很少有人做这些的嘛?

  “呵呵,不是我,是他.”慈悲长者指着威严长者说.

  山顶上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从周围的经幡与嘛呢堆可以看出,这里真的是天葬台.而从这里上去,转过一个山坡,另一面是一个专门给僧人准备的天葬台.山坡下,一些人在一个大石前吵嚷着什么,我扭头看了看两位长者,慈悲长者指着那个地方说:”石头后面有个山洞,里面居住着一位噶举巴的活佛,闭关快七年了,由于这里很少有僧人,距离这里最近的寺院也因为得罪了本教,而被当地的本教信徒把僧人赶跑,多年下来就荒芜了.由于佛教流传至今,在藏族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所以,牧民家死了人,还是找僧人诵经超度的多些.下面那些人就是来自牧区的牧民,他们是请那位活佛慈悲,给他们超度家人的.”
第三十七章 大加持

   山坡下的吵嚷声忽然止住了,那些牧民把死者放在地上,山洞里传出铃鼓与低沉的经咒声,而站立在山顶的我在听到经咒之声响起的时候,忽然感觉顶轮一震,海底一股暖流升起,盘旋着沿中脉而上,慢慢在身体中散开,刹那间呼吸顺畅了许多,在寒风凛冽的山顶上,我却想把身上多余的衣服脱掉.

  当我把一些御寒的衣服放回去,只穿着马甲和裙子站在两位长者跟前时,两位长者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他们见我头顶与身体散发着热气,又听了听山下忽高忽低的诵经声,相视一笑,继续等待着.过了好久,那低沉的声音慢慢消失,山下的牧民对着山洞磕了几次头,然后抬起尸体继续走上山顶.

  两个外型彪捍的藏族男子把尸体放在天葬台上,一个有些瘦弱的中年男子过来给两位长者顶礼,送上两个皮袋子,又从怀里取出一叠十元的钞票,取了五张递给威严长者.中年男子用藏语快速说着什么,土音很重,威严长者点头应着.他把袋子放在一边,抬头向天空看着,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鹫,大概见来得人太多,只在高空盘旋并不下落.威严长者挥挥手,牧民放下尸体转身走了.

  威严长者把大拇指与中指放在口中,对着天空中打了一声”呼哨”,盘旋的秃鹫好象接到什么命令,一只只落在空地周围的岩石上,呼哨声在山谷里回荡着,不时有秃鹫从远处飞来.威严长者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慈悲长者拉着我顺坡下去,我本想留下来看看,慈悲长者却摇摇头,道路并非回他们居住的地方,却是那活佛闭关之处.

  山石后面一片人工开凿出来的空地上有些简单的房子,与房子相连接的地方用石头垒了几处围墙.从山上往下看并不能发现什么,而到了这里却发现别有洞天.长者对这里好象很熟悉,推开门就往里走,两个年轻的喇嘛跑过来向长者顶礼,长者只对他们点点头,两个僧人把长者和我让进一个简单的禅房里,一个小扎巴掂来一个铜壶,给我们冲上酥油茶.

  我喝着茶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一面墙做佛龛,也摆放着一些书籍照片之类。一个藏式的小地桌摆点法器和茶碗之类的用具,旁边就是经书架和经书,此外从屋顶悬下一个法鼓。在有就是一个边长一米多点方方正正的小木箱,里面铺放了卡垫和棉被,这应该是僧人坐禅的地方了。平时他们大多数时间就在这个小箱重打坐度过。没有一块能够伸直躺平的地方.

  长者叫过一个喇嘛,说了些什么,喇嘛面有难色,不过还是转身出去了.时间不长,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长者一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在喇嘛的带领下,走到一个比较高大庄严的门口,喇嘛推开门,里面是狭长黑黑的修法地, 一排排卡垫上都有一张小牛皮。年轻喇嘛介绍,他们每日都脱光在此修行。我小声问那喇嘛修到什么境界,喇嘛有些自豪地说,他已经可以跳跃得很高了.

  走过这个修炼场所,往前到了一个小门前,两个年轻的喇嘛吃力地搬着门前的条石,数十块条石挪开后,喇嘛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去了.长者看看我,从怀里拿出一条哈达塞到我手里,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空间,漆黑一片,丝毫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见我迟疑,长者有些着急,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踉跄着走进这个漆黑的地方.

  我站在那里,尽量适应着这里的黑暗,过了一会儿,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光线,隐约看清楚这里大致的轮廓.这里的空间很大,却空荡荡的,即没有佛像,也没有外面的摆设.抬头看看.一些石笋垂下来,顶不是很高,沿着人工堆砌的有些陡峭石阶慢慢往上走,一个人形的轮廓慢慢映入眼帘.

  我定了定神,摸索了一下身上,衣服都放在长者的小屋里,其他什么也没带,只有手中的这条哈达,很有些惭愧.只好恭恭敬敬地把哈达捧在手里,跪行着走到那个人影的跟前,那个人影接过哈达忽然发出”噫”的一声,好象站起来了,拉起我来和我行碰头礼.一些长长的头发扫过我的脖子,抓我的指甲很长,划过手臂有些疼痛.

  他在暗中摸索了一下,手一推,一个卡垫出现在我面前,他抬手示意我坐下.或许是长久不说话,那人的话语有些生涩和僵硬,但是音调明显能听出是刚才颂经的人.我把刚才的感受对那人讲了,他好象一直认真地听,半天不说话.忽然,黑暗中发出”啪”地一声弹指,紧接着,整个空间忽然亮了起来,他的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清晰,而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明亮,慢慢的光亮如同20瓦的灯泡发出的光明.我的对面坐着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人,皮肤洁白晶莹,仿佛有光晕透出,全身赤裸,身体斜披着一块麻布,头发如乱草,很就没有修剪的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指甲很长,前面有些弯曲.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供桌,上面有红布包裹的经书,铃杵,手鼓,金刚橛,,曼扎等法器.一条白色,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念珠缠绕在他的手腕上,而这满室的光明,却是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看着这位和我年纪相仿,却在这里闭关苦修杂龙数年的人,我心中充满敬意,刚要说什么.突然心头涌现出一句话,来不及考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萤火虫也能发光,那是佛吗?”

  对面的年轻活佛一直微笑着看着我,当我这句话脱口而出,他的身躯猛然一震,他的眉头忽然紧锁,思考了半天,身体散发的光芒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到后来居然有些刺眼.我坐在卡垫上赶紧闭上眼睛,念诵护法心咒,请求上师,本尊,空行加持. 依传承自观莲师微微摇动身体结印而修,却感到坛城旋转地加持,众生如在云中飘浮,连中脉也有暖流在旋转,在此法尔任运的境界中。

  匆忙的修行居然使我心情大安,忽然对面又见莲师显现,并听到空中莲师清晰的声音说:“送你一个金刚杵,安心住于金刚心”。心中一动刹那间自观的莲师自然化为金刚杵入于眉心,自身通体透明,同时对面虚空中的莲师眉心反射强烈的白色和彩色光芒,射入自身眉心的金刚杵,金刚杵直立右旋放光,光中无数金刚杵,金刚杵之脐中无数坛城。又见莲师眉心放射一道直线的光柱,光柱中无数金刚杵不断融入自身眉心间的金刚杵,自身眉心的金刚杵旋转复又放射无数金刚杵光芒,杵中皆有坛城。刹那间自身又化为莲花生大师十二岁童子身海生金刚相,入定于坛城中。修法欲出定时,莲师以手拍头顶五次,如同真有手掌拍顶一样。

  等我慢慢出定后,却见对面年轻的活佛一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他在身后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包袱,解开后,从里面拿出一条披单,往身上一裹.然后拿起面前供桌上的铃杵摇动着,铃鼓一起,一声低沉浑厚的经咒声从他的口中发出,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撼力,整个洞中响起经咒的回声,渐渐形成一阵”嗡嗡”的轰鸣声.

  自始至终,我象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在我出定后,洞中的光一直存在,周围的环境清楚地呈现在我面前,就连洞壁的苔藓,洞顶上倒挂的石笋滴下的水珠都是那么的清晰,他的身体光晕不断散发出来,却变得无比的柔和,没有了刺眼的强光.低沉的经咒声中,柔和的光晕不断的射出,使他的身躯显得无比的圣洁和威严,使人禁不住生出顶礼膜拜的无上信心.

  经咒之声忽然一顿,他把手中的法器放在供桌上,大喝一声,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在空中上下翻滚着,做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然后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印,双腿自然界成跏趺坐,平缓地飘落在我面前.

  他的双眼忽然发出智慧的光芒,象两道利剑,仿佛能穿透我的心.而我却不畏惧,迎着他的眼神.过了一会,他的眼神平和下来,大笑着,再次与我行碰头礼.

  “多谢行者,您真是我的金刚护法.”活佛笑着说.

  “什么金刚护法?”我有些纳闷.

  活佛笑笑不语,只是默默地摘下手腕上的念珠,帮我缠绕在手腕上.拉起我,一起走了出去.

  两个年轻的喇嘛见活佛出来,惊喜异常,匍匐在地上向活佛顶礼,一个站起来,从旁边拿起一些简单的服饰帮活佛换上,另一个给活佛穿上了鞋子.两个人搀扶着活佛,并没有向外走,而是朝另一个方向的房间走去.我想跟上去,长者在一边拦住了我,他说,活佛刚出关,很多东西都适应不了,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调养.

  坐在禅房里,喝着喷香的酥油茶,我讲了这一奇妙的过程,长者沉吟了一会,忽然我仔细的上下打量我,眼神怪怪得,看得我有些发毛.过了一会,他非常高兴地告诉我:“你可能已得到了莲师金刚杵寂静威猛坛城甚深境实相表示灌顶,这可是比仪轨法会的大灌顶还更深一层大加持, 宁玛派和噶举派都重视此种传承的修持,莲师拍顶五次应该是表示身语功德事业五种加持”。




第三十八章 神识的变化

 我漫步在阿里广漠的无人区, 为远山冰峰蓝天白云夕阳的壮丽景色而痴迷.路上也遇到几个来自内地的徒步旅行者,简单的交流后,互换了一些必须品就彼此分别.或许是在高原流浪久了,遇到的事情也多,他们的脸上失去了内地人应有的柔弱,增添了许多刚毅的神色.
  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边,一群闻名已久的藏羚羊在河边悠闲地饮水吃草,我没有过去惊动这些温顺的动物,只是站在远处的丘陵边注视着它们.一阵汽车的马达声响过,几个偷猎者从几处包围上来,胆小的藏羚羊听到马达声后只知道惊慌失措地逃跑,而跑的慢得大都倒在偷猎者的枪口下.

  偷猎者把车停在小溪边,几个人把羚羊一只只拽了过来,现场剥皮,从他们熟练的手法来看,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干了.藏羚羊的皮,在国际市场有”软黄金”的称号,价格不菲,这几年西藏自治区加强了对藏羚羊的保护措施,处罚非常严重,可是在高昂的暴利诱惑之下,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偷猎者把羚羊披一张一张扔进汽车里,又从车上拿下一些木柴,直接从被扒掉皮的羊身上割了些肉烤了起来,我远远望着,心中充满愤怒,却又很无奈.能做的,只能是远远看着,默默帮那些被杀害的羚羊诵经超度.不久,那帮人走了,当汽车的尘烟消失后,我走到被遗弃在地上的那堆血肉跟前.这些可怜的羊儿,一个个瞪大眼睛,无神又无奈地看着苍天,受伤未死的羚羊,被那些残忍的偷猎者活活扒下皮毛,吐着血沫,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嘶鸣.

  看着没有燃烬的火堆和满地的酒瓶子烟头,望着身边这些可怜的羚羊,平静的心态居然有些暴戾,很想发脾气,甚至想杀人.许久,终于能克制自己,简单布置个坛城,代替偷猎者跪在地上向那些可怜的羊儿发自内心的忏悔,诵经念中有超度它们,祝愿它们早出轮回,往生极乐世界.

  自从跟长者与活佛分手后,坐着牧民的拖拉机颠簸了十几天,他们把我扔下后,给了我一些食物和水,还给我画了一条简单的路线.我带的指南针坏了,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大路,我一直在这个无人的旷野中流浪,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地方.

  到达路线图上标识的雪山冰川后,在雪地上艰难行走了十天,一直没有碰到牧民们传说的所谓隐居的高人.倒是在山顶处发现一些巨大的熊的足迹和一些雪莲.这种生长在冰山上的,外面包着青色瓣的花,在藏族医学中有着很高的位置,随意采了一些,放在背包里.当我灰溜溜从山上往山下走的时候,却意外地在半山腰发现一大片贝母,我欢呼一声,把这数十天来的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与活佛和长者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虽然携带的食物不多,可是每次修法完后,总感觉上腹饱满,精神充沛,修法之后,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只是偶尔补充些水,有时候也吃些饼干和糌粑.我随便找了个岩洞,这里的岩洞是自然形成的,可能以前有人在此修行过,洞口处有石块垒起的,类似墙壁的东西.我进入后,简单收拾一下,把背包里带的塑料布和氆氇铺在地上,试着静坐一下,发现很容易就可以把心静下来.

  我把背包里的饼干和糌粑都拿出来,数了一下,这种军用的压缩饼干很顶饿,还有两包多一些,应该有二十几片,糌粑不是很多了,只有一小袋子.按照我平时的饭量,只够两天吃.水倒是现成的,除了泉水之外,雪水也可以饮用,山上的雪在茶缸里融化后很甘甜,很少有杂质.就这样,晚上的时候我在岩洞里诵经修法,白天去山上找虫草,挖贝母,或者在冰雪覆盖的岩石上修杂龙.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复习和整理着几次出来流浪所学到的各种各样的修法,虽然次第很明确,可是由于贪心,学到了很多,即使把每天的日程都安排进去,还是有修不到的.我已经记录了三大本的修法与修行心得,把条理捋顺一些.发现一些修法都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皈依是无上法,菩提心是根本,几乎任何修法都是先从加行入手,然后修到一定的证量后,再起修生起次第,圆满次第.

  我坐在岩洞里,听着洞外呼啸的山风,天色很暗,岩洞里更是黑的可怕.我坐在氆氇上,把披单和毯子盖在腿上.看着洞的一角,堆得小山样的贝母,不觉有些苦笑.这些药物在外面绝对是好东西,非常贵重,可是多了也有些愁,怎么带回去呢?我在这里流浪,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两说,要这些身外之物,带着不也是累赘嘛.忽然有想喝酥油茶的感觉,起身找了两块石头,简单搭建个临时灶火,拿了些白天所拣的木柴,把水袋里的水倒了些进杯子里.高原的气压低,时间不大,水就开了,温度满烫手的,冲开酥油绝对没问题.那出背包里的一个小塑料袋,掰了一小块酥油放在杯子里,又加了些盐和茶叶沫,不久,酥油夹杂着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没管地上的灰烬是否燃完,喝茶的欲望很强.带有香香的咸味的茶水被我吸溜吸溜喝下去,肚子立刻暖了,浑身汗毛孔好象也张开了,额头居然有些汗意.我孙手把缸子放在一边,把坛城简单布置了一下,四角插上金刚橛,刚坐好,忽然感觉背包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我睁开眼睛找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威严长者初见面时,送我的那块五彩斑斓的骨头,我拿出来托在手上,柔柔韧韧的力量从里面散发出来,好象包容着手臂,慢慢扩散至全身,很舒畅,全身要飘起来的感觉.

  我把那块骨头放在手心里,结定印安放于小腹前,却感觉这股力量慢慢扩散到全身,整个身体好象包容在这股力量中间,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的居然合上了,可是意识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量并没停息,而是一直在我头顶上盘旋,开始很微弱,后来越来越强,强到两耳似乎听到呼呼的风声.而此时,顶轮三十二瓣自动转动起来,一些细微的暖流,沿着各自的脉路象全身分散着,中脉上开口处忽然生出一支莲花茎,一个花骨朵出现在那里,转眼间,花骨朵变成一朵绽放的莲花.在头顶上一直盘旋的那道强烈巨大的能量流已经进入我头顶的这朵莲花里,而心间一尊四臂观音沿中脉瞬间升到莲花中.

  四臂观音并非往日所观到的全身金色的样子, 而是周身呈现五彩流光的透明身体,象一个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水晶像.这个观音像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启的口中发出:”嗡嘛呢贝美轰.”的六字大明咒的念诵声,而这咒声响起的同时,我身中三脉和观音像的背光中,同样闪烁着发着强烈金色光芒的六字大明咒的藏文种子字.

  而这个景象出现的同时,双手中的那块五彩斑斓的骨头不断的变幻出五彩光华来,随着经咒之声越来越强大,五彩斑斓的骨头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大凝聚的力量来,我把感觉专注在腹部体会了一下,再次观想顶轮中的四臂观音,却发现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银白色光晕的观音形状的透明像,大约有两丈多高.在咒音的不断加持下,身体的脉轮震动,自然运行,我的双手不由自己结出变化莫测,千奇百怪的手印,顶轮中端坐的散发着强光的观音像也在变幻着样子,四臂,六臂,八臂,十一面,千手千眼,后来居然还变幻出狮面空行与六臂玛哈噶拉的愤怒样子.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在瞬间,双手结印的同时,我感觉到那块五彩斑斓的骨头一直在我脐轮上下盘旋着.

  忽然,我的神识一顿,渐渐与那变化中的观音像相融,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轰鸣,顶轮三十二瓣似乎如触角一般伸向远方,雪山冰川的一草一米,冰层矿藏,甚至一切生物的呼吸和生命力,都在触角所探察的范围内.这中感觉越过高山,速度极快伸向远方,极远处,一个开满各色鲜花,绿草茵茵的山谷中,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直通向一个山洞.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俊美秀丽的女子,从衰老到年轻,又从年轻到衰老,不断变换着自己的年龄.我的神识临近观察她时,她好象觉察到了我的观察,瞬间便成了那副亥母猪头,多臂多手,持各式武器的怪样子,不断挥舞着,好象在抵御着我的观察.

  看着这个女子我忽然想起以前做的一个梦,梦中用标枪刺的不就是她吗?我忽然生一一种想摸她的脸得愿望,而手臂似乎也可以使用,当我感觉手落在那女子滑腻脸上时,却见那女子好象极其愤怒,身体的背光射出强大的火焰,这重火焰象是实质性的东西,炙热无比,触及我手时,一股烦躁难耐的感觉涌上心头,手臂的感觉忽然又变回触角,沿着来时的轨道回收,经过雪山冰川时,忽然空中出现六个长发瑜珈行者,好象突然冒出来的,充满戒备的眼神死死盯住我,安住空中的身影不断变幻着手印.

  收回的触角重新化成三十二脉轮的样子,继续往全身分散着五彩的光芒,一条条五彩光环不断在洗刷我的身体,在这祥光的沐浴下,我的身体也不断变化,慢慢化成与顶轮观音像相同的五彩水晶透明体,而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变成了五方佛的坛城,中间三脉中的红色与白色的明点上下飞腾.

  脐轮部位上下盘旋的那块五彩斑斓的骨头忽然上升,一直升到我的眉心轮处,从眉心直接进入,安住其中,而此时顶轮两丈多高的五彩观音像却瞬间进入我的身体,倒好象我在他的身中,然后她在不断缩小,逐渐与我的身体相仿融合,顶轮处梵穴伸出的莲花也瞬间收归体内,住于顶轮处.自上而下观想数遍,身体忽然开声吐语:”嗡阿轰,班则儿,格惹贝玛思德轰!”莲师金刚上师咒颂出的瞬间,我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亮,原来的黑暗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是那么的明亮清晰.

  我突然有想大喊大叫的想法,起身向岩洞外面走去,对着远处的夜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声.这个声音持续了很久,连我自己也有些吃惊,因为平时也做长啸,也怎么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我止住了啸声,双手一背,抬头欣赏着银河中的满天星斗.忽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了点什么,我转过脸望着雪山冰川之颠,却见高空上,出现六个亮点,定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却见六个衣着褴褛,长发披肩瑜珈行者如平地一样安住于空中,眼睛一齐往我这里看.




第三十九章 神通的价值

 你学的很杂,各宗修法都有一些,和那些专修的行者不一样.”一个眼窝深陷,偏袒右肩的行者说.他说的不是藏语,也不是汉语,甚至不是任何一种语言,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见他开口,可是他的话却进入我的心里,很清楚地是人明白他的意思.
  随着这位行者的的降落,其他的五位行者分别落在了我的周围.与先一位行者相同,都是偏袒着右肩,身上披着瑜珈行者专门的白衣,身体瘦弱,几乎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眶里,射出智慧的目光.

  “呵呵,原来是个汉族行者,你的眼光不错嘛,这个岩洞曾是密勒日巴尊者苦行闭关的岩洞之一,哦,你还是个心间伏藏师.”先一位行者见我发愣,首先打破了僵局.

  “您说什么?”我有些疑惑不解.他们口中的心间伏藏师我知道,在西藏,四川,青海等处经常有一些出家的僧人或者在家的修行者,他们平时的表现很平常,甚至有些木钠,可是,无论高龄老人,还是几岁稚子,大多数目不识丁,忽然心中出现很多文字,有强烈想表达的欲望,一般这种人身边都有几个精通藏语的僧人或亲属,在他出现表达欲望非常强烈时,做好准备,一旦他开口,这几个人会在他说话期间拼命做记录,然后再做整理,这就是莲花生大士埋藏在一些人心中心间伏藏.可是往往心间伏藏师在表达完这些内容后,心中一片空白,根本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

  还有一些老人和儿童,在睡一觉或者病一场后,由目不识丁忽然变成智者,能背诵和弹唱数千万言的<格萨尔王><甘珠尔><丹珠尔>.而我自入门以来,除了机缘好,遇到一些大德慈悲传法之外,自己并没有想表达什么,或者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一直没有语言表达欲望非常强烈,怎么会是心间伏藏师呢?

  “长者也许弄错了,我是汉族行者不假,却不是什么心间伏藏师.”我向眼前的六位行者合十顶礼,解释说.

  对面长者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后面的五位行者中走出一位个子很高的对我说:”其实你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这些年挖虫草挖贝母的人很多,草原和几大神山的植被被破坏了.看你的打扮不太象僧人,倒有些象来这里旅游的,后来见你一直挖贝母,捡虫草,更不想搭理你.只是我师兄好象对你希望很大,并没有放弃,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后来发现你虽然有些贪玩,修法却不马虎,很精进,所以在你灵识出现在山顶时,大家都很惊奇,商量决定,在你出定后就来找你.”

  几位行者好象很就没和人说过话了,你一言我一语打开了话匣子.我看看周围的环境,就请几位行者进岩洞深谈,他们也不推辞,随我鱼贯而入.交谈中我了解道,几位行者是古格王朝的后裔,精通各种工巧明技艺,尤其是造像中著名的”古格银眼”技术,在造像历史上是独树一帜的,古格的人技艺很巧,用金,银,铜三种金属所制造的器皿,俨然天成,丝毫看不出衔接的痕迹.甚至他们制造的古铜碗,在太阳底下可以聚光点燃木柴,铜制器皿价格一度超过黄金.

  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好象做着什么决定,最后每个人都拿出一个小包,打开后,里面是用黄金,白银制造的几尊佛像,无一例外,黄金佛像的眼睛是银子镶嵌进去了,其手法巧妙,巧夺天工.他们把佛像放在我面前,然后转身就向外走,我蓝住先前的那位长者,指了指地上的佛像,行者笑着说:”古格银眼”的技术濒临失传,你把佛像带回去,拉萨有很多聪明的工匠,我想他们见到实物后,会从佛像上领悟到什么.”哦,原来不是给我的啊,我放开手.

  但是马上又拦住先前那位行者,我这次向他请教神通的事,如何能在天上飞,他奇怪地看着我说:”这不算什么啊,你身边很多人都能做到,你学这个没用,白白浪费时间,也不是学佛的根本.”然后走出岩洞,飞纵到空中,不久就消失了.

  呵呵,两年后我终于明白这六位行者说的话.

  记得有次我们去尼泊尔,走到一处河边,我们都在那里等渡船,船来后跟老板交易,人民币在尼泊尔很硬通,每人付出五元钱.当我们都上船后却发现,我有位师兄没有上船,我想去找他,旁边的几个师兄拦住了我说:”不要管他,也许他已经在对岸了.”当时我很奇怪,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对岸后,真的发现我那个师兄就坐在河边的码头上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们,我过去对他说我们找了他半天,又问他怎么过来的,他只是笑,却并不说话.旁边一位师兄大笑着对我说:”你还不知道,他是个神通者,修了一辈子神通啊.”

  “哦?”我有些惊讶,仔细大量着这个不起眼的师兄,却见他面有得色,不做解释,只好再次求教于其他师兄,别的师兄见我如此,全都哈哈大笑,他们说,我这个师兄是从水面上走过来的.

  那位修神通的师兄见大家拆穿了他的把戏,有些恼怒:”我修神通可以从水面上走,可以从天上飞,谁向你们?还得花钱过河?”

  当时我有些气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修了一辈子神通又如何?难道就为了省这五块钱?”

  这话一出口,那位师兄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直直的,半天没说话.话说出去,我也有些后悔了,赶紧道歉,却见那师兄摇摇手.一路上从去到回,那位师兄一直提不起精神来,后来他向上师要求,去了雅鲁藏布大峡谷闭关苦修,到现在还没出关呢.

  有一天,上师要我准备一下,跟他回家。一说回家,雅嘉很兴奋,平时听他说了,他们家在阿里地区,很苦的地方。但是他们家族却是西藏威望很高的家族,贝玛宁波的传承也就是他们家族传承的标志。原本贝玛宁波也是密宗很大的一个流派,后来被五世DL喇嘛灭亡,以前归属贝玛宁波的寺院都改成格鲁巴寺院。虽然现在经过上师努力,有一部分寺院恢复了贝玛宁波的标志,但是还是有很多寺院还在格鲁巴的管辖之内。回到阿里地区上师的家乡,受到很隆重的欢迎。周围的藏民听说老上师回家了,有的骑着马赶了几十里来看,向上师献哈达,脱帽请上师赐福。我们跟随着上师左右,看着藏民虔诚的举动,心中无比激动。回到家里,上师的弟弟土布丹过来向上师顶礼,把上师接到家庙的坛城里,上师给中间供奉的莲师像敬献了哈达,然后坐在旁边的宝座上。

  上师向他的弟弟介绍了我,说了我的情况,摆摆手叫他去准备。土布丹下去了。上师到了家里休息。第二天带着我和雅嘉来到寺院的后殿,里面是个很大的坛城。上师要我们在外面等待,过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上师叫我们进去。老人家坐在中间的宝座上,头戴五佛冠,穿得很庄严,身披璎珞。先用藏语念了一段经文,又用汉语讲解。从上师的讲解中得知西藏密宗乃莲花生大师所传之金刚乘教法,以即身成就之理,行秘密之方便。密乘最敬重传承,行者须具备大恭敬心,依止成就大德为根本上师,方可受大加持,从而证得成就。当年莲师预知西藏肯定要出现灭佛期,就把很多秘密教义存放在山川,大地,河流与几个人的心中。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伏藏”。前者为岩伏藏,后者为意伏藏。贝玛宁波属于后者,即莲师心意伏藏法。今天上师正式为我举行了入门灌顶仪式。在为我做灌顶时,外面下起毛毛细雨,上师用汉语说:这是吉祥之兆。经上师灌顶,我身沐法雨,心如止水。来阿里快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上师详论密乘法理,明示显密修行次第,以共同、不共、特殊诸加行而趋入生起、圆满二次第,从而得证成就。我专注聆听,心生融融之乐,觉受到殊胜加持.上师传法善巧方便,不着形式,对弟子既有长者的爱护,又有朋友般理解,融洽之中,而施无量慈悲加持。

  上师回家也忙,得不到休息,经常被一些寺院请去讲经传法,我在家里觉得没意思,雅嘉总是跑得没影,回来就翻我背包。晚上我诵完咒发现我从拉萨带来的巧克力,糖果和饼干一点也没有了。气得把背包扔在角落里,躺床上睡觉。快十点的时候,雅嘉回来了,见我躺在床上便轻手轻脚爬上床。我翻身坐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背包拿过来问他,他见我生气了很害怕,裂裂嘴想哭。我威胁他,别哭!快说怎么赔我?他好象习惯了我的脾气,见我生气的成分不是很多,于是推开我的手,翻身爬起来,对我说,师兄我告诉你,我们周围山上有好多好玩的地方,还有很多过去修行者闭关的山洞。明天我带你去玩,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伏藏!我一听就放开了他,伏藏倒不感兴趣,到前人修行的地方参观一下倒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村子周围的山不是很高,有些象内地的丘岭。由于这里很苦,很少有人前来。不过,这几年有很多徒步来西藏的人在这个地区游荡,已经不是以前的老样子了。山上的岩洞很多,除了少数被修行者居住作为闭关的场所外,大部分都是空的。洞壁上被人用粉笔和石头刻画了很多图画,以双身像居多,估计是一些旅行者和徒步考察的人闲着无聊画的。雅嘉带我往山上爬,半山腰有几处很深很大的岩洞,因为没带手电,我们不敢冒然进去,只在周围的几个比较浅的岩洞里看了看,里面很干燥,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我们在山洞里休息了一会,

  继续往上爬,走到一处两块岩石相搭起来的地方站住了,我总觉得这里很奇怪,因为两块岩石这个角度搭在有起,下面应该有个空间才对,但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面土墙,非常不合情理,雅嘉说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我照着土墙踹了一脚,感觉回声里面是空的,又拿手推了推,觉得能推动。于是叫雅嘉站在一边,我在那一推一搡弄着那土墙,开始那土墙只是晃动,慢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来被我一使劲,整个向里面倒去,果不其然,里面是空的。过了一会,等尘土散了,我和雅嘉试着往里看,里面并不很深,我们俩弯腰进去,开始我们以为很可能是古代修行者闭关的岩洞,终身不出老死在里面的。但是我们进去以后并没有发现有修行者的遗骸什么的,洞的尽头地上有一处铺着羊皮和草都已经烂了。在这个前边有一块石板被支起来,象是个简易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盏快锈透的酥油灯,旁边还放着一卷好象书样的东西。我拿起来一翻,是羊皮卷子,上面用矿物颜料书写着一种古怪文字和一些人体的画像,画像的样子有点象藏医图谱上的样子。我听见雅嘉急促的呼吸声,我们来对视了一眼,同时说出俩字:伏藏!




第四十章 还俗

 我和雅嘉都以为发现了伏藏法。因为西藏传说,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中,有很多小的流派因没有传人传承断了,前人留下的东西被后人无意间发现了,他就会成为这一派的当代传承者。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雅嘉几乎做着相同的美梦,幻想着成为一派宗主的样子。上师回来了,我们俩赶紧跑出去把上师接进来。一进门,上师首先问我们功课,我们的修行进度,上师很满意,上师又问我有没有出去玩,我就把跟雅嘉出去的经历向上师说了一遍。上师一皱眉:你们发现了伏藏?在那儿?给我看看。雅嘉赶紧拿过羊皮卷子递给上师。上师翻开看了看,把卷子一丢,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我和雅嘉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师见我们俩古怪的样子止住了笑声。
  拿过羊皮卷子告诉我们:这不是什么伏藏,假的。这是本教的一种修行方法,类似于噶举派的杂龙。本教的甘珠尔里有详细记载。这上面的古怪文字,就是古代象雄文字,本教发源于象雄地区,你们在这周围的山上能找到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希奇事。我和雅嘉都很沮丧,辛苦了半天,弄来得却是无用的东西。上师安慰我们说:这东西也不是完全没用,对于有些研究历史的人可大有用处。这种文字的书写方式与读法,现在很少有人会了,不要灰心,也不失一件有价值的文物。

  雅鲁藏布江是西藏最大的河流,雅鲁藏布大峡谷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大峡谷的腹地墨脱县不通公路。那儿有贝玛宁波专门闭关修行的关房,属于寺院的金矿和药材基地。贡让是上师的堂弟,一手好枪法。常年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修行生活。他的出现,给我们枯燥的生活注入了活力。贝玛宁波的主寺被格鲁巴占领后,家族人员与弟子们四处流浪,足迹遍布青海,四川,云南等处。其中一支在大峡谷落户。通过几代人努力,在那边建成了很大的一片寺院,除了正常修行之所,还有特定的闭关房与药材基地。贡让很健谈,幽默风趣。他把大峡谷形容成世外桃源,到处是鲜花,珍稀树木和鸟兽,神秘的山谷中有苦行的高僧和许多秘密宝藏,说得我有些心动,便缠着他带我去看。上师也愿意让我出去散散心,他知道我的性子好动,总这样关着我会憋出病了。

  雅嘉是个小孩子,更愿意到新地方去。当天下午,我们随着贡让回大峡谷。

  贡让没有骗我们,大峡谷比他说得还要美。贡让居住村子周围的山上散落着二十几户人家。有原居民,也有搬来不久的新住户。外面有原始森林,边上有常年不断的流水,据说一直能通到印度的恒河。刚到的几天,我和雅嘉疯了一样到处游玩。凭着仅有的一点地质经验,我竟然在小河边捡到了几块完全透明的水晶石,河里在水流动的时候,翻起河底的沙子,居然金光闪闪,估计里面可能有金沙。因为没有学过怎么淘金,我们也没试。晚上回家的时候,贡让告诫我们不要乱跑,周围哪儿都可以去,惟独山谷深处的一片红松林不可以去。因为那里很就以前就有人在那儿居住,有许多印度与尼泊尔的高僧和西藏的苦行僧住在里面,他怕我们去了打扰人家的清修。雅嘉很崇拜贡让,一一记下,我倒不怎么在意。慢慢周围都熟悉了,总想着那片红松林,终于有一天,我不顾贡让的警告,自己进入了树林,开始总以为有多么凶险,进入以后大失所望。里面全是树龄很长的大树,树下倒是很清洁,不象外面的原始森林杂草丛生,象是有人经常清理。再往里走,有些小木屋,都不是很大,不过全都关着房门,有很多修行者散坐在树下和屋子周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旅行者,雅嘉上前和那人说我们是从拉萨来的,和外面的贡让是亲戚。那人也没说什么。我们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开了,后来经常去和那些人熟悉了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一些苦行者。各个教派都有,甚至还有来自印度,尼泊尔的。这倒没什么,我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相安无事。逐渐跑得多了,加上嘴巴甜,慢慢从这些人嘴里套出不少奇特的修行法,有些确实很管用,但是这些人都要我先把基础打好,修行没有捷径。

  又开始了学习和修行。上师还是每天很累,身体也日渐衰老,雅嘉也长大了,很漂亮的一个小伙子。

  96年,上师派我去成都办事,也许是封闭的太久了,无论见了什么都觉得稀罕。事情办理的很顺利,先去文殊院参拜了玄奘法师的头盖骨。汉传寺院的红墙绿瓦让我看了很亲切。告别了一见如故的知客僧,刚要离开,忽然一个体形胖大的和尚拦住了我,他仔细观察了我半天,非要我去他那儿玩。出门上了出租车,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却有些忐忑不安。这个和尚有些神神秘秘,都是佛门弟子,他总不能害我吧?出租车转了好多弯,到了地方一看,哦,这里我曾来过,是昭觉寺。

  昭觉寺创建于唐朝贞观年间,初名建元寺,唐宣宗时赐名昭觉。五代时前蜀皇帝王建曾将其改名为宣华苑,宋徽宗时又复名为昭觉寺,明末毁于战乱之中。清代康熙二年,当时著名高僧破山和尚发起重建,并开荒种田,植树造林,筑堤引水,修石堰长达7.5千米。破山和尚采取的一系列生产自救措施,终于使寺庙发展成为“川西第一丛林”。康熙皇帝曾题诗赞它“入门不见寺,十里听松风”。

  千余年来,昭觉寺不仅在中国佛教史上占有重要位置,高僧辈出,代不乏人,而且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也作出过突出贡献。至今,日本和东南亚一带的许多佛教寺庙还把昭觉寺视为祖庭。著名高僧圆悟禅师所写的《碧岩录》《圆悟心要》被列入日本的大正藏。他所著《茶禅一味》传入日本300余年,至今还被日本茶道界奉为至宝。

  进入20世纪的80年代后期,清定上师受僧众迎请,主持昭觉寺的复兴,先后重建了大雄宝殿、圆通宝殿,昔日川西“第一禅林”的光彩再现于成都平原。故有“中国第一女尼”之称的隆莲法师在大雄宝殿落成时感叹曰:清定上师是破山祖师再来。听着胖和尚侃侃而谈,听得出,他对当今主持清定上师非常尊敬。上师的威名我在拉萨时就常听闻,知道他是能海上师的首座弟子,当今著名的大德高僧。不知不觉对上师生起想亲近的无上信心。

  胖和尚见我神往的样子,照样神秘一笑,先把我领到他的住处,又打了几个电话,时间不长,来了两个人,一个清瘦俊郎的青年和尚,一个长相有些猥琐的在家年轻人。相互通报了姓名,坐在那里聊了起来。三个人分别来自成都,重庆和上海。胖瘦和尚在昭觉寺出家,居然是清定上师的侍者,在家人继承家学,唐密传承。两个和尚一直怂恿我还俗,尤其是那个在家人,居然拿出几张照片,说是他妹妹,要我挑选一个。本来聊得挺高兴的,见此情景,不禁有些头晕。借口方便,转身走出房间,见四周无人,出了大门跑出好远才舒口气。

  看看天色尚早,我在成都的一些不知名的街道上溜达,前面传来一些音乐和打斗声,走到跟前,那是一个录象厅。价格也不贵,两块一位。交了两块钱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两台彩色电视机里放映着一个香港武打片,或许离开内地太久了,看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演的是什么。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和人的汗臭味,熏得我有些困倦,不知不觉进入梦乡。睡得正香甜时,被人拍醒,一个打扮很妖艳的女子对我笑笑,她说,下面要演精彩的了,如果想看就再交十元钱。我抬手看看表,时间还早,顺手拿了十块塞给她,录象厅里的人好象很默契,周围的人都很漠然地拿钱出来,递给身边的某些人。

  录象又开始了,一阵狂燥的音乐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边摇摆着身体,一边走向舞台,她的身后跟着一条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天那,那只狗也模仿着前面那女子,边走边扭着身体。那女子慢慢走到舞台中间,开始一件件脱衣服,灯光忽然一暗,再亮时,那女子全身赤裸站在舞台上,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眼睛却又离不开屏幕,却见那只大狼狗突然人立起来,扑到那女子的身上。我偷眼看了一下周围,那些看录象的人全都傻傻地看着屏幕,粗重地喘息着。廉价的香水气息从旁边向我靠拢过来,我一扭头,却见收钱的女子挂着甜美的笑容向我怀里靠了过来。我有些惊慌失措,猛地跳起来,推开上来准备询问的几个人,逃窜似的跑了出去。

  晚上躺在宾馆的席梦思上,想着白天所看到的一切,心里竟然对这些产生向往和依恋,甚至开始想家乡,想我的父母,逐渐这种想法越来越重。整整一夜,满脑子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晨起床后照常做功课,做观想,往日很轻松就能观出来的本尊空行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昨天录象厅里看到的那妖艳女子。我惶恐地念着上师供,眼前的女子却挥之不去,越想克制,样子却越来越清晰。好在事情已经办完,赶紧收拾了一下,到服务台结帐,马不停蹄往西藏赶。

  回到拉萨后,我向上师说了我的想法,忏悔了这一切。上师笑了笑说不需要忏悔,因为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我入世的缘分到了,该回家了。我不觉有些呆滞,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吗?我对上师说:您要赶我走?上师笑着说:你在西藏这些年,主要是学习,并没有正式出家。学佛对我来说是一个过程,如果对佛菩萨,对上师的信心不减,出家在家是一样的。

  上师早就给我办好了一切,包括档案都请市政府帮我填好了援藏的经历和一张机票。上师问我需要什么东西,他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我见上师的意思已经决定,不可挽回,就说不需要什么,但是上师还是给了我两万元钱和一些红花虫草

第二部 人世间

第一章 回家

 
  回到家里,父母的头发全白了。家里人出人进,好象有什么事发生。父亲见我回来一怔,接着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你这熊孩子,一走就是十年,把你爹你娘都忘了。他嘴里骂着我,还是接过我的行李,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松开。把我拉进屋里说:你奶奶快不行了,还在念叨你,你赶紧去看看。

  我从小是奶奶把我带大的,跟她老人家感情最深,进了里屋,我奶奶躺在床上,身边坐着好多人,都是我家的亲戚。奶奶就剩下皮包骨头了,紧闭着双眼,嘴里念叨着:小军,小军。。。我扑到床前,拉住奶奶的手,趴到奶奶的耳朵边说:奶奶,我是小军,我回来了。紧闭着眼的奶奶忽然把眼睛睁开了,脸上竟然出现红晕,眼睛发亮,侧过头来看着我,一句话不说。我攥了攥奶奶的手说:奶奶,我真的回来了。奶奶挣扎着想起来,我赶紧扶着她,把一床被子垫在她身后。她摸了摸我的脸,又仔细看了我一会,猛然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不撒开,放声大哭:小儿哇,你这些年跑那儿去了,想死奶奶了。我也哭了,满屋子的亲戚都哭了。奶奶一边哭一边含糊不青地嘟囔着,诉说这些年怎么想我,骂我没良心,一走就是十年,我奶奶天天盼望着我回去,想着想着就病了。眼看着快不行了,送老衣都准备好了,可是我奶奶心里放不下我,一直挣扎着等我回来。奶奶哭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了。旁边的医生说刚才我奶奶脸上出现红晕,恐怕是回光返照,要我们赶紧准备后事。我从背包里拿出上师给的两万元钱交给我父亲,拿了个凳子坐在奶奶床前,拉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您要好起来,我不走了,我要好好孝敬您。

  半夜的时候,我奶奶睡醒了,想喝挂面汤,我妈做好了端到床前,我端着碗,奶奶吃了俩荷包蛋,喝了多半碗挂面,又昏昏沉沉睡去,可是手却紧紧攥住我,惟恐再醒过来我不在了。早晨的时候医生又来了,先测试一下我奶奶的脉搏,又听了听呼吸检查了一下说:奇怪,老太太现在的样子只是身体虚,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了。

  真是奇迹。经过几天的调养,奶奶的身体逐渐在恢复,人也精神多了。父亲才得空把我拉到一边,详细问了我这几年的经历,沉吟了一会说:既然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呢?我说,我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伺候我奶奶,等她老人家完全好了再想办法找份职业。我爸爸说,这样也好。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这是你给我的两万块钱,除了还给你奶奶看病借你姑姑的钱和邻居的钱之外,剩下的都在这儿,还有一万六。我说我不想再走了,这钱您收着吧。我妈在旁边伸手接过去了:给我吧,我给你攒着以后娶媳妇用。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些虫草煮汤给我奶奶吃,老人身体恢复得很快。我爸爸看了我拿出的虫草直皱眉,他说,这东西虽然我没买过,但是我知道很值钱,我说没事,这东西多着呢。随手打开我的行李,把里面的虫草和红花拿了出来。等我往外拿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总以为没多少,可是拿出来才知道,差不多虫草有五公斤,红花两公斤左右。晚上的时候,我爸爸把我叫到他那屋说:下午我去药材问了,找了个老药材专家问了一下,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有多少要多少,价钱给得也很高。我说您看着办吧,我无所谓。

  我们家这些年陆续欠了不少外债,父亲很讲义气,在家乡朋友很多,这几年老家都在搞羊绒,很多人都发财了。一些眼红的穷朋友也都陆续找上门,由于缺少资金,就请父亲在市里做担保,从银行贷款。有些人天生不会做生意,连本都赔个干净,还不清贷款了银行都找我们家的事。我带回来的药材卖的钱,除了还银行的贷款外还剩下一部分,正好我父亲单位的家属院房子要个人买了,我爸爸找了找人,就在我们院里,把整个北楼楼下的房子全买下了。简单装修了一下,我们弟兄仨一人一套。我分到了两大间一小厅,就把其中一个屋按照拉萨房间的布置,墙上挂着我带回来的唐卡,桌上放着尼泊尔的佛像,曼扎盘,我上师赐的铃杵,四边插上五雷铁的金刚撅,把家里吃饭的小方桌拿过来擦干净,上面放上我带回来的经书与课诵本,每天除了早晨,中午去陪我奶奶说话,晚上给她按摩之外,其他时间就在我屋里做我的功课。大院里的小孩子听到我房间里吹法螺,摇铃和手鼓的声音感觉很希奇,天天扒着我窗户看,我也没怎么在意,我爸爸来到我房间,看我每天这样对我说:你信佛我不管,但是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我说以前就这样的。我爸爸说,以前是在寺院,现在是在家里,你还这样,周围邻居会说闲话的。

  我想了一下,接受了爸爸的意见,再做功课的时候,不在吹法螺,摇铃和手鼓的时候用弹指代替。我的父亲很有才气,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年轻的时候曾随白石老人学画,后来进了文艺单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字写得漂亮,画却并不出色。平时闲着无事,我也劝他读写经书,他总是笑着摇头。他嫌我这些太麻烦。父亲喜欢喝酒,我却滴酒不沾。我们爷俩经常为了他喝酒抬杠。记得有一次,我从别的寺院拿来几本很好的开示送给他看,也好受受佛法的熏陶,正好他在喝酒,只看看名字,随手丢在一边:这些东西太简单,看着没意思。

  我说我拿来给您看是好意,佛教文化很了不起的。我父亲看了看我:我也没说佛教文化不好,你以为只有你才算佛教徒?实话告诉你,我也信佛,不是形式上的,而是真信。

  我听了大吃一惊,以前从没听他说起过。赶紧追问:您说什么?我爸爸自知失言,头一低继续喝酒,再也不理我了。

  父母年纪大了,由于身体的缘故,提前退休。工厂的效益也不好。退休工资加在一起才五百多元。大弟弟在新疆当兵,复员回来后安排在我们这边的红星汽车厂,每天上班很忙,工资却不多。小弟弟在一家化工厂工作,挣得钱勉强够他自己用。加上他们俩都有了女朋友,隔三差五还需要家里补贴他们一点。爸爸见我天天修行当成了职业就跟我商量,光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他准备找找关系,找份工作给我。我说您别管了,我还是自己找吧。有天出去的时候,想买合烟带上,出了我们家门口到处找不到卖烟的副食商店,一直走到路口才找到一家。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我们家周围的环境,我们家的窗户正好临街,就在马路旁边。我又跑了一下午批发市场,回来后有了主意。晚上跟我妈商量说,我打算开个副食商店,就用我的房子,把窗户打开,正好临街,既可以方便群众,也可以挣点钱贴补家用。我妈说好。第二天,我和父亲分工,由他跑工商税务办执照,我找了辆三轮开始进货。从邻居家借来几个很大的书架,冲窗户摆好,上面码上货物,我父亲从以前厂子里要来一块长条木版,用白漆刷了一下,写上八一副食商店几个字挂在外面。第三天中午放了挂鞭炮,副食商店正式开张了。还别说,这条路走对了。虽然赚一些蝇头小利,辛苦一些,总算没闲着。一个月下来,竟然赚了一千四百多。夏天到了,天气很热,晚上大院里的人都在马路边乘凉,我大弟弟从他女友家拉来一台旧冰柜,冰镇啤酒,外带冷饮。生意蛮红火。自从开了这个小商店,父母把家都搬到我这边来了,把后面的老房子给我住。两个弟弟没事的时候都来帮忙,我都插不上手。慢慢的我又成了闲人,还得找事做。




第二章 洛阳之行

 这天,一个初中同学听说我回来了来看我,他姓孟,比我大,上学那阵子做作业经常抄我的。他现在银行工作,已经当上了会计处长了。闲谈中知道我的处境,想了想,要走了我的档案袋,说过几天给我回信。半个多月后他忽然打电话给我,中午他请客,要我过去。饭桌上他向我介绍了两个人,一个是邮电局的施局长,另一个是人事处刘处长。施局长说:你的情况小孟都说了,档案我们看了,你是大学生,援藏十年,很好啊,我们正却少不怕吃苦的年轻人,我们开会商量了一下准备接收你。今天星期三,下礼拜一你来办公室报道吧。
  小孟一直身体不好,但是人缘很好。由于得的是乙型肝炎一直在家治疗,同时在练菩提功。他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很感激。除了全面帮他检查了身体之外,还打电话给拉萨藏医院,请那边的朋友寄药过来,也许是他从没吃过藏药,效果非常明显,他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而小孟也因为练气功,对神秘文化很感兴趣,同时受我影响开始接触佛学方面的书籍,我发现他的根基比我好,尤其是五部大论的见地,对佛学的理解程度,以至于整个显宗教义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也试着把在藏地学来的一些小窍诀和修行方法教给他,他倒是修得很卖力。慢慢的,我的小屋里不是我一个人在修行了,变成了俩人。小孟的老婆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特反对他学佛。尤其是反对他练气功什么的,感觉丢人。曾说:有病上医院,治死我认了。学佛是分迷信,搞邪门歪道能学好?好了也丢人。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来往,可是小孟总认为我帮他治好了病,倒是信心很足,为了减少没必要的麻烦,有段时间我们俩象地下党一样接头,打个电话不超过三分钟。

  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我在西藏呆过,也都知道我信佛,有些人出于对西藏和佛学的好奇,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来接近我,开始的时候找我借一些书看,让我给他们讲一些道理,探讨一些关于六道轮回,十二因缘等一些浅显的问题.五一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找了辆车,去了赵县柏林寺,很多人都在那儿都皈依了。一起学佛的一个老大姐,人缘很好,经常来找我闲聊,我上班在办公室里,每天完成了自己本职工作,剩下的时间除了看报纸就是喝水,闲得无聊。他们来找我聊天我乐得奉陪。聊得多了就谈到我的个人问题了。老大姐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开玩笑说,要年轻漂亮的,最好也信佛。大姐点点头说,是该找个志同道合的。这天下午刚上班,我正打盹。

  老大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咋咋呼呼地说,赶紧拾掇拾掇,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说谁啊?她说,先别问了,赶紧去。路上老大姐说,今天是初一,她上午去寺院了,上殿的时候没带课本,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把课本借给了她,上完殿闲聊时知道,小姑娘竟然也是学密宗的,也是从西藏回来不久。在家呆着没意思,跟她姐姐上庙里来玩的。后来大姐去了她家,说好下午有时间带学佛的朋友去找她玩的.老大姐说到这里笑了笑,神秘地告诉我:我问了她姐姐,她还没有男朋友呢。

  老大姐说得这个小姑娘就是我现在的妻子,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正在家里练毛笔字,我们进去的时候,她站起身来迎接我们,长长的头发,穿着粉红色带黄花的连衣裙,气质高雅,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仿佛传说中的一位小仙女。第一眼看到她时,我仿佛定格了,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秒年我一直盯着她看,有些羞涩,直往老大姐身后躲.几年后我们结婚了,婚后我问她见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说,刚看见我的时候,看我不修边幅,满脸胡子拉茬的不象个好人。

  老婆娘家姓张,祖籍河北巨鹿。上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老两口年过半百又生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哥哥姐姐都大她好多,是他们家宝贝。从小也多灾多难,四岁胳膊摔断了,六岁腿断了,或许是先天不足加上嘴谗,各方面营养跟不上,体质瘦弱。成长过程中总比别的孩子发育晚。十七岁才来例假,却每次疼得在地上打滚,老两口为这闺女操碎心了,她的妈妈提前退休,微十时毫为了照顾她。好不容易十八岁技校毕业,可以上班了。每天工厂繁重的劳动,使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的父亲头几年因心脏病差点过去,抢救过来后听工友的劝告开始练禅密气功,大概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在练功的过程中出现一些难以解释的境界,甚至有了一些小神通,为了寻求答案,到处收集与气功有关的书籍,逐渐也接触到了佛教.

  有段时间,她的家里和尚不断,真的,假的,有事,没事都来找,她父亲一律帮忙。本市的几个古旧寺院的重修建设,几乎都是由她父亲挑头。因为受家庭的影响,加上身体的缘故,她父亲练气功时,她也坐在一边打坐,常来常往的和尚们,无论真假都教些东西给她,她也开始看一些经书,最喜欢一些佛教寓言和小故事.正式上班的那一年,我们这边有个大和尚受皈依五戒,她自己跑去皈依,还有了个法名:明识。

  十九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叫“悟玄”年轻和尚,因岁数相差不太多,经常在一起聊天,悟玄和尚经常给她灌输一些在家如何难,出家如何好的思想,受他的影响,同时也是宿根深厚,她开始考虑出家的事。虽然她的父亲也是个老居士了,但是自己的闺女要出家,总有些舍不得,她妈倒是很愿意。她父亲一看没有办法,最后也勉强同意了,只给那位悟玄师傅提出一个要求,给我闺女找个好点的寺院。

  十月份,她在厂子里简单办理了一些手续,在两个姐姐的陪同下,来到五台山普寿寺居士班学习。普寿寺的规矩很严格,上午学习,下午要干活,当时寺院正在建设中。说来奇怪,几个月下来,她的身体竟然慢慢好转了起来,饭量也大增。由于在家基本上没怎么干过活,从体力体质上还是赶不上其他人,经常需要跑如意寮去看病,拿药,输液。半年后,居士班解散了。其中有一部分人要在普寿寺剃度出家,其他一些需要去其他佛学院学习。她因为身体的情况,老师傅们劝她先回家调养身体,好转了再考虑出家的事情。

  普寿寺的当家师如瑞很忙,她考虑再三,专门跑去问如师傅该走该留,如师傅对她说:在家出家需要自己做决定,自己业障自己消,没人养你。说完再也不理她了。第二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车赶到太原火车站,准备买票回家。等车的过程中遇上从西藏来朝拜五台山的一个年纪很大的女性瑜珈行者。我老婆把自己带的面包,水都送给老人,还拿出钱来供养她。老人见她很乖巧,表示很喜欢她,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回西藏,因为没出成家,还给当家师教训了一顿,她心里正生闷气,想想就这么回家跟父母也不好交代,于是满口答应了。这个老人是西藏一个女性修行教派的主要人物,我老婆跟她走也是她的福气,一走就是四年。

  刚开始,我去找她的时候,我还经常拉着老大姐一起去。慢慢的老大姐找借口不愿意去了。希望我自己多和她接触。那时候她住在她姐姐家里,她二姐因夫妻感情不合离婚另过,自己单独有套房子,她二姐一见我去就躲开,借口买菜或者有事什么的,给我们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开始的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走,吃完饭再去,她二姐见我这样就邀请我一起吃,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习惯了从一天一顿逐渐发展到一天两顿。最初吃完饭还知道帮二姐收拾一下,再往后吃完饭顺势往床上一躺,享受着“大爷”的待遇。

  我们的事她父母知道了,发动全家对我展开调查,后来发现我家世清白,除了年纪比她大8岁之外,好象还没什么可挑剔的。加上每月有千把元的薪水,还时不时有额外的奖金,还是比较满意的。双方家长私下见面了,大致商量了一下我们俩的事,她回来的时候,师父说她到二十六才可以结婚,于是选了个日子,先给我们订婚,这样我们名正言顺经常在一起,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小孟打来电话,说洛阳有花会,他单位组织的,还有一个名额,问我去不去。我正好也闷得慌,就向单位请假,很顺利就请下假来了。让小张跟我一起去,她说她不想去,坐车晕车,身体不舒服,我也没勉强。

  晚上坐车去了洛阳,第二天开始逛,花会,龙门石窟。拍了很多照片。白马寺也去了,好象经过重新整修了,里面的和尚也基本换人了,没有一个熟悉的。洛阳专门有一条街出售古玩和旧东西的,我和小孟去转了,门市里摆放的东西除了古钱,玉饰品,瓷器外,还有一些铜佛像,不过都是锈迹斑斑,有的还带着泥,从做工来看,很粗糙,不是很精致,赝品居多,有些甚至还有砂轮打磨过的痕迹。小孟看中一张孔子画像,跟店主软磨硬泡侃了半天价格,七十块钱买下来了,也算有收获。

  这时候天黑下来了,我们在街边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点开始往回走。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小摊,摆放着一方端砚,一个笔洗,还有一个雕成莲花状的东西,旁边还有两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小蛇。我们走过去蹲下来看,摆摊的是一个农民摸样的老头,我们向他问价钱,他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说,单要砚台一百五,全要的话,两百八。我看到旁边还有一卷画轴,顺手打开来看,看到落款处一惊,竟然是:米芾。小孟从旁边伸过头来说,肯定是假的,米芾的真迹几乎没有传世。画很潮湿有些地方还粘连,,是一幅残卷,只有多半截,我问老头为什么不完整,老头说是家里挖红薯窖的时候挖出来的,挖出来时就这样,他也不懂.如果想要的话再给二十块钱,一共三百。我也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二百,又找小孟借了一百递给老头,把地上的东西,连蛇皮带子一共提在手里。




第三章 三昧真火

 回到宾馆,小孟一直埋怨,说我连价也不还,肯定买了假货,我告诉他,对于古董我专门看过这方面的书,其他的不知道,这方端砚肯定是真的,哪怕其他都是假的,就这一方端砚,其价值也不止这个价钱。小孟见我如此有把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顺手拿过那幅画,打开来看。
  我在旁边摆弄那个莲花状的东西,我发现这东西不象是佛像的底座,倒有点象佛像手中拿的东西。从材质来看,应该是黄铜。莲花瓣上似乎还刻有弯弯曲曲的字迹,好象是梵文,斑斑锈蚀的掩盖,加上房间的灯光不是很明亮,根本看不清楚写的什么。把这个放在一边,又拿起那两条蛇,很沉重,感觉压手,随意摆弄,感觉可以任意曲折,把蛇头与蛇尾环绕,正好形成一个手环状,蛇身的鳞片张开,却很柔顺,套在手腕上感觉小一些,如果没估计错的话,应该是女性的饰品。

  我把两条蛇递给小孟,请他看什么材质,他拿过去掂了一下,又拿出钥匙链,把上面的一个小刀打开,在一片鳞片上把泥土刮了刮,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下,很肯定的说:哈,这次你可赚了,这东西是金的。

  我们俩一直谈论这这次洛阳之行,意外的收获使我们难以入睡.好容易熬到天亮,我们俩在宾馆附近找了一家专门坐首饰的珠宝店,把两条小蛇递过去,请伙计帮忙清洗一下。当伙计把清洗干净的小蛇递给我们的时候才发现,真得是好精致的两件艺术品,黄金制做的主体,鳞片全用银丝镶嵌到蛇身上,蛇的两只眼睛是两颗黑色的宝石,最奇特的是蛇身体上五彩斑斓的图案,在伙计清洗的时候竟然没有被洗掉,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小孟在首饰店买了两个首饰盒,把两条蛇放进去,随手递给我,笑着说:三百块钱买金子,真是便宜,可遇不可求的缘分啊,回去送给小张,保证抱得美人归。

  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会。小孟在房间里看电视,白天转了一天很累了。腰酸背疼浑身不得劲。宾馆外面往西在街口有个街心小公园,很热闹。一帮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还不时传来喝彩声和鼓掌声。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帮子孩子在练习武术基本功,旁边还放着大刀片,红缨枪之类的兵器。一个小姑娘在打一趟小红拳,套路严谨,闪转腾挪,根基稳固,居然很有章法。

  看了一会,我也有想手痒,生起打拳的念头,转身往里走,在一处空地上,先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先打了一套郝式太极拳小架.休息了一小会,接着走小时候老人教我的怪步子,慢慢全身都活动开了,额头也有些汗出来,浑身的酸痛开始消失,然后开始打老人所教的拳路一路一路往下打,兴致正高的时候,旁边有人鼓掌,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在前边教武术的那个中年人。

  我收住了架势看着他,他见我不打了,笑着说:我去厕所,看你在这打拳,发现路子很熟悉,就看了一会。我说,小红拳和大红拳在全国流行,我会也不希奇。他说,大小红拳是没什么希奇,但是会西凉掌和金刚三昧掌的人就不是很多了。我听了一楞,我知道我练的是西凉掌,另外一套老头没说过,我根本不知道。我又按照套路走了几个动作,双手结印,问他,你认识这趟拳?它叫金刚三昧掌?

  他不说话,把腰间的板带紧了紧,拉开架势,走了一路孙膑拳.我很吃惊,因为这套孙膑拳是老偶秘传给我的,据说从没教过外人,他怎么会呢?看到神采飞扬处,我终于忍不住,下场和他叉起手来.几趟下来,我发现他拳路精湛,功夫颇深,技击技巧非常巧妙,偶尔总能使出些不同寻常的招式来,不象正宗的孙膑拳套路,却能看出同出一源.

  三十几个照面过去了,由于长期疏于习练,不禁有些气喘吁吁,脚步也有些散乱,中年人看出我的尴尬,哈哈一笑,跳出圈外,左臂向后一背,右手单掌直立做了个行礼的手势.看到这个手势,不禁眼前有些恍惚,这不是老头常做的动作嘛?难道说,老头另外还有传人?

  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问:”正宗拳路,小兄弟是从河北来的吗?””什么?”我更觉得希奇,我和他交流讲的是普通话,他怎么知道我来自河北呢? 看着我一脸的疑问,中年男子又说:”我家是兰考的,此孙膑拳乃我家传绝技,从无外传,但是我伯父中年在白马寺出家,文革被迫还俗.回家呆了没多久,就出外逃难了.过了一年回到家乡,跟我父亲说祖传的拳路教了外人,同时还把在西域获得的一串手串送给了他.如果将来有人拿着这串手串来找,同时又能打出家传套路者,肯定是那个徒弟.”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师弟能否拿出手串借我一观?”

  说起手串,确实有些汗颜.当上师从我手里接过手串的时候,我因为自己的私心,预先留下一颗,就是佛头穗子叶上栓挂的一个心形的红玉.我先讲了我去西藏参学的过程,又说明了手串的去处,最后从脖子里摘下那片心形的红玉递过去,中年男人接过红玉,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看了又看,忽然冲过来抱着我大笑:”没错,没错,确实是伯父的遗物.”然后他指着红玉上的一条不太明显的裂痕说:”这条裂痕,就是我偷翻伯父的东西时,不经意掉在地上摔裂的,为这,我父亲还爆打了我一顿呢.”

  师兄姓巨,这是个少有的姓氏.他让公园里跟他练功的孩子们回家,然后带着我往他们家走.步行走不不是很远,绕了几个弯子.这是一片平房区,胡同里昏暗的灯光,与少年时期所居住的城市有些相仿,很亲切地感觉.到了一个门口,师兄伸手推开门,把我让进院里.这是个独立的小院,迎面一排房间,三个门口都挂着门帘,灯光从屋里射出,照得院子里很亮.靠窗户的地方种植了一蓬葡萄,架子搭得很高,架子下放着一张小方桌,两把竹子做的小凳子摆放在两边,桌子上有把陶瓷的茶壶,几个玻璃杯子随意摆放在那里.葡萄架前有片空地,象是三合土铺的,比别处平整光洁,应该经常有人在上面打拳习武.

  屋里的人听到大门响,门帘一撩,一个穿着普通的妇女走了出来,嘴里说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忽然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我,不觉一楞,又看到我身后的男人,赶紧笑着往屋里让:”原来有客人来啊,赶紧进屋喝口水吧.”师兄一摆手,紧走几步对我说:”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你嫂子.”转头又跟那妇女说:”这是我在小花园碰上的,你知道他是谁?”妇女问了一声:”谁啊?””哈哈,原来他就是伯父在河北收的徒弟.没想到今天我们兄弟碰上了,天大的喜事的.快把孩子们叫出来,跟叔叔认识一下.”

  师兄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工作了.两个男孩看起来很强壮,都在全民企业上班,工薪阶层.也许是生的缘故,两个大男人在我面前都很拘谨,还是在父亲的威逼下,半晌才叫了声:”叔叔”.我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师兄转头问嫂子:”小燕儿还没下班?””还没有,刚才从队里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任务,也许不回来了.”嫂子回答说.

  “这孩子,工作起来连命都不要了.”师兄嘟囔着.

  然后笑着对我说:”小燕儿是我那宝贝女儿,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接了我的班,在刑警队工作,这丫头虽然有些疯疯癫癫的,对工作还倒尽心.”

  房间里挂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就是老头的,从照片上来看,他又恢复了和尚的打扮,脸上挂着慈祥的笑.看着这张照片,我心里有些酸酸的,从条几上拿了三支香,点燃后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拜,自始至终,师兄夫妇俩都和肃穆地站在那里,见我不住落泪,就过来劝我:”兄弟别伤心了,人老了难免一死,这也是自然规律.何况老爷子是证道之人,他家在西天见你这样,一定不会高兴的.”

  老头离开我的家乡,没有再去别处,一直走回河南.老家实在生活不下去,就到洛阳投奔自家兄弟.老头的兄弟曾在洛阳公安系统任职,儿子也是警察,虽然很少能在家呆半天,毕竟日子也算说的过去.后来宗教政策恢复之后,老头一直想回白马寺去,可是由于老人大都不在了,一些新人基本不认识,加上国家旅游部门介入,白马寺失去了往日佛门清净道场,成了旅游区.后来我师兄也一直劝他在家养老,盛情难却,也就留下了.

  七十年代末,师兄的爸爸去世了,老头念了几天的经文超度,身体有些疲劳,也一病不起.八O年的春天,突然老头的身体康复了,精神很好,牙齿脱落长出新牙,满头白发居然也夹杂着青丝.家有老人是福,老头的身体健康,师兄一家被邻居羡慕,他们也感觉脸上有光彩.但是,过了五一,老头忽然整天唠叨着要走,师兄两口子以为老人年纪大了,有些小孩心性,也就没在意.只是吩咐儿女多去陪陪他.

  六月十八号那天,上午老头到街上新剃了头,露出以前烫的戒疤,还到浴池洗个澡.换上前几天订做的僧袍,珍藏多年的袈裟也拿出来了,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上.晚上把师兄一家子都叫到床前,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他走后的日子里,基本都应验了.那天晚上,一直折腾到半夜12点多,家里人都困倦的受不了,而老头却越发精神.后来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木钟,把袈裟披在身上,对着师兄一家挥挥手,叫他们去睡觉,家里人也没往别处想就回去了.

  书来也奇怪,那半夜院子里一直有闪电一样的亮光,一明一暗,非常强烈.却不见雨水落下.天快亮的时候,家人起早练功,推开老头的门,见老头还穿着袈裟在床上打坐.也就没敢打扰出来了.老头有早晨不吃饭的习惯,一直快到中午了,老头屋里还没动静,师兄的两个儿子就去房间里叫,到跟前叫了几声,老头也不答应.凑到跟前看时却发现,老头好象没有呼吸了.

  这下家人慌了神,师兄平时听老头念叨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千万不要动他的身体,请以前的师兄弟们来看看再做决定.找到平常和老头常来常往的几个老人,他们却不觉得意外,反倒面有喜色,跟着师兄来到家里看了老头的遗体后,吩咐不要乱动,一个老者跪在地上大喊:”老师哥,请你暂留禅步,让世人见证佛法真谛后再走.”

  老头生前人缘很好,精通医道,平时街坊邻居受其恩惠者无数.整整三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的老和尚,这三天里,老头的遗体丝毫没变,还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架势摆着.第三天的晚上,一个长眉毛的和尚赶到了,他呵斥着周围哭泣的家人,又教训那几个和老头生前要好的老人,说他们给老头成道设障碍.做完这一切,他念了首偈语:

  我无佛法一时说,子予无心无所得,无说无得无心中,释迦亲见燃灯佛.

  然后,手舞足蹈大笑着说:”可喜你从此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着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引磬,”叮......”清脆声音响起,老头的身体突然崩塌,化为一堆灰烬.长眉和尚抓起一把灰尘,往空中一扬,出了门,转眼就不见了.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有见识的老人们说,老头是个真正的禅和子,临终将身体化为灰烬的功夫,叫三昧真火.

  回到宾馆里,小孟已经睡了.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老头的恩惠,回忆着在我身上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心中很是感慨.人这一辈子,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又回到藏地,行走在无垠的大草原上,还是那条蹊跷的小路,引导着我走到洞口处.梦中的那个女子照样巧笑倩兮眉目盼兮地望着我,眼中放射出急剧的无穷魅力,当她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时,并没有如往日一样变化成那副可怕的样子,反而极具诱惑地望着我,当时我有些心猿意马,什么清规戒律,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低头对着那两个因为微笑而出现的,迷死人的小酒窝和微微张开,贝齿雪白嘴唇吻了下去.忽然身体一动,原来是南柯一梦.

  胡梦颠倒睡到11点多.小孟从外面转回来了,开门声惊醒了我.他说我们下午就要返程了,还需要什么赶紧买.我忽然想起昨天跟师兄说好的,今天中午他在望海楼给我接风的事,我把这事跟小孟说了,他看了看表,说还来得及,简单收拾了一下,到楼下打个车.

  到了饭店门口,我们直接奔二楼,218房间,提前定好的.

  师兄和大嫂在房间等我们呢,我给他们简单做了介绍,然后入座.嫂子到门口喊服务员点菜,我问师兄,他的几个孩子怎么没来,师兄说他们都在上班,很忙,他们两口子退休了没事.正说着话,一个姑娘推门进来,拉开椅子很不客气地坐在我们身边.师兄有些不高兴:”丫头,怎么不知道叫人呢?”那个姑娘没有说话,先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然后对师兄说:”爸爸,我一下班就跑来了,你让我喘口气儿.”

  她抬起头看,笑盈盈地看着我和小孟:”这两位哪个是我小叔叔?”

  看到眼前这张脸,我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起来.披肩长发,白皙的瓜子脸白里透红,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琼鼻贝齿,笑的时候,红润的脸蛋出现两个迷死人的小酒窝,天啊,这...这不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嘛?

  在我吃惊地看着她的时候,对面的她也惊奇地看着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我:”你...你...,我...我...”

  “你们认识?”师兄和嫂子看着我们的样子惊奇地问.

  “啊不......不认识...”我们俩赶紧掩饰着,我偷偷看她时,却发现她也在用眼角扫我,我们俩的目光一对,她急忙低下头去,两团红晕出现在脸上.




第四章 燕子

 “听说你曾经是和尚?吃素还是吃荤?”女孩拿起菜单掩饰着尴尬问道。
  “不是和尚,是喇嘛。”我纠正道。

  “那不一样嘛,韦小宝说过,和尚即喇嘛,喇嘛即和尚。”那姑娘顽皮地说。

  “燕子,不许胡闹。”师兄看出我不是姑娘的对手,在旁解围。

  “呵呵,我无所谓,荤素都吃。”我看着那姑娘说。

  “哦,那就是酒肉和尚。”那姑娘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过,抽眼看了看她父亲,赶紧闭嘴了。

  时间不大,菜上来了,他们都喝酒,我只要了壶茶。

  看得出,这姑娘酒量很大,杯到即干。见我只是埋头喝茶,有些不大愿意,拿了只小杯子,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即使不喝,你也得意思意思,我们端起酒杯时,你哪怕抿一抿也行。”

  “谢谢,我真的不能喝酒,酒是佛家第一戒,何况,我答应了上师的,终身滴酒不沾。”我推辞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是已经还俗了?不是和尚了?如果你真的要守那些规矩,不如连肉也别吃了。你这样装摸做样,叫人看了恶心!”那姑娘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有些气恼地说。

  “燕子!你太过分了。”师兄脸色有些发白,怒视着那姑娘。

  “呵呵,师兄不要怪她,她说的没错,我现在这样子确实有些叫人恶心。”说着话,我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冲西倒在地上,然后对那姑娘说:“谢谢姑娘的提醒,这杯酒我代你供养我上师了。就依你,从今天起,肉食我不再吃了。”

  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大家谁也不说话,燕子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饭没吃完,燕子对她爸爸说了句,我还有事,招呼也没打,匆匆离开了。

  吃完饭,小孟说明了我们下午要回去,师兄有些着急,他说,他准备两天后带我去老头的坟上去看看,问我们能不能晚点走。小孟说他下午一定得赶回去,至于我是否能留下,就看我的意思了。

  在路边的电话厅里,我打了个传呼给我们科长,时间不大,电话回了。我向科长说明了情况,想在续几天假。科长说,最近正好没事,愿意玩,可以多玩两天。但是,两星期后就开始忙了,到时候一定得回去,迟到一天扣两天的工资。

  小孟带着我们这两天搜刮的东西回去了,临走前把他的那张长城卡留下,说有事可以透支,不过,尽量不要透支,因为,利息比较贵。我跟着师兄到了他们家,师兄把东屋给我拾掇出来了。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靠东墙有张单人床,铺着白色床单,一床毛巾被叠的很整齐,上面挂了个军用单人蚊帐。透过蚊帐朦朦胧胧可以看到,枕头上坐着一只很大的毛绒史奴比狗。靠窗的写字台上,放了些简单的化妆品。

  “这是燕子的房间,今天她搬到队里住去了。”师兄解释道。

  下午的时候,师兄带着我走访了几户人家,大都是以前他们家族分出去的。基本上也了解到,原来他们这个家族的第一代祖宗,本身就是从少林寺还俗的和尚,但是还俗后不忘本,没一代里都有一个甚至几个孩子出去做和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家族历史上出了不少武林高手。师兄年轻时曾在部队服役,因功夫精湛,被调到北京卫戍区做特种教官,退役后一直在刑警队工作,退休后一直担任着洛阳市武术协会副主席。

  吃完晚饭,我和师兄坐在葡萄架下喝茶,师兄跟我谈及自己年轻时叱咤风云的往事,不知不觉就谈到了技击功夫上。师兄说,那天跟我叉手过招,见我手眼身法步很生涩,象是多年没有练习了,一直想找机会跟我谈谈。那天我们俩一直聊到深夜,师兄好象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跟人讲过话,时不时站起来用实际动作讲解着自己的实战经验,嫂子来叫了几次,师兄都没有回去休息。

  我盘膝坐在床上,嫂子怕我热,特意把台扇放在写字台上,还在床上铺了张凉席。关了灯,放下蚊帐,我脑子里还在复习着跟师兄谈话的内容,师兄多年积累的实战经验,使我获益非浅,多年来一直在藏地苦行,确实少有时间来复习这些武术功夫,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仔细想着师兄讲的那些招式,恍惚间,自己仿佛站在葡萄树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地打着拳。正在得意忘形时,忽然从墙外跳进一个人,挥拳朝我打来,我一惊,顺手叼住他的腕子,顺势一牵,他整个人向我怀里撞来,一阵熟悉的幽香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我刚要推开,却感觉两条柔软的手臂揽住我的脖子,他抬起头来,那张熟悉的面孔又映入我的眼帘。

  看着这张含羞带嗔的脸,我有些发呆,却见怀里的人儿“噗嗤”一笑,双臂一紧,将脸贴近我,张嘴就咬,疼痛万分使我奋力一挣,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黑暗中,坐在枕头上的那只毛绒史努比仿佛在嘲笑我做美梦。我摇摇头,想起白天燕子因为我不喝酒而发脾气,确实有些恐怖,不过,我也承认,燕子确实很漂亮。说实在的,这种类型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我比较喜欢小鸟依人那种女孩。

  我叹了口气,撩开蚊帐把史努比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顺手拿起茶壶,很沉。随手拿了个玻璃杯,倒了一杯,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咂了一口咽下,不凉不热,苦涩的味道,转而满口清香。我放下茶杯,起身推开窗子,夏日的夜黑沉沉的。天边不停闪烁的电光划破夜空,远处传来阵阵雷鸣声。一阵微风吹过,满腹惆怅随着呼出的一口长气而消失。

  我转身走到床边,撩开蚊帐,钻了进去。多年来,打坐已经养成习惯,修行到了一个瓶颈,一个临界点,很难突破,无论怎么努力,却总感觉差那么一点。我念诵着上师心咒,观想着上师的音容笑貌,观想着传承中的历代上师本尊,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呼吸逐渐平稳,心情也慢慢放松了,身体也柔软下来。

  空气中的淡淡幽香伴随着我,一直进入甚深的寂静中。恍惚间,周围出现的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而我一直就坐在这里,四周的祥和宁静感染着我,我散了手印,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这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头顶没有强烈的日头,而世界上却充满了光,那种柔和的,使人感觉亲近的光。我沐浴着光芒走在万花丛中,身体却慢慢漂浮起来,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周围却很熟悉,漂浮的身体在空中自由飞翔,随心所欲将身体漂到任何地方,而每一次的移动都是那么激动人心,并能深切感受到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喜悦。此时的我感觉无论听觉和触觉都无比的灵敏,身体在一直漂浮着往前走,好象去什么目的地,我怀着无限惊奇的心情随着身体漂动

  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无数个绝世裸体美人在空中漂浮着,对于这些美人我完全失去了用大脑的分辨,她们是天使还是妖精?恶魔还是女神?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绝不是人类的身体,她们美丽得有些过分了,不属于也不该是人间所有。我呆呆地看着空中漂浮的这些女子,而那些女子好象也好到了我,相互推搡着,对我指指点点,好象看我的样子很有趣。

  其中有一个,好象是燕子的摸样,修长的身体,近乎完美的身材。我无法用语言来赞美。她带着迷人的微笑漂浮在我的跟前,双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身体紧贴着我的身体。美人入怀,使我有些慌乱,却也诱发了我原始的本性,我手忙脚乱在她的身上摸索着,与她合二为一,这时候的我惊奇地发现,同她的交合虽然与现实决然不同,却是那么的真实,虽然肉体部分的享受是短暂的,但是灵魂与心意灵感的交合却是长久而美艳绝伦的,这种感觉使自己和对方接触而达到一体的美妙境界。

  忽然,我的身体一震,仿佛整个身躯变得清澈透明,五脏六腑化现的五方佛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而这些佛土围绕的中心,三条脉管高耸入云,左右二脉中出现了红白两种颜色,而由燕子身体内的左右二脉所出现的红白颜色却与我相反,下身与口的相合,成了连接这两条脉管的桥梁,左右两脉中的红白颜色欢快地交流着,原本有些干枯的中脉,在红白两色的交流滋润下,逐渐变得粗壮,渐渐扩大,大有把我们两人包容其内之势。

  我的口中不由自己念诵出莲师心咒,两手的大拇指压在中指与无名指甲上,食指与小指翘起,然后小指相勾,自然结成莲师手印,顿时,中脉中一条金色的光柱透过梵穴直冲云霄,神识的感知也随之延伸至宇宙的中心,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止的震颤,我的身心极度欢乐,停滞不前的感觉瞬间消失,豁然开朗的境界使我难以接受,整个身躯渐渐与宇宙相融化,整个宇宙的奥秘仿佛都掌握在手中。

  三个不同颜色的(嗡)(阿)(轰)种子字升腾起来,闪烁着不同的颜色,同时也发出不同的-声音,不断变换着形态,也不断转化着声音。渐渐的这三个种子字上下排列起来,分别住于身体不同的脉轮中,而这些脉轮也在种子字不同的变化中,不同地转动着,无数的五彩明点围绕着三脉七轮上下飞腾,象夜晚银河的繁星。

  在我无比陶醉的同时,怀中的燕子仿佛也受到感染,她柔顺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轻轻颤动。我的身体在与宇宙相融所产生的震撼力,使我忍耐不住想大声呼喊,而这股力量刚要爆发,忽然,从顶轮降下一条清凉甘甜的感觉,象水一样柔顺,自上而下,分别滋润着我身体每一寸地方,由于这股力量的突然降临,胸中那无比激昂的感觉瞬间消失。

  头顶与宇宙相融的光柱刹那收回,耳边回荡的梵唱与天籁之音也由近而远,渐渐隐没,我从这种状态清醒过来,梦中所出现的无量无边的世界瞬间崩塌,而那精灵般美好的女子也渐渐衰老,身体渐渐透明,终于消失在虚空之中。

  “咄!”一个仿佛带有魔力的音符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的整个身心一震,猛然醒来。回味着刚才的境界,不禁有些陶醉。“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一个娇嫩带有磁性的声音,由远而近,柔和地把经文送到我耳边,周而复始念诵了十遍,渐不可闻。

  顾不上穿鞋,我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到窗口向外看去,外面天色有些放亮,一个苗条的身影躲藏在葡萄架下。“燕子,是你吗?”我小声地呼喊着,那个身影没有回答我,只是转身向门口走,我有些着急,开了房门追出去,大门却又关闭了,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早晨起床后,我拿着洗漱用品来到院子里的水管前,打水刷牙。嫂子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铝锅和塑料袋油条,她招呼我刷完牙吃饭,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走进北屋。师兄一大早出去了,他在小公园还带着一群孩子呢。嫂子叫我先吃,同时告诉我说,早晨燕子回来了,为昨天的事让她妈妈向我道歉。

  嫂子说,今天上午燕子去基地训练,如果我在家呆得无聊,可以去基地找她玩。我嘴里塞着油条,喝口豆浆顺下去。含糊着答应了。

  出了门,转了几个弯来到马路中间,招手叫了辆出租车,一问燕子训练的基地,都摇头,嫌远不去。里边上有个烟摊儿,一个老大娘向我这边张望,我走过去,买了合扁合三五,老大娘一边给我找钱一边问我想去哪里,我说了目的地,大娘说,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在郊区,因为是土路,很难走。很少有出租车愿意去,不过有公交车过去,下车后再走四公里就到了。

  按照老大娘指点的路线,我先搭上一辆公交车,到了目的地后,打听清楚了,走上了那条通往训练基地的土路。这条路是没有出租车敢来,因为这里偏僻不说,路面上全是泥土和大坑。不下雨还好,如果下雨,整个路面全是泥。小心翼翼地走了不到一公里,搭上一辆拉砖的拖拉机,虽然路面颠簸的直反胃,却节省了不少时间。

  来到基地门口,站岗的武警问我找谁,我说了,他先往里面打了个电话,然后要我签了字。按照武警说的方向,往里走了将近一公里,才到地方。一个矮个子警察迎了上来:“你找我们燕队长啊?稍等片刻,马上就完。”

  “燕队长?”我有些纳闷,难道那丫头还是什么干部不成?

  警察怕我着急,把我领到训练场边,指了指场子中对练的人群,转身走了。

  我在这群人里寻找了半天,都是一色的迷彩服,肥大地笼罩在身上,戴着绿色的帽子,根本看不出男女。忽然,我发现四个膘形大汉围着一个体态轻盈,面色白净的人,几个人同时从不同的方向扑了过去,却听那人一声娇叱,四个彪形大汉象四只麻袋一样飞腾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被围攻者拍了拍手,上前拉起几个人,然后站在捉个对练的几个人旁边,指点着什么。

  “燕子!”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人一回头,可不,正是燕子。

  燕子一见我,眼睛一亮,脸上有些红晕出现,她欢快地叫了声:“小叔!”然后又对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走到我跟前对我说:“小叔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不等我说什么,转身就跑了。望着燕子的背影,想起刚才训练场上那四个如麻袋一般飞出去的彪形大汉样子,我的心里不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第五章 燕子的心事

 燕子一见我,眼睛一亮,脸上有些红晕出现,她欢快地叫了声:“小叔!”然后又对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走到我跟前对我说:“小叔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不等我说什么,转身就跑了。望着燕子的背影,想起刚才训练场上那四个如麻袋一般飞出去的彪形大汉样子,我的心里不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在满是大坑的路上颠簸着,燕子的技术蛮高的。我快被颠的吐血了,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好半天,终于到了这条破路的尽头,燕子刹住车,看了一眼头昏脑涨的我,俏皮地问:“小叔,我们去哪儿?”

  我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来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是什么破路啊?你们局里也不说拨款修一下。”

  “修路?你给钱啊?“燕子笑着说,”不是没提过,打了几次报告,上面总说没钱。当官的就这样。“

  燕子长相很漂亮的,从训练基地出来就坐上这破车,一直没注意打量她,现在看见站在车边的燕子,我有些惊讶。一米七六的个头,乌黑长发,瓜子脸,眼睛很大,眉毛细长,总而言之,个子长,身子长,腿长,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见我一直盯着她看,燕子有些羞涩,低下头寻思了一下,抬起脸说:“不如我们去茶艺馆喝茶吧。”

  穿着古典服装的服务小姐,幽雅地洗茶,泡茶,斟茶,平跪在那里,手一伸,请我们品尝。拿起酒盅一样杯子,趁热吸了一口,发出“哧溜”的声响,然后茶水在口中一滚,慢慢咽下。我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说:“我们想谈点事情,您请自便吧。”服务小姐点头退出。

  茶壶里的水续了两次,房间里的气氛还是很沉闷,谁也不愿意首先打破这份宁静。

  我惦起暖壶晃了晃,没有水了,打开推拉门喊了一声,叫服务员拿壶水来。然后鼓足勇气对燕子说:“燕子,我们说点什么吧。”燕子点点头。然后轻声细语地说了起来。

  老头去世的时候,燕子正在上高中,去世前的一个下午,燕子放学回来,老头从屋里出来叫住了她,然后很神秘地把她招呼到房间里,然后关上房门,从床头摸索了半天,找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册细长的书籍,老头招呼燕子过去观看,封面上烫金字写着《大佛母益西措嘉空行教授仪轨》。老头把经书递给燕子,然后讲了很多事情,有传奇故事,佛教典故,还有很多是老头年轻时在西域的经历。

  从那天开始,每天半夜老头都跑到燕子的房间里,教授打坐禅修的经验与窍诀。也许是燕子比较用功,进步很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燕子已经能和本尊相应,至此,生起次第圆满。老头好象预先知道自己的死期,一直偷偷准备着。最后一夜,燕子到老头房间里接受老头的教诲,老头把最后的窍诀与修法又重复了几遍,督促燕子背诵,直到满意才撒手西归。燕子见老头忽然不说话,闭上眼睛,以为老头入定去了,也没在意就出来了,第二天才知道老头圆寂的事情。

  多年来,燕子一直按照老头教授的方法修行,原本已经停止发育的她,忽然疯狂猛长,一直长到现在的个头,气质也在默默地变化,大学时,追她的男孩子很多,而她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感觉,总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

  临近毕业前,一天半夜自己在楼顶修法,忽然见到本尊现前,把她带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告诉她那是她前生闭关修行的地方,然后消失不见了。燕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每一处仿佛都很熟悉,信步走进去,随手拿起一些生活用品,就好象自己昨天放在那里的。靠近里面的墙壁上,画着许多的修行图案,燕子仔细观察这些图案时,那些图案仿佛活了,旋转着从墙壁上飞下来,由燕子通由顶上进入身体中。

  接下来几天里,燕子几乎每天都能来到这个地方,看似梦,却又很真实。甚至在梦中见到的一块水晶片,燕子把它拿在手里把玩,清醒后居然就在手中。再后来更离谱了,一次她刚出洞口,见门前的小路上走来一个穿着古怪衣服的人,有些象电视里的喇嘛,梦中的她隐约感觉有些不妥,却并没有躲,反而迎上去,仿佛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那个喇嘛拉住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睛长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好怕人啊。眼看着身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不由自己脱落,心中十分着急,急忙念诵本尊咒,化现出本尊的样子,手持长枪贯穿了那人的胸膛。那人胸口流着血,惊愕地望着她,转眼消失了。而她在梦中却好象无比的伤心,丢了手中的兵器,放声痛哭,直到清醒还觉得无比悲伤。

  毕业回家后,正巧父亲要退休,找了些老关系,燕子顺理成章接了父亲的班。随着春风得意,原本已经消失的梦境,又出现了。不过还好,大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时间长了,心里却感觉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想念那个穿着古怪的喇嘛。

  忽然有一天,燕子在床上静坐,轻车熟路进入梦境中,一抬头,却见以前那个喇嘛又出现在小路中间,还是面含微笑向自己走来。这次燕子心里有些惊喜,更多的是慌乱。而这次,她的心中尽量想使自己镇定下来,却没有注意到身体在不断发生着变化。那个喇嘛眼看走到自己跟前,而她却身不由己向他的怀里依偎过去,当他的手摸在自己脸上时,一种难以言语的愤怒,从心头生起,身体散发的火焰好象烧着了那个喇嘛,他的手一触即回,和上次一样,逐渐变得透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早晨清醒后,浑身酸疼。白天的工作又很紧张,劳累了一天,回去顾不上禅修,只念诵了简单的仪轨后,爬上床睡觉了。那天香香甜甜,一觉睡到天亮,意外的是,根本没有做梦。后来的几天,燕子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连续破了几个大案子,由于立功,被提拔为副队长。更可喜的是,这种狂热的工作状态,梦境慢慢消失了。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燕子也不例外。有天晚上和男朋友去逛夜市,花了半个月的薪水,买了件白色的连衣裙。男朋友的包被几个小痞子抢跑了,燕子顾不得男朋友在背后软弱的呼喊,把连衣裙往男朋友怀里一丢,撒腿就追。三转两转,到了一个胡同里,抢包的几个人见只有一漂亮女子,色胆包天想上来沾便宜,却被燕子以一头长发打得几个大男人无还手之力。

  燕子把抓住的小贼交给追来的巡警,回身再去找男朋友,不料,那小子却自己溜了。过了几天男方传过话来,说燕子太野太厉害,不象个女孩子。对象就这么吹了。同时燕子长发制敌的事情,在洛阳市越传越神,致使很多男孩子想追燕子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慢慢燕子身边的男孩子少了。

  前天我来他们家,师兄打电话告诉了燕子。听说我做过喇嘛,燕子的心莫名其妙地一跳。在宿舍睡觉时,久违的梦境居然又出现了。同样的场景,却再无变身拒绝,反而是自己投怀入抱,主动把嘴唇送上去。猛然的惊醒,使自己十分懊恼,说不出的滋味。

  中午在饭店见到我时,燕子惊呆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人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这个人仿佛也知道自己内心的秘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故意没事找事,先用语言气我,然后又拿酒说事,目的只有一个,怕我泄露梦里的一切。后来见我怎么也不生气,只得装做生气,摔门而去。下午师兄告诉她我要入住家里,她借口任务紧,去宿舍住了。也是不想和我单独见面。

  那天晚上,燕子照例上床休息,而这次本尊的出现,把她带到一个美好又陌生的世界里。无数的花草,无数的露珠化现的精灵,燕子随着它们欢快地在空中飞行,上下漂浮着。后来,我也出现在那个世界里,以至于发生了后面的一切。燕子从梦境中醒来后,一直回味着那难以言语的滋味,于是决定回家看看,跟我讲讲清楚。

  她从窗户里看到我浑身颤抖,好象还在梦中没有出来,经常看电影电视上讲走火入魔之事,她很着急,随意结个法印,以丹田气呼出一个“咄”字送到我耳边,然后念诵了十遍心经。见我清醒才放心离开。

  说到这里,燕子忽然很冲动地凑到我跟前:“小叔,我们好象没有血缘关系哦,你对我说实话,你对我什么印象?”我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说:“你很漂亮,气质很好。也很可爱,我喜欢你。”“就这些?没别的了?”燕子有些不高兴,“不行,你只说好的,说点缺点。”

  “真的要说?”我问。

  燕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很任性,有些叼蛮。”我打着哈哈说,“我没老婆也不敢要你,我在基地见你的格斗水平了,你那一巴掌能把我打飞。”

  燕子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掀翻桌子,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把你打飞!”

  从洛阳回来,我把两条小蛇送给小张,她果然很喜欢,好几天只要我一去她们家,她就腻在我身边。二姐说,这几天她高兴坏了,睡觉修法的时候都不舍得摘下来。我也把洛阳之行所见所闻告诉了她,她只是依靠在我怀里,听我说这件事情,小、好象一切与她无关,其实,这一切真的与她无关。结婚后我问她,我比她大那么多,又不帅,干吗她愿意嫁我?她说,你对我那么好,出门的时候还记得给我买那么贵重的首饰,其他我不管,只要对我好就行,何况我也不讨厌跟你在一起啊。

  



第六章 开店

 单位里组织学电脑,说要逐渐实行办公自动化,打字还是比较好学,但是我习惯了打拼音,对于后来的五笔,速度反而不如拼音快。为了提高打字的速度,慢慢学着上网。那时候市里开了很多网吧,一小时三块钱,价格也不贵。老板姓杨,毕业于武汉一所大学海洋制造专业,英语很好,非常有情调的一个人,经常来上网的还有一个叫“罗革”的青年书法家。
  这罗革也算是一奇人,原籍北京,随父母来我们市,高中毕业以后去新疆当兵,回来后分配在冶金企业工作,爱好读书写字,曾拜在我市著名书法家门下,精通篆书和金文。不过,此人有些神经质,经常把自己打扮成红卫兵的样子,穿一身军装,背一挎包,胸口上别一毛主席纪念章。口头禅是:要想富,盗古墓,一夜变成万元户。

  这罗先生的口头禅,还真有人相信去实践,他们厂办公室有那么一位,平时想钱都快想疯了,一天无意间听了罗先生的话,真的开始考虑盗墓和搞文物的行动,我们这边西边,有一个凌霄山,据说是当年张角起义的地方,凌霄殿门口,有汉代留下的四根蟠龙石柱,是国家珍贵文物,这位晚上找了几个人,把蟠龙柱偷走了,放在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山沟里。案件发生后,公安局不久就找到了他们藏东西的地方,但是却没有对外宣布,一直派人监视这地方。过了一段时间,这位感觉风声小了,带着人开车去起赃物,没有想到被监视人员抓个正着。罗先生也因此受了牵连,天天来网吧找我们诉苦。

  我所在的城市是古襄国的遗址,历史上出过几个名人,从城市往东三十五公里有个百雀庵,是古襄国三公主出家的地方。传说三公主妙善以自己的一手一眼做药引子,治疗父王的疾病,死后父王答应还其全手全眼,下旨帮公主塑造金身,不料悲伤过度,说成千手千眼,不久,一尊千手千眼观音像塑造而成,百雀俺自然也就成了千手观音出家的道场。

  市里有建于隋朝的东大寺,因一直到开元年间完成,又叫开元寺。唐朝密宗开元三大士不空,金刚智,善无畏的弟子—僧一行就是开元寺的僧人,听老人说,解放前,我们这里有全国最大的塔林,寺院五重大殿,除了有唐朝名人题的碑林之外,还有一行大师的灵塔,可惜在文革时期全被红卫兵炸了。开元寺在历史上经过几次整修,元朝宰相刘秉忠,治水专家郭守敬都是本市人,忽必烈曾把开元寺修缮成皇家寺院。

  95年的时候,本市的佛教协会成立了,还成立了居士林。佛教协会就座落在开元寺的遗址上,开元寺在文化革命时期,被鞋厂占领,几个大殿的佛像全被请出去,还有一些就地掩埋,大殿被用来做仓库,罗革要我陪他去开元寺,据说新佛像开光,请他去写字,顺便让我给他讲讲佛教里的一些事。

  第一次来开元寺,以前虽然听说却没来过,好大的一片,说是皇家寺院一点没有夸张。到了佛教协会,找到管事的,我们提出想看看一行大师的灵塔,管事的指着北边的学校说,现在的操场部分,就是以前灵塔的所在,当时红卫兵用炸-药整个炸开了,据说当时打开灵塔的时候,里面有一个金刚台,塔里面有完整的唐密曼佗罗供养的雕塑。金刚台上有一个檀香木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个银盒子,第三层是一个金盒子,金盒子里面是一条玉船,周围有很多珍珠,玛瑙,翡翠,船上放了两支很硬的牙齿,被造反派拿出去扔了。存放牙齿的玉船与盒子,文革后期还放在市委宣传部的,76年以后再也找不到了。

  据传说,当年有记者专门拍摄了灵塔被毁坏的照片,具体在谁手里,谁也不知道。不过,他看到我们失望了,就告诉我们,你们去前边,三层殿门口两边,有三个莲花台,你们去找找看,用砖头敲一下,其中有一个声音清脆如磬,那就是开元三宝之一的响铃石,这个响铃石其实就是一行大师灵塔内存放盒子的那个金刚台。

  按照管事所说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三层殿,却发现只有两个莲花台,拿砖头敲了一下,声音沉闷,就是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特别。难道是管事的骗我们?或者是有人捷足先登了?罗革眼尖,一眼看到在三层殿旁边有几间房子,象是有人住,旁边有个鸡舍,房子前面有颗很大的柳树,树下放着一个莲花台,我们快步走过去,上面有把破菜刀,还有很多碎菜叶子。估计是被拿来当作喂鸡的菜墩了。我们拿起破菜刀在台上敲击了几下,果然发出清脆如磬的声音,从莲花台的外观和上面雕刻的飞天图象来看,确实应该属于唐宋时期的东西。我上前去恭恭敬敬对着喂鸡的菜墩顶礼,又把上面的菜叶子残渣抹去,罗革在一旁直撇嘴:难怪佛教在我们这里会衰败,一行大师灵塔里出来的金刚台,竟然被人拿来喂鸡!现在的人啊,真是败家子啊~!

  回家的路上罗革跟我商量,他说这里墙头不高,晚上他可以找几个人,把金刚台搬到家里保存起来。我想了想说,算了,这东西放在这里也许没人重视,但是一旦被人偷走了,国家就开始重视了。弄不好我们最后不光保护不了金刚台,还给自己招惹无穷的麻烦。我托付罗革找找关系,问一下以前那些老红卫兵,当年的实物到底落在什么地方了,同时找一下当年拍摄照片的人,都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啊。通过半年多的明察暗访,罗革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还找到了拥有照片的那个人,不过罗革说,人家开出价格来,单要灵塔照片是不给,如果要就全要,包括以前本市塔林六千座塔墓的照片,一共要三十万。三十万,我的天啊,对我来说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

  小孟要去五台山,问我有熟识的高僧没有,我想了半天,介绍他去了塔院寺,塔院寺的当家主持“寂度”师父,是能海上师的亲传弟子,老和尚很慈悲,可以去亲近一下。单位给我们每人配了BB机,精英王的,小张看了很喜欢,让我找人给她也买了一个。过了几天,晚上去找她,发现在家正生闷气呢,一问才知道因为BB机的号码。她的号码是:51741,别人告诉她说是“我要气死你”的谐音。我听了大笑,告诉她,号码是专门要的,谐音是“我要亲死你”。连哄带骗好半天才没事了。

  未来的老丈人有些小神通,他说晚上做梦梦见我们在做生意,好红火,今年应该有财,鼓动我们做点事,顺便也算给小张找份工作。我打电话跟小孟商量了一下,他先借我三万块钱,正好赶上星期天,说干就干,开始找门市,选地方。正好以前的老府衙前边改造,弄了仿古一条街,就在清风楼前边,紧挨着广场的地方选了个地方,年租金一万五。交完了年租,手里没多少钱了,接下来给拉萨,青海和四川的朋友打电话,叫他们给发货。

  几天后,货物陆续到了,拉萨的货物都是小首饰,小法器,挂件和一些唐卡。四川的货物有一些黑唐卡,甘孜背包,民族工艺品。打开青海的一看,除了一些尼泊尔风格的造像,香炉,噶吾合,银饰和藏药之外,还有很多的刀具。各种各样的刀具,再往下看,竟然还有六张很强的弩,每把弩配了三十支箭,估计射程一百米没有问题,杀伤力很强。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哭笑不得,这东西挂在这里,是否卖得掉不说,这不给自己找麻烦嘛。

  小孟从五台山回来了,他说专门去找老和尚了,老和尚还真见他了,老和尚不怎么理他了,寺院的知客普兴师给他安排了地方住。早晨两点半,老和尚先到他那儿把门推开,见他没什么反映,就训斥他贪睡,叫他去大殿上早课。小孟迷迷糊糊跟着老和尚去了大殿,一直到早晨六点半才结束。

  要回来的头一天,早晨下了早课,小孟去找老和尚请安告辞,老和尚竟然对他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小孟说当时他心里直发毛。老和尚叫侍者上午准备一下,带着小孟进了大威德殿,亲自给他受了皈依,灌顶,传了加行,又给了他文殊菩萨五字真言,上师供等书,还赐了一套铃杵给他,要他明年早点来。

  我听了很高兴,告诉他,上师打即是大灌顶,上师骂即是大加持,应该高兴才是,今年时间不多,明年你专门再请假去吧,小孟说好,但是一想到明年再去了恐怕还得挨训斥,心有余悸,在一边直裂嘴。
第七章 拳友

 
  选了个黄道吉日,门市开张了。之前罗革来看了地方,感觉很好,答应给亲自题字做匾。取个什么名字呢?叫法物流通处?不行,因为我们不是专门以法器佛像为主,没有佛教协会的正式批文,远离寺院,没人说什么倒也罢了,万一有人告就吃不了兜着走。几个人推敲了好几天,还是最后我拍板儿,就叫“西域风情”。上面用汉语,底下用藏文,两种文字,黑底烫金。罗革找了几个美工,在周围画上西域风光,布达拉宫等,放了几挂鞭炮,门市正式开张了。第一天来得人来挺多,不过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唐卡,造像,首饰的样式都很新颖,在内地很少见,都觉得稀罕,问价格的人很多,买得人却少。晚上一算营业额,差不多卖了两千多,算算除去开支,纯利润两百多。小张挺高兴,感觉不少了。

  头一个月过去了,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这几年气候反常,冬天不怎么冷,夏天却热得要死。眼看着首饰,服饰,造像,唐卡和法器上面积了一层尘土,就是不见卖,每天还得考虑房租问题,街道上,马路上的沥青,都晒得成了液体,别说卖东西了,大街上人影子都很少。我回家跟我弟弟商量了一下,在门口摆了个冷饮摊,白天雪糕汽水,晚上卖凉菜和啤酒,好的时候一晚上也能赚百十块钱。顺便也支撑着门市的开支。

  清风楼前边的广场很大,晚上经常有人在这里纳凉,还有一些老人在这里练气功,锻炼身体。生意不忙的时候,我也过去打拳,渐渐认识了一些朋友.有个老人每天来到楼下,只打一趟拳,打完就走,从不跟我们这些人闲聊.观其招法,刚柔并济,有识货的行家说,这是流行于邢台邯郸一带的梅花拳,这梅花拳传自赵三多,最初以教授梅花拳为业形成拳社,后来以这种形式起兵造反,清末时期,赵三多以”扶清灭洋”为口号,在民间组织义和团.

  不过,后来听人说,梅花拳虽然流传下来了,但是真正的梅花拳精义已经失传.周围有认识这个老人的,说他姓赵,莫非他是赵三多的后人?好长一段时间,每天老人打完拳,我都过去搭茬,出于面子事儿,老人也跟我点头示意.有时候我到的早,练功时,赵老者也站在一边观看,却从不出声指点.偶尔我半途收势,向他请教时,最多只是点点头,说句:”不错,好拳路.”然后找个僻静处,雷打不动地重复着梅花老架.

  一天,我去凤林街办事,在路边买支雪糕解渴,路边的一个大门开了,那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向他打招呼,他见我很高兴,邀请我去家坐坐,我也没客气,推着车子进了他家.家里的摆设和简朴,北屋光线很暗,中堂挂了一张画,这张画比较奇怪,即不是猛虎下山,也不是乌鸦反哺.倒类似少林寺白衣殿的锤谱.

  老人让我坐在太师椅上,招呼老伴给我沏茶,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答应着出去了.我随口应付着老者的问话,却一直扭头观看中堂的那张画,那是一群小娃娃,在捉对儿练习无论手眼身法步还是架势,很明显的一种武术对拆练习.

  老者见我心不在焉,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茶壶,先涮了涮杯子,然后倒出一杯水,掀开壶盖由倒回壶里.然后重新把茶水倒进杯子里.

  “喜欢武术?”老者问.

  我点点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张画.老者接着说:”我们也算是有缘,这张画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梅花散手的拳谱.”

  “啊?”听了此话,我赶紧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想茶水很烫,只好低头装咳嗽,把茶水吐在地上.武术界古来规矩很多,没有经过主人允许,擅自观摩人家的技术,算是大忌,根据老传统,主家有权利对你实施一定的惩罚.

  看着我的尴尬样,老者哈哈一笑,接着说:”没事没事,喜欢就看看.现在是新社会了,旧社会的老传统不一定都是好玩意.”老者喝了口茶接着说:”平时看你也爱好这个,架子很稳,只是年轻人学这个没长性,你已经练得不错了,千万别扔啊.”

  听了这话,感觉这老者不象平时表现的那么严肃,反而有些可爱.秒度吨秒年了许久,老者留我在家吃饭,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起身告辞.约好晚上清风楼见,刚要出门,老者那出一卷书塞给我,让我拿回去好好看看,我随口答应着,把那卷书接过来,骑上车子赶回小店了.

  小张回家吃饭去了,弟弟正在那儿支撑着摊子.晚上的来喝啤酒的年轻人很多,有时候也进我店里转转,天津的一些朋友印了很多结缘的书,象放生甘露法雨,密宗断惑论,密宗虹身成就见闻录等,都是一些小故事,我也经常送给他们,慢慢也结了一些人缘。我支好车子,让我弟弟煮块方便面给我,凑到日光灯下看那本书.

  这是一本线装书,小楷的毛笔字,象是手抄本,封皮上写有<太和拳十九路>的字样.打开来看时,里面图文并貌,简单的线条把招式写得很清楚,一张四个图样,下边有拳诀和注释,里面详细介绍了太和拳与技击的要领,后面是一些内功的修炼方法,从其式样与运气方式来看,应该属于道家的东西.

  由于白天熟识了的缘故,晚上老者见我不再陌生,我再走架子时,他在一边指点着我的不足之处,过了一会,他走完架子准备回家,我请他去我店里坐坐.他也不推辞,我收拾了一下桌子,老者看见柜台上放的那本书问我繁体字能否看得懂,我笑了笑说,没有问题.谢谢老者借我这么好的书,老者得意地说,象这样的拳谱,他收藏了好多,这本看完还可以借其他的给我.

  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忘年交的朋友,他经常来我小店里玩,我也常去他家.他喜欢喝酒,我却滴酒不沾,他喜欢我的性格,倒也不来强迫我.他哪儿的拳谱大部分我都翻阅过了,几乎都是手抄本,一般不超过三天,他很惊讶我看书的速度,我拿出一本复印纸装订的书递给他,他翻看了一下,指着我哈哈大笑,说开始真以为世上有过目不忘的人,没想到我把书拿去复印,这样也好,容易保存.他缠着我,要我也复印一份给他.

  单位里还是那样,不死不活.每天办公室里没什么事,点完名我就跑了.反正有BB机,有事可以呼我.小店里生意还是和清淡,在那里也只是消耗时间.我向单位要求分间宿舍给我,可是领导说,单位青工很多,照顾不过来,不过,考虑到我不喜欢热闹,邮电仓库那边有几间房子一直没人住,可以把钥匙给我,很安静,顺便住在那里算值夜,有夜班费可拿,问我愿不愿意.哈,有地方住,还有加班费拿,这样的好事哪儿去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仓库所在地在市郊,很偏僻,简直就是在野地里.周围空荡荡的.我丈量了一下,从仓库到最近的村子,差不多有两公里远.仓库的围墙很高,差不多将近五米,很厚重的铁门,推开时很费劲.难怪领导们这么放心仓库里不安排人手值班呢.

  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门锁,锈蚀的很厉害,我把摘下的锁头找了点机油泡上,然后清理了一下子房间,一张单人床靠在窗户边,窗帘陈旧,尘土很多.摘下来泡在盆里,准备洗洗,却发现那布搓不了几下就烂了.我叹了口气,只好自己买块布头先凑合着挂上了.里屋外屋打扫了一遍,窗户擦了三遍.这里有电却没水,院子里被杂草缠绕着有口手压机井,试了试能出水.找了把铁锹把整个院子平整了一下,清除了杂草和串得到处都是的攀缘植物蔓子.找了些旧挂历贴在墙上,开开门通了半天风,进屋试了试效果,虽然还是有潮气,倒也不是很难受.

  回到市里后,我把有地方住的消息告诉了小张,同时也告诉了赵老人.这段时间,小张知道赵老人是我拳友,有时候老人去了我不在,小张也缠着老者教她点功夫.小张有多年瑜珈锻炼的基础,体态轻盈柔软,根据这个特点,赵老人教了小张一套即实用又好看的花拳.虽然名字叫花拳,可是招式却不花,技击性非常强.有次小张练拳,我笑她拳架好看象舞蹈,她有些生气,要跟我比划比划,为了让她开心,我勉强答应和她叉手,却不料,她学习的时间虽短,功夫却不白给,拳路刁钻迅猛,我收起轻视之心,全神贯注和她过手,勉强能应付.总以为女人的体力不如男性,可是当她有些疲劳时,突然转身,把裙子旋转起来,当我一愣神时,一脚踹我胯上,趴在地上,半天我没爬起来.

  小张跟我在仓库住了一晚上就不愿意再去了,因为那里太肃静了,院子很大,除了我这边的三间屋之外,靠南边并排六个大仓库.全都贴着封条.以前房子发愁,现在有了地方也愁,幸好有夜班费,白天只去单位报到就可以了.我把家里的佛像唐卡与法器都拿到这里,腾出一间屋子设了个坛城,正好用来修法.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有天半夜,我从坛城里出来,站在院子里打拳,背后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念诵着护法咒,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什么原因呢?我正思考的时候,忽然从墙头上蹿下一条黑影,直接向我撞了过来.当时我吓一跳,因为这围墙四米多高呢,上面嵌满了玻璃茬子,他怎么上去的?来人闪展腾挪跟我过招,我变换着招式对付着他.而他好象很熟悉我的战术,总能预知我出拳的方位.正奇怪间,来人却哈哈大笑,身体如蝙蝠一样倒退着平飞出好远.

  没等我回过味来,那人却直接走进了我屋里.我跟上去一看,却是赵老人.

  从床底下拿出瓶二锅头,又拿了些花生米放在桌子上.我虽然不喝酒,但是几个朋友都是酒鬼,经常准备些,罐头只有沙丁鱼,花生米却在批发市场买了一袋子.四两的杯子,赵老者喝了两杯,拉着我就向外走,非要教我飞檐走壁的绝技.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在屋顶,围墙和仓库之间飞腾,那身段,轻盈的象只猫.我问他学成这套技术要多久,他沉吟了一会说,按照我的底子,最多十年就超过他.

  我哈哈大笑,十年,人有几个十年呢?密宗佛法修行中,经常会出现神通,有些教派甚至有专门的神通教程和考试办法,修神通的人,这样的飞檐走壁很轻松就能做到,可是学来何用?奈何做贼?即使证得五通,不证漏尽也是不究竟的.见我不学,赵老者有些郁闷,尤其是讨厌听我讲佛,他冲我摆摆手,进屋在桌上抓了把花生米,象一只飞鸟划过夜空,消失不见.

  这天中午在店里午睡,醒来后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人来,就把刀具和弓-弩拿出来擦拭,门市的柜台上,地上摆的全是刀具。我拿着一把藏刀正在擦拭的时候,旁边有人问我,这刀多少钱,我随口回答说,短的三百,中的六百,大的八百。那人又说,拿几把大的,我挑选一下。我一抬头,见是两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样子象是什么干部.我赶紧说,这是人家发货发错了,没打算卖,准备收拾一下退货呢。另外一个中年人笑了说,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检查的,听说这里开了一家西域风情,过来看看,我们俩都是援藏回来的,对那片圣洁的土地很眷恋.没想到你这里还真有正宗西藏的东西。我松了口气,赶紧喊小张倒水,又请他们进去坐。把藏刀选了几种样式古老的给他们看,让他们挑选,临走时两个人买走几把藏刀,顺便买了些其他的首饰和挂件。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店里来了一些人,都是来买藏刀的,不起眼的东西,倒让我赚了一笔。

  连续三天梦见贡让,在梦中示现莲花金刚童子身。醒来记忆尤新,梦中的话语都是我平时心中疑难问题,详细帮我解答了修习杂龙的过程,以及脉气明点的确切修法。告诉我在家修行,瓶气应修柔瓶。修法先要开喉轮,喉轮一开,口业即清净了。然后开心轮,心轮一开,意业清净。然后依次打开其他几个脉轮。同时专门教授了古萨里顿断资量的修法。我在梦中向他顶礼,他拦住我说不用,算是告别,我问他哪里去,他说将来自然知道,还有其他礼物送我。虽然是梦,但是心里却感觉象是生离死别。

  不久,有来汉地的喇嘛带来雅嘉的信,还有一个很大的包裹。信里的内容证实了我的猜测,贡让圆寂了。早在半年前,贡让就预知自己的死期,因为贡让正在壮年时期,加上平时他说话比较诙谐,别人总以为他在开玩笑,谁也没在意他的话。圆寂前三天,他重新剪了头发,换上新的衣服,还拿出了珍藏很久,有大事的时候才用的披单,在河里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住处静修入定,吩咐侍者不要打扰他。圆寂前两个小时,他出定了,在一张信纸上写下了遗嘱,然后又坐在那儿再也没醒来。据说贡让圆寂后,身体一直在缩小,最后缩小到一尺高,全身坚硬如铁,火化后有很多五彩的舍利子,贡让的遗嘱里一直在说,一定要分一部分出来给我送去。

  包裹里有一些雪莲,人参果西藏土特产,还有一些红景天,一大块酥油,一些牦牛肉干,一塑料袋奶渣和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盒子。盒子里是贡让的舍利,大的如黄豆,小的如米粒,分红,黄,白,绿,黑几种颜色。舍利很坚硬,不怕砸,为了验证,我们专门拿了几颗,罗革的车间里有专门打铁的铁毡子,十八磅的铁锤轮起来砸下去,硬是把舍利砸进铁毡子里,最后用工具在撬出来,还保持原样,丝毫没有改变。雅嘉已经满了十八岁,学习有成,已经被接回属于他自己的寺院,举行了坐床典礼。他说很想我。我向捎信的喇嘛询问了上师的情况,喇嘛说,老赤巴还是很辛苦,早晨去大经堂诵经,晚上很晚才能回自己住处,但是精神还好。听了这话虽然感觉塌实了些,但是心里还是在呼唤着上师,想着上师的样子说:上师啊,我很想你。




第八章 委屈

 单位开始整改了,原有的单位打乱,先是国信分出去,后被联通兼并了。紧接着电信与移动闹分家,原属于电信的几个附属小单位,慢慢也被分离出去独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大势所趋。办公室人员太多,也要分流,等待分配,到底自己会给分到什么单位,谁也不知道。屋漏偏逢连阴雨,门市也一天天不卖东西,小张很着急,天天守在店里干坐着,无奈之下,我只得买了一架古筝,让她没事弹这东西打发时间。从来没有这样倒霉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很忧郁,罗革来找我,劝我去上网聊天,排解寂寞。
  网络是一片虚拟的空间,相互之间谁也见不到,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以敞开心灵谈自己的做人心得。网上有很多佛教聊天室,我经常去光顾,这些聊天室比较文明,没有骂人的现象,相互之间都是佛弟子,师兄师弟的一叫,心里暖暖的。聊天室什么人都有,有初学者,也有学佛多年的老修,有喜欢抬杠的人,也有自以为开悟了,总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教训别人的。可以说,聊天室就是一个小江湖。记得在藏地的时候,师门长辈总说一句话:人与人,相互之间打个招呼都是前世的缘分。在我认为,上网聊天虽然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能相互把对方当作知己,尽情诉说心中的话,那么肯定是前生有缘。慢慢聊得时间长了,我也认识了一些朋友,还有一些是本系统的,不在一个城市,但也离得不远,再后来从网络聊到现实中,逐步成为生活中的朋友。

  分配下来了,我被分到一个陌生的单位,这个单位以前就是邮电的一个下属下企业,分家以后,从以前的科独立成中心站,又从中心站改成局。刚还到新单位,人际关系不熟悉,做事总有些不方便,加上薪水比原来的单位少了两百多,也没有奖金,虽然上班轻松多了,总感觉这不象个正经地方,倒是象养老院。年底门市关门了,因为到了后期,很多东西几乎是赔钱卖了。加上我手大,手绘唐卡,尼泊尔造像全被我一高兴就送人了,几乎没卖一件,正宗的天山雪莲,很多朋友都认为很稀罕,拿一朵两朵回去收藏,还有的打着配药的旗号来借,我也不好意思说不给,一来二去,只出不进,只好关门大吉。

  单位那边福利分房正好赶上末班车,价格很便宜,六百一平米,最小面积一百八十,按照工龄和能力,我分到一套大房子,房款分三次交清,我拿出全部储蓄,只交了头期,无奈之下,小孟帮我出主意,从银行贷款,五万多,十年还清。算下来每月往银行交五百六十元钱。八百多的工资,除去还银行的贷款,平时开销只剩下三百。我的那几个朋友看我生活拮据,来看我的时候就带我去下馆子改善一下生活。

  婚期到了,双方父母见面商量了一下,丈人很爱面子,朋友也多,非要大办,最后一个闺女,总想风光一些。因为开始没有打算,说得是我们旅行结婚,不用家里出钱的,所以,家里也没有准备什么钱。正好父母亲身体都不好,平时看病花消也大,那段时间把我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多。小孟家里也不太平,为了学佛正和老婆闹离婚,我也不好意思找人家借钱。正好网络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来找我,知道了我的情况,回北京后让他们单位的一个小伙子给我带了四千块钱,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结婚那天,他们都来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也都随了礼金。

  再后来,形式发生了变化,以前朋友介绍过的一个女朋友,知道我结婚的消息之后,打来电话祝贺,顺便开口找我借钱,我刚结婚,根本没有钱借给她,她也没说什么。有天下午她忽然给我打电话,要我晚上必须赶到她家里,否则只能见到她的尸体。我一听很害怕,赶紧买了车票过去,从我这里到她那边有一百多公里,赶到她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我先在楼下给她打了电话,她叫我上去,我也没多想,背着包上去了,进门后才发现,我那几个朋友全坐在那儿喝水。

  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拿起板凳冲着我就过来,嘴里骂着:你还真敢来啊。说着就是一板凳。这一下子把我打瞢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岁数大的师兄拦住那个小伙子,让我先坐下,很痛心的样子说:兄弟,你这事可办得不地道,你说说你这么做,叫我们哥几个的脸往那儿搁啊?我感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他:师兄,我们交往也快两年了,到底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啊,也让我明白明白。那女孩在旁边说: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当时我也急了:我清楚什么?你们谁也不说我怎么清楚?打我那小伙子见我这样,又抄起板凳劈头盖脸打过来,板凳都打碎了。

  大家都冷静了一下,他们几个一说话我才明白。原来那女孩最近也学佛了,认识了他们几个就向他们打听是否知道我,他们说是我朋友,这女孩子又问了我其他一些情况。有天下午,这女孩找到他们几个,向他们哭诉被我欺骗的经过,说我骗了她的身体,又骗了她多少多少钱。开始他们也不相信,可是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是个独身女孩,一个女孩不可能拿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吧?那天晚上,这女孩打电话给他们,要他们过去等我,说我今天晚上要去她那儿住。开始几个人商量,如果见不到我的人,过去看看就回来,没想到我真得送上门去了。

  晚上我没走成,就近找了个旅馆住下。我把他们几个叫到我的房间,反复跟他们讲了与那女孩交往的前因后果,年纪大的师兄面有难色: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事你也办得有点过了,她要死是她的事,与你何干?你要不来,何至于挨打?打你那小孩也是个急性子人,人不坏,他也是出好心,否则今天晚上没那么容易叫你出来。停了一下,他点了支烟又说:男女之间的事情说不清楚,你说没做,人家那女孩说做了。又没有旁证,再者说,即使做了也没关系,一个巴掌拍不响。其他的事先不提,你不花俩钱儿恐怕是过不去了。

  由老师兄出面,我借了两千块钱送了过去,事情算平息了。为了吸取教训,我在网上发了个帖子,既然有此报,肯定与自己发心有关系,先不说别的,忏悔一下自己的过去,表示不再上佛教网站了。总以为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却成了罪证。帖子发出以后,网站上掀起轩然大波,很多朋友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处打听。借给我钱的那个朋友亲自去调查了一下,回去后在论坛上发了一个调查帖子。把那女孩说得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还说他借给我钱的经过,四千元的数目变成了一万多。

  那段时间,天天有人往家里打电话,质问我是否有此事,解释得多了我也懒得解释了。随他们去想吧,对于这些人,我感觉万念具灰,我怎么也想不通,人怎么会这样啊?后来,那个老师兄又来找我,问我事情的经过缘起,问我恨不恨那些整我的朋友,我说我不恨,对于借给我钱的朋友,我一直很感激。如果没有他借给我这四千块,我恐怕很难顺利结婚。老师兄陪着我唉声叹气,听我这么一说,站起来抱了抱我说,兄弟,你能这么说,证明你讲良心。那些人在你这里拿东西时,大包小包拎回去,他们怎么不记得?你那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要花钱的。我给你发个帖子,澄清一下。我说不必了。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澄清只会越描越黑,网络是个小江湖,事情来得突然,消失的也突然,过不了多久,没有人再想起我了。

  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了一下,跟单位告假,坐车到了成都,又从成都坐飞机回了拉萨。看到布达拉宫的影子,感觉心里很委屈,一步一步拜上去,到了佛前大哭一场。老上师年纪大了,但是精神还好,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看经书,并没有感觉惊奇,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声:你来了?先坐下吧。过了一会,老上师把书合上了,摘下眼镜,很严肃地看着我,半天不说话。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腿一软,跪下了。老上师叹了口气,冲我摆摆手让我起来,然后说: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委屈?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料到的。停了一下上师又说:平时让你们修法,总找理由偷懒,现在有了事情才来找我,如果你持戒严谨,修法精近,自然有护法护持。发心正百神呵护,发心不正,护法会离开你。你总感觉自己委屈,难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认为你很清白,没有一点责任吗?

  从西藏回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上师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响。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我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发心了。小孟去天津,带回几个电动的唐多括罗,还有天津居士印刷结缘的“普贤菩萨行愿品”。小孟送我一个,放在我家佛堂里,周围有一圈灯泡,红色的,晚上打开,屋子里全是红光,非常漂亮,还有好听的音乐。那些日子里,“普贤菩萨行愿品”成了我必修的功课,每每看到菩萨的发愿,心中倍加感觉惭愧。我按照上师教的《八十八佛大忏悔》的方法,从今天开始想一下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起心动念,想过什么,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错的就要忏悔。然后再想昨天,想过什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错得那出来忏悔,依次类推。随着越来越多的所造恶业的显现,不由得心生恐惧,怕得晚上睡不着觉,不敢关灯。有时候去佛堂,坐在唐多括罗的跟前,打开灯,把音乐放开,听着音片唱六字大明咒的时候,心才能逐渐平静下来,心里随着它的声音唱念:嗡嘛呢贝美轰!

  有次出差,给移动通信架设发射天线,白天需要在百十米的高空作业,每天上下几次,浑身很疲惫。晚上在外面的宾馆里住,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外工作没时间做功课,总感觉外面的床不如家里舒服,加上宾馆里老有电话骚扰,于是拔了电话线,打开电视看到十二点。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时间好漫长好漫长,身体好象一直沉不到底,心里很恐惧,越来越害怕,平时记熟的咒子功课全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想不起一个字来。慢慢的好象到底了,周围黑漆漆的,内心莫名其妙的孤独,寂寞,想大声喊叫,又喊不出声,想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神智还很清醒。

  我拼命想自己家里有什么,妻子,父母,房子,佛堂。佛堂里的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佛的样子和名号,想着桌子上有个转经桶,想着它在发着光,红色的光,在光芒中它在转动,仿佛能看清上面印的梵文的“阿”字,慢慢听到它发出的声音,音乐声,它在唱着什么,随着它的声音哼唱了几次之后,竟然记起那句咒子:嗡嘛呢贝美轰!想着经桶在红光中转动,随着经桶的声音念颂,慢慢的周围亮了起来,到处都是红色的光芒!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上师教的秽迹金刚赞,想着上师的样子,感觉着上师的声音,随着那声音念颂着:

  原经藏音-恰察恰察恰察对.错拉错拉伯窝切.桑杰桑杰昂桑杰.

  中文意思-敬礼敬礼恭敬礼.忿中最忿大忿怒.佛陀佛陀昔佛陀

  原经藏音-却古龙古朱被古.密积谢佳打洽查.嘎拉密打巴玉那

  中文意思-法身报身幻化身.秽积金刚我赞礼.如尽劫火炽然中

  原经藏音-贝玛宁喋喋拉休.假那千波灭瓦千.霞松巴拉洽突喋

  中文意思-莲华日轮座垫上.庞大身形颜色绿.三脸六手秽具足

  原经藏音-叶嘎云马育将瓦.贝松及伯千瓦即.玉脏土及面辛收

  中文意思-右白左红中色绿.三目可畏獠牙吱.不净能如甘露食

  原经藏音-月巴多节拉地南.原巴下巴假纠我.踏马的足土嘎糯

  中文意思-右持金刚杵及剑.左持圈索及铁钩.末手期克印当胸

  原经藏音-灭脏灭巴列打尊.度八足机屋律简.及打灭巴度修节

  中文意思-由精勤净业无垢.以毒龙蛇饰身手.无有怖畏修苦行

  原经藏音-错嘉却拉恰差对.密脏瓦列脏瓦炸.错嘉却拉恰差对

  中文意思-忿怒王前我敬礼.其不洁者全清净.忿怒王前我敬礼

  原经藏音-却巴昆列绝八作.错嘉却拉恰差对.密档仁列松瓦这

  中文意思-由惊怖中作救度.忿怒王前我敬礼.诸病流疫作救祜

  原经藏音-错嘉却拉恰差对.密脏协当密脏过.汤喋谢瓦节八就

  中文意思-忿怒王前我敬礼.不净食与不净衣.一切治疗中最胜

  原经藏音-拉当路当路今敦.汤杰马虑嘎瓦这.涅当仁当打养囊

  中文意思-诸天诸龙夜叉魔.悉令欢喜尽无余.流行疾病诸疠症

  原经藏音-松为列这恰查对.打拉松就扎都索.密脏八南脏瓦这

  中文意思-作守护业我敬赞.敬祈为我作守护.诸不净者皆清净

  原经藏音-密灭瓦南名扬这.计瓦南泥美瓦这.多巴杨瓦这拉对

  中文意思-令秽清洁名秽积.令诸严重转成轻.宽严相济我敬礼

  原经藏音-错威电波密扎给.桑杰贡机今节拉.刚打却拉密敦南

  中文意思-秽积忿怒诸王前.一切诸佛齐摄受.如有皈依于您者

  原经藏音-虑喋森喋翁波喋.喋威拉拉恰查对.虑打森打翁波打

  中文意思-身寂语寂诸根寂.于寂静天前敬礼.身净语净诸根净

  原经藏音-打伯拉拉恰查对.虑脏森脏翁波脏.脏威拉拉恰查对

  中文意思-于梵净天前敬礼.身净语净诸根净.于净居天前敬礼

  原经藏音-律当森当翁波当.档威打拉恰查对.虑萨森萨嗡波萨

  中文意思-身清心清诸根清.于明清天前敬礼.身明语明诸根明

  原经藏音-萨威打拉恰查对.拉路依打得森说.虐金窘波的脱南

  中文意思-于光明天前敬礼.天龙恶鬼妖魔等.夜叉部多若闻此

  原经藏音-东阿西内喋瓦救.刚居辛度嘎瓦就.谢嘎辛度脏瓦就

  中文意思-息诸痛苦转安乐.犹如白雪雪中白.犹如水晶晶中晶

  原经藏音-灭龙辛都萨瓦就.南喀辛都当瓦救.萨当喀拉廓巴伊

  中文意思-犹如明镜镜中明.犹如明空空明中.地与虚空诸居者

  原经藏音-拉路拉索跌给昆.给威森巴客就喋.贤拉马路昔瓦作

  中文意思-诸天龙魔八部众.以良善心齐安住.不毁于他令安静

  慢慢在梦中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我的身体好好的躺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对上师,本尊,空行的感激,我还活着,佛菩萨给我机会,还能继续修持佛法。




第九章 上山

 因为心情的原因,想静一静,跟单位领导商量想休息一段时间,下边县里有分站,他们问我想去那儿?我说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感觉城市里太嘈杂,太累。那就去沙河吧,西边山里有山有水还有原始森林与次生林。他们说。
  分站在河北沙河市西四十公里处,这地方叫广阳山,海拔九百七十四米。环境幽雅,山下有秦王湖水库,漆泉寺,九龙庙沟,奶奶顶和北武当山。山顶上竖立着机房,避雷针,还有几个大锅(天线)。山上有十几个人,年纪都比较大了,问他们在山上所呆的年龄,最近的也是72年来的,他们说这些年,第一次有年轻人愿意来这鬼地方。山上工作不累,很轻松,上班上半晌,值夜班可以睡觉,白天休息。

  另外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上半月班可以回家休息半月。山上的老师傅们全都有家属,就我自己没有带家族。老师傅们多年已经习惯了,第一次有年轻人从城市里来觉得稀罕,常来我这里坐坐,可是他们的土话我不是听得很懂,交流困难,对于山里的事我又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们之间没有话说。我喜欢上夜班,白天休息的时候就到处转,山下有个小村子,名字很怪,叫渐凹。差不多有七八百口子人,很穷很落后。每人合两亩多山地,全靠天下点雨水种点庄稼收粮食。我去的时候,正好是快进入秋天了,满山都是柿子树,火红火红的。我看着那柿子很眼馋,想摘几个吃,跟地边干活的农民商量,准备买一些来吃。他们很奇怪地看着我说,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吧?山上的东西跟自己家的一样,摘几个吃还要花钱?没听说过。山里人很淳朴,他们怕我不能上树,利索点的爬上去,摘下一些已经熟透的给我,还好心告诉我吃柿子的忌讳,什么柿子不能与酒吃,不能空腹吃等。

  广阳山下有个很大的镇子名叫渡口。村子里竟然有道观,里面有几个道士,还有坤道,有时候我过去玩,至于流派,全真,正一都有。问一些丹道的问题,他们直摇头,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有位专门上过道学院的年轻道士说,他们专门有一套自己的暗语,我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是门里的根本不明白。渡口上边,一直到山脚下,沿着台阶上去,半山腰有个很深的洞,名叫老君洞。据说是当年太上老君专门修行的地方,因为洞很深,听说解放初期,有地质勘探队专门派人进去过,走了几十公里还没有走到头,因为恐惧就此结束了。道士们说,这地方整个称为老君台,和山上的秦王藏兵洞是相通的。山上还有玉皇大帝的庙,老君洞里石壁上刻满了道德经文,下边有介绍,居然是楮燧良的真迹。洞口还有唐朝宰相宋憬亲笔的神道碑。道士说,广阳山的地势雄伟,如双龙环抱,大龙心脏所在之处是漆泉寺,小龙心脏所在是老君台,我们单位分站,居然在大龙背上。

  漆泉寺始建于唐朝,因门前有一泉眼而得名。此泉一丈见方,出水漆黑如墨,但是出了泉眼这个范围,水质却清澈甘甜。在历史上这里高僧辈出,据说志公禅师就是在此出家。这么有名的地方一定要去看看,这天下午正好不上班,专程过去。但是等我到了那儿却大失所望。到处是断壁残埃,不过从整体的规模和周围的松柏来看,当年这里的香火非常鼎盛。

  一个老头赶着一群羊,羊在山上吃草,老头在石头上抽烟,我过去从兜里拿出一合石林,打开抽出一支递过去,老头客气了一下接过去了,我坐在一边跟他闲聊,老头说:这漆泉寺是寺院的正名,当地的老百姓都管这里叫“七千寺”。因为香火最鼎盛的时候,这个庙里最多住过七千和尚。

  当年八路军在这一代活动,广阳山因常年被云雾遮盖,小鬼子怕云雾遮住他们的太阳旗,一直不敢进山,日本人信佛,那时候经常有邯郸,沙河城的日本大官来这里参拜,后来因为八路在这里闹得太厉害,杀了好几个来参拜的日本人,他们从郑州调来飞机,把这一片,包括老君台整个炸毁了,漆泉寺从此衰败下来,寺院的老和尚解放前夕往台湾走,告诉徒弟,寺院周围埋有东西,共有九处,和尚一共记住五处,还有四处地方根本没来得及挖就解放了。和尚们被遣送回家,这里也就荒废了。老头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痰,接着说:前几年有人在这里开荒地,挖出了几坛子银圆,卖了不少钱。他指着渡口村西的一片新房子说:喏~!就是那儿,盖了新房子,买了三马(三轮车)。家里俩小子都娶了媳妇。人家命好啊~!唉~!我掏出烟合,又抽了一支递过去,还帮老头点着,问:那您知道不知道,除了银圆之外还有其他东西没?老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怎么没有,据说还埋着漆泉寺的镇寺之宝,紫金钵,绿玉佛和金罗汉。

  老头说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赶着羊群走了。剩下我自己在那儿看着这一片发呆,我在想,真的有这些东西吗?要是有的话,恐怕早被人挖走了,自己想也是白想,说不定根本就没埋,也有可能老和尚带走了。我正在胡思乱想,一阵风吹过来,感觉有点冷,看看天色,太阳快下山了,看看周围,感觉有些好笑,修行那么久还是不能脱俗,还是贪心重啊。我赶紧往山上走,六点半要开饭的,去晚了没饭吃。路上想,管他呢,明天抗个铁锹过来看看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下了班吃完饭,我就抗着铁锹往漆泉寺的遗址那边去,寺院的里里外外几乎被我挖了个遍,别说金罗汉,连半块银圆也没见到,倒是在一个石龟的下面挖出几个铜钱,草药被我挖了不少,柴胡,何首乌,天花粉满山都是。在寺后面的菜树(橡子树)上找到几个很大的野生灵芝。我住的房间前面有个平台,被我摆满了挖回来的药材,山上的老师傅们见我到处寻宝感觉有些好笑,开始还不当回事,后来见我天天往山下跑,疯魔一样到处乱挖,都过来劝我,说那是山下的老百姓编出来的,他们上山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从漆泉寺挖出过东西。我说既然有这传说,无风不起浪,即便是没有那些东西,或者说挖不到,就当锻炼身体了,挖些药材回来也不错啊。他们见我很执着,也就随我去,不勉强了。

  有天晚上在山顶机房里打坐,发现自己的瓶气竟然可以住到一百七十弹指,往常在家里修的时候,最多不超过一百的。难怪古人都选择山上修行,确实有好处啊。12点以后,给主站汇报完机器运行情况,走出机房,山上的风很凉,因为这里地势比较高,可以看到东北方向城市的灯光,很想我老婆,这时候她应该还没有睡,正在坛城里修法。夜里很静,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好象我老婆上山来了,我带着她到处逛,摘酸枣,摘柿子,野草莓,一起到山顶上看云从脚下走,老婆快乐的象只小鸟。她指着漆泉寺的方向问我,那是什么地方?我说是漆泉寺。她说那儿有宝贝,我说我都挖过了,什么也没有,她说肯定有。说着就带我过去,我们俩到了大雄宝殿遗址的后面,拼命得挖了半天,真得挖出一个金罗汉,好大啊,身高跟我差不多。我们俩抬都抬不动,好象胳膊使不上劲,心里很着急,一急醒了。

  看看表才五点半,可是梦里的事情记得很清楚,睡反正也睡不着了,起身接着修宝瓶气。

  七点半,有人上来接班了,我收拾了一下被褥,填完记录下去吃饭了。上午抗着铁锹又来到漆泉寺的地方,寻找梦里挖出罗汉的地方,估计了个大概,恩,就这了,开始往下挖,一直挖到十点多的时候已经挖了将近两米了,“当啷”一声,铁锹碰到东西了。我赶紧把四面的土铲出来,跳下去把浮土拨开一看,下面是好大一块青砖,等我把青砖掀起来,下面是一个白瓷的小罐子,上面有个小碗儿,用蜡封着口,我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慢慢把坛子拿出来,看看四下没人,把上面的蜡封打开,往里一看,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竟然是一坛子骨灰。我把骨灰全部倒出来,里面除了骨灰没有任何东西。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拿起坛子扔了除去,坛子撞在石头上摔破了。

  我拿着铁锹准备往回走,不经意瞥了坛子残片一眼,发现坛子底上有字,过去拿起残片一看,上面写着:大明正德 邢州白瓷。邢州白瓷?这东西只听说过,没见过,莫非这个骨灰坛子就是邢州白瓷?这可是好东西,可值钱了。我一看,坛子整个被我摔成碎片了,幸好当盖子的小碗还完整,碗的下面也照样写着:大明正德,邢州白瓷。不过,是蓝字。

  休假的时候回到市里,把挖到坛子的残片拿到古玩店去,老板仔细看了半天,肯定地说是真品,邢州白瓷在历史上与哥窑弟窑齐名,骨灰坛子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打破的话,少说也值十万元。老板看了我一眼,用商量的口气说:虽然是残片,你留着也没用,不如三千块给我吧。我很爽快地把残片给了他,又拿出小碗给他鉴定,他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个碗倒很普通,虽然也是邢州白瓷,但是价格就没这个值钱了。您如果能转让的话,我可以出两千元。两千?残片卖三千,完整的两千,呵呵,看来我真没有发财的命啊!

  也许是怕我在山上寂寞,居然分来俩退伍兵到我们机站,由于都是年轻人,交流起来方便,也喜欢玩,初上山都感觉新鲜,我成了他们导游。村里一个老猎人打了一条土豹子背着从我们这儿过,刚巧我们在吃午饭,就招呼他来一起吃。猎人也没客气,拿个碗自己盛了碗菜,拿了俩馒头跟我们一起在苹果树底下吃饭。我问他打的什么?他说是土豹子,我问什么是土豹子,他说,其实土豹子就是豺狗,却比狗凶猛,是狗与狼杂交的。因为是野生的,肉质鲜美,有嚼头,很香。那俩退伍兵很想尝尝野味,蹿登我跟老猎人商量买一些来吃。我问他卖不卖,老猎人说不卖,如果想吃可以留下半片。吃完饭,他把土豹子在我们大院里剥皮,去除五脏后,真得把肉一分两半。我有些过意不去,回屋拿了几合烟硬塞给他,他见推脱不掉,又从兜里掏出几个桃子给我。

  桃子个头很大,却很硬,指甲都掐不动。我觉得很稀罕,因为当时已经接近深秋,不是该有桃的季节。他见我发愣,笑着说:这是石桃,广阳山才有。不过一般人很难吃到这东西,因为它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长大,入冬才成熟。现在山上还没下雪,下雪之后桃子才又红又白,有一年冬天,我去找羊,走到山谷下边,正好一个桃子掉下来,我接住拿回家一吃,哎呀,那味道,啧啧~!一辈子也忘不掉。说到这儿,他看了我一眼:我们这山里到处是好东西,有些你们连听都听说过。这桃子现在有办法摘,不过却不能吃,必须得成熟才可以,但是一下雪,山上又陡又滑,想摘桃子不可能!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背起半边肉下山去了。

  下午厨房把土豹子炖了,满院子香气。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肉,何况是野味。几个老师傅把酒拿出来,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我不喝酒大家都知道,也不劝我。都很开心,都说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晚上我的夜班,吃完饭直接上班去了。机房里南北两个波道正在放新闻联播,看了一会电视,我又回休息室了。先把上师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点燃一支香,看着上师的样子,上师为佛法菩提之根源,一切功德如茎、枝、叶、花、果,皆本源于上师。弟子于上师处得加持,则获所有佛法功德。得四无量心,圆满六波罗密,生起次第观想清晰,现见本尊;圆满次第证得光明空性,生起胜义谛菩提心;得一切共同与不共之悉地;一切诸佛菩萨普度众生事业,悉皆圆满,于本来法尔解脱,当下得证佛果菩提。先观想行者前面虚空中出现以上师为主尊之皈依境坛城,上师左手执充满甘露之颅器,挟天杖,右手执金刚杵,头戴莲花宝冠,身着五彩法衣,金刚跏趺坐于八宝雪山狮子所抬之日月莲座上。上师头上有莲花生大师与佛母拥抱之双身相;其上有金刚萨埵父母双身,其上有诸佛之祖普贤王如来父母双身。而诸佛周围诸历代传承上师团团围绕,其名为极喜金刚、吽青迦拉、妙吉祥友、吉祥狮子、贝麻拉密扎诸上师。上师之前有忿怒普贤,其左、右皆有四位忿怒金刚,即为八大嘿噜嘎,诸嘿噜嘎前为五大金刚: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喜金刚、密集金刚、时轮金刚;五金刚左及右方有一切四续部之男女本尊;五金刚之前有迦叶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三世佛;上师之左有金刚亥母及狮面佛母,右有立姿四臂观音及马头明王。莲花生大师之左有一切声闻圣众,其右有诸菩萨法王子;金刚萨埵父母左、右有金刚勇父、空行佛母飞翔围绕。五金刚之前有一切佛教护法,大黑天、吉祥天母、热呼拉、独髻母、多杰列巴、外法王、四大天王、五长寿佛母等诸大护法,一切护法女众身面向内防止成就散失,一切护法男众身面向外断诸魔障。上师身后有一切经典与密续,自动发音念诵。同时观一切众生与己身一同于皈依境前念诵:喇嘛拉交索切、桑杰拉交索切、秋拉交索切、根敦拉交索切。无始以来一切业障罪业由皈依而得消灭,坛城诸尊放光加持,使弟子成就虹霓之身。皈依法修行完毕,除去看了一下机器,运行正常,喝了一杯水又重回休息室,继续上座结跏趺坐,双手握金刚拳撑于膝盖上,观一刹那间成就根本本尊,具足庄严。吸气,深、长、轻、缓,默念”嗡”字,观想吸入白光,白光入身之端有藏文”嗡”字;住气,默念”啊”字,观脐轮处有一团红光,光之中心有红色藏文”阿”字,出时默念”吽”字,并观想出气之端有蓝色藏文”吽”字。

  此为根本金刚数息法,住气时,以弹指计算时间,今天两百四十下弹指还能忍受,估计修行又有进步了。这样逐渐观修了几次,看看挂表将近一小时了,起身,下座。又回到机房里。外边下雨了,好大。传来隆隆雷声,从窗户向外看,雷雨中竟然飘着几个很亮的小球。看着这几个小球,不由想起第一次雷雨天在机房值班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夜晚,外面有几个很大很亮的球体,有的周围还有环绕的小球。当时我大惊,以为是传说中的飞碟,仔细观察了半天,把详细经过记录下来,准备第二天往杂志社投稿,也赚点外快。




第十章 石桃

 电视完了快一点了,外面雨也不下了。等我填完记录,向主站汇报完机器运行情况后,发现外面很亮,拉开窗帘看了看,好大的月亮天,看看日历,那天正好是十五。走出机房,一股很清新的,带着泥土香气的空气扑面而来。机房里很热,虽然有电扇,但是还是感觉闷得难受,尤其是秋后的蚊子,拼命和我做亲密接触。外面没有风,刚下过雨很凉爽,加上雨后的天空很晴朗,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头顶。我忽然有个想法,在月下修法会是如何?或到房间里,我把一张床拆开,把床头与床板都搬出去,又把被褥和枕头铺上,往上面一坐,看向远处看了看,月下的灯火通明处,竟然隐约能看清楚城市的轮廓。我慢慢收回目光,跏趺坐好,开始修九节佛风。双手握忿怒拳,作根本本尊观想,观本尊身中有左、中、右三脉,为白、蓝、红三色。中脉起于脐下四指处而终于头顶大乐轮,笔直、中空、晶莹剔透,由光明而成,粗如箭竿。左、右二脉起于左右二鼻孔,上行入脑,弯曲向下与中脉平行而下行于脐下四指与中脉会合,二脉粗细只及中脉一半。
  以威猛声诵”吽、吽、吽”,观所修本尊之本来坛城随行者之召请而降临行者对面虚空中,放大光明加持行者。观想行者所成三昧耶本尊身脐下四指有一九股金刚杵,复以右手之忿怒拳按住右鼻翼,伸直左拳向智慧本尊坛城,随即以左鼻孔作深长之吸气,左拳辅吸气而回,观想本尊坛城中之佛光入左鼻孔,化作一九股金刚智杵,五彩智光环绕,直入脐下四指于中脉交会处,同时左拳引导智杵而下;外入智杵撞击脐下之杵,双杵相撞而生如霹霹般之电光,迅速无比地将智杵沿中脉推向顶轮,撞击顶轮,阵阵白光在顶轮闪耀不停,稍停,仔细观察此种状况,稍持气,然向引杵沿着中脉而下,一切电闪般之智光随之而下,撞击脐下杵,又生霹霹电光,团团包裹智杵,沿右脉上行而达鼻孔,出气,一切业障成黑气随智杵飞入本尊坛城中,消失不见。左鼻孔修此法三次。右鼻孔亦如是修三次。左右二脉修毕,双手忿怒拳齐伸向坛城,两鼻孔同时吸气,坛城放出两道智慧光明,入左右二脉化作两个九股杵,随双拳引导伴随法界慧光而入,同时撞击脐下杵,二智杵合为一杵,随撞击生之电光及法界慧光沿中脉上升撞击顶轮,专注顶轮之层层电光,稍持气与法界慧光合为一体,真实地清除了身心中之五毒;智杵又沿中脉下降,撞击脐下杵,分为二智杵,将所有业障化作黑气偕智杵飞入坛城而消失不见,出气,如是修三次。修九节佛风毕,观本尊坛城化成一九股智杵,慧光环绕,随行者之吸气而从鼻尖中脉入口入于顶轮,稍住,左拳导引顶轮杵下降,右拳导引脐下杵上升,双杵合于心轮为一杵,法界智慧光明围绕,住于心月莲座上,专注此杵脐中蓝色藏文“吽”字而修定。九节佛风修完,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有力,趁着精神好,赶紧接着修宝瓶气。莲师曾说:一切气中,宝瓶气最为重要。宝瓶气的修法有柔瓶与刚猛瓶,在家修行柔瓶比较好。先观本尊身,金刚跏趺坐,双手握金刚拳撑于双腿根部,此印能锁住下身之左右精血二脉,令气容易进入中脉;双眼平视,作九出浊气:向左、中、右三个方向各以鼻呼出三口浊气,引导膈膜上升下降,激活身中五气。观脐轮上有一金瓶,而后,深、长地吸入一口气,同时咽一口唾沫把气从瓶口压入脐轮金瓶中,稍停,又从肛门吸气一口从两侧沿瓶口入瓶,稍稍提肛,上下二气会合,压于脐轮瓶内,轻轻咬牙以锁住两鼻孔处之左右精血二脉,定心而持气,持气时双眼凝视一个物体,勿左顾右盼;若气往上涌则再咽一口唾沫,轻轻转动脐轮,观想气从脐轮上升,消失于心轮,此为内消气;待气再往上涌,则观想气入于中脉,再散于五脉轮,再散入全身毛孔,此为外消气;稍停,将气从鼻孔呼出,但于脐下留一口气,勿使之涓滴无留。修持瓶气应留意于四口诀:满、均、消、愤。满即气吸入需填满腹中;均即气在瓶中需均匀分布;消即使气内消与外消;愤即出气时略为刚猛快速。此四口诀应仔细领会而修。

  修法完毕,全身放松坐在床上静养,恍惚间感觉心不跳动,呼吸停止。正在疑惑间,忽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响,神智一片空白,直感觉一切都不存在。耳朵边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仔细听来发觉好象是山下老师傅的声音,两个人在商量事情,逐渐得越来越清晰,他们说话的口气,细节一一展现在眼前,天那,怎么会这样?慢慢的声音离我远去,又有一些其他声音传来,夫妻行房,邻居吵架,工厂机器的轰鸣声一件接着一件,声音出现的时候,眼前跟着出现相应的图象,难道是走火入魔?这样一想,心中很急,但是身体坐在那儿好象不受自己控制,怎么会这样?唉,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是走火入魔,那也怪自己求之过急,自己业障自己消吧,这样一想,心自然稳定下来,声音和图象也在逐渐消退,慢慢也看不见,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小了,最后什么也同不到了。过了一会,整个脑子里忽然又恢复了神智,只觉得全身疲倦,打开被子钻进去,头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从东边探出个小脸,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填写好记录,坐在那儿等着人来接班~!来接班的师傅中午吃饭的时候对我说,他看了我的记录,那不是什么飞碟,而是一种自然现象,球形闪电。他说,这种球形闪电在山区很常见,何况我们山顶本来就是雷区。看着这些,想想好笑。

  说来奇怪,从此每到半夜两点多我就出现一次这种现象。刚开始是修法以后才出现,到后来,晚上即使不修法也会出现,修法以后出现,身体还承受得住,不修法的时候,早晨醒来浑身跟散架一样,相当疲劳。又一次回家的时候,把以前学习日记拿了出来,反复琢磨上师的言教,想了想还是菩提心的问题。又怕自己修出偏差,专门打电话给上师,但是上师出远门了,不在寺院,管家说上师去的地方没有电话,不好联系,这可怎么办啊?我又要了雅嘉的电话,雅嘉听到我的声音很开心,希望我有时间去看他,我说按说我是师兄,你该来看我,他说虽然你是师兄,但是我可是大活佛诶。这小子坐过床了还是那么贫。我把我的情况对他讲了,他也没办法,他要我晚上再打,他要去问别人,他说寺院里有专门管闭关的上师,他们应该有经验。九点半,我打电话过去,雅嘉吭哧了半天说,师兄我告诉你,我们这边的上师说,如果没估计错的话,你应该是修瓶气而修出神通来了。你不是就盼着有神通嘛。我一听傻眼了,想了想又说,你出现神通的时候,出现过我这种现象吗?他说没有,我说你问了半天也没问清楚啊?他说,这边的上师说了,你出现的应该是天眼和天耳通,可能跟你体质有关系,先天不足的人容易疲劳,神通还会消耗修行者大量的体能,你刚出现,又控制不了它,自然会有这种现象,随着你修行的增加,慢慢就会控制由心了。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想有神通的时候没有,好不容易看破放下了,神通又出现了,而且还不受自己控制,想用的时候发挥不出来,不想用的时候它自己冒出来,很多自己不想听不想看的东西在你眼前晃,简直活受罪嘛。回到山里,打听清楚断肠涯的去处,我过去看了一下,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山嘴,下面是几百米深的山涧,上面往前探出,站在顶上往下看,头直发晕。我趴到悬崖边上往下看,在半山腰处并排长着七八棵桃树,隐约能看见上面挂满了桃子,猎人给我的桃子是没法吃,硬得象石头。很难想象这东西成熟了会有多好吃。从悬崖边上绕了大半天才到底,往上看,感觉与上面远近差不多,难怪说吃不着,长这鬼地方,是很难吃到。回单位后,找了一架定位仪,简单了测量了一下山涧的深度,大约六百米深,从上面往下大约三百六七十米,从下往上有两百多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来,心里很急噪。后来有个老师傅给出了个主意,他让我去市里买那种用塑料编织的绳子,一块三米,比大拇指还粗,买了六百米,两头栓上石头,从悬崖上面看准了往下扔,弄了好多次没有成功,后来有一次绳子头下去后,石头荡过去,正好碰到一棵桃树的主干上,借着荡力,绳子上的石头在主干上缠绕了几下,自己栓在那而了,我们把另一头扔下去,在下边拽了拽,很结实。找了根保险带一个滑轮,把绳子的另一头从保险带的铁环和滑轮里穿过,一点一点往上爬,弄了大半天才上去。想办法把其他桃树连在一起,又把绳子拽上去,从中间拴在一棵最粗最结实的桃树上,绳子两头正好垂到地。下来以后,把绳子拴到钉在旁边的木桩子上,这边很少有人来,也不会有人象我们这么玩命。

  天气慢慢冷了,各个屋子都安装了炉子,站上专门买了蜂窝煤取暖,老站长天天嘱咐我们,冬季取暖注意安全,当心中煤气等等。小炉子很暖和,冬天土太硬,漆泉寺寻宝行动总算告以段落。平时我们在山上也开荒,种些红薯,山腰,土豆什么的。收成还好,冬天的时候,每人可以分不少,还有花生。把细小的红薯放在炉子上,揭开盖子,下边炉门关死,上面找个破洗脸盆一闷,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满院子都是烤红薯的香味。山上有沙土,细得抓一把使劲一攥,细沙土能从指甲缝里流淌而出。我们用它放在铁锅里炒花生吃,用沙土炒出来的花生,因为受热均匀,格外地香。山里的雪很大,一下好几天,等雪停了,我想起悬崖边上的桃子,算算日子也该成熟了。我和几个老师傅背着筐到了山涧的下边,因为下雪刮风很大,山涧下边的雪很厚,有些地方竟然有一人多深,我们走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我们先把绳子拽了拽,很结实,树上的积雪哗哗直往下落,过了一会,上面的情形基本能看清楚了,树上的桃子一个个又红又白,拳头大小,看着真爱人儿。我们几个那么拽,那桃子硬是一个也没落下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我最年轻,身体比较瘦,耐力长些,还是我上。刚下过雪,山里的风象刀子一样,钻心透骨,上到树上之后,我都快冻僵了,赶紧把手炉拽上来,看暖了暖手,好不容易暖和过来了,下面那些人直喊:你先别光顾着暖手,先摘一个扔下来给我们尝尝。我就近抓住一个,试了一下好象长得很结实,难怪我们拽了半天都没落一个呢。我把正根枝子搬过来,把上面的桃子,基本上一个个拧下来,看准积雪厚的地方扔下去。等我们把所有的筐都装满了,树上还有一些没摘完。加上边边沿沿的也够不到,估计时间也快下午两点多了,肚子也在叫了,很不甘心地下来了。

  回到站上,因我功劳最大,我分到了一筐,其他的人每人都有份。在火炉子旁边,烤着火,吃着桃子,感觉神仙般的日子。这石桃真是好东西,吃下去之后,肚子里暖洋洋的。套子的核很小,有点象杏核,我很小心地放在窗台上,后来去别人那儿去串门,发现他们窗台上也有。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都想着最好能在山上把石桃种出来,以后就不用再爬树了。可是很怪,第二年我们种下的桃核确实发芽了,但是到现在却一直没结桃子,山里的人还是每年用我的老方法去摘桃,照样给我捎一部分过来,石桃在平地最终也没种活,他们说,石桃是仙桃,平地种活了就不珍贵了。

  快过年了,回家的时候我把桃子拿回去给父母和奶奶吃,丈人那边也送去了一些,还专门在邮局发了特快专递,寄了二十个给上师。其他的基本上都被老婆米西了。老婆属龙,小我8岁。也许是结婚以后我们没有生育,加上石桃可能有养颜的功效,我们俩出去的时候,别人总说我们不般配。她的长相比实际年龄小得多,看着倒象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老婆很虔诚,别人问她养颜的秘诀的时候,她总是说信佛修行的好处。经常劝导别人学佛,也教别人跟她一起做瑜珈。大概是别人看到她的样子年轻,都认为她修行有成,我的样子比较老一些,加上不喜欢倒哧,相信她的人比相信我的多。




第十一章 生活

 高山站要撤了,山上留几个人看守,其他人得回市里去。我倒没什么,老师傅们都有些舍不得,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渐凹村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要走了,全来送我们,平常认识的一些山民朋友,送了好多东西给我,核桃,柿饼,甚至有个小伙子抱来一只小金钱豹,让我回家当宠物。看这这些老乡,心里很受感动。
  来高山站将近一年,老师傅们对我很好,把他们保存多年的文革时期的邮票都给了我,他们说听说这些东西在城市里比较稀罕。他们看我常去漆泉寺寻宝,又都知道我喜欢古物,找了很多古铜钱给我,有个姓刘的老师傅,把家里的两块银圆给了我,光绪元宝北洋龙。

  市局改革重组了,我不可能再做原来的工作,领导跟我商量,不妨先在保卫与后勤工作,我无所谓,何况后勤和保卫基本没有什么事,上班下班都很自由,时间蛮充足的。老婆从小娇生惯养,没出过什么大力,社会经验少,适应不了社会的发展,她喜欢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几乎都是出土文物。加上她性格直爽,什么都敢说,无论在什么地方工作,不超过三个月就被辞退。后来干脆就在家里,有时候去蓓蕾艺术学校教古筝,没课的时候就在家学藏语修法,也很自在。老婆说,我去山上那段时间,她修法的时候见到好几次度母,度母说要送她礼物,后来家里坛城里好象多了几个护法,虽然看不清楚它们的样子,但是修法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我说教她一套供养护法的仪轨,老婆摇头说不用,她们有专门的供养护法的方法。

  又到三月了,单位里的事情慢慢多了起来,有段时间天天开会,本来没什么大事,可就是太罗嗦了,面对无边的会海,感觉时间就这么白白流逝,真的可惜。连续六天做梦,梦中见一岁数很大的瑜珈行者带着一个小姑娘在山中行走,走一段路的时候,老人弯下腰来问小姑娘什么,从腰间解下装水的袋子递给小姑娘,小姑娘喝水的时候,老人还用手摸小姑娘的头,好象是问她累不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小姑娘好象走不动了,在那儿摇摆着身子,象是在撒娇,老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挂着慈祥和疼爱,他慢慢走到小姑娘跟前蹲下,小姑娘趴到他的背上。老人站起来一边走一边颠着她,小姑娘在老人背上“咯咯”大笑。

  刚开始做这梦,醒来的时候感觉很奇怪,虽然是梦,却记忆犹新,不知道梦里的事预示着什么。后来几次,在梦里逐渐能看清楚老人的样子和小姑娘的长相,老人倒罢了,可是这小姑娘很眼熟,总感觉在那儿见过。早晨起来,老婆赖床,不想起来做饭,无奈我只好起来,去买了油条豆浆回来,她正在镜子前边化妆,老婆见我回来,转过脸来问我:老公,你看我铪的眉毛好不好看?我站在门口,仔细端详了她一眼,竟然发现她和梦里的小姑娘很相似,老婆见我发呆又问:你说好不好嘛?我回过神来赶紧说:好看,好看。赶紧吃饭吧。老婆见我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了。上午去单位看了看,九点多没大事了我找了个借口回家了。老婆在家弹琴呢,见我回来拿了双拖鞋给我。我叫住她把这几天做梦的情况跟她讲了一下,老婆说这几天她也做梦梦见好象小时侯跟父亲在一起玩,但是梦里的老人,显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却对他很依赖。过了几天跟老婆回娘家,偶尔翻以前的旧相册,发现有老婆小时候的照片,赫然梦中的小女孩的影子。

  天津的朋友打来电话,说四川的一个大成就者到了天津,问我们有没有兴趣过去跟活佛结个缘,我跟老婆商量,她说不想去。于是,我就回绝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老婆又变卦了,要我带她去见这位上师。我问她为什么又想去了,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特别想去。刚见这位上师的时候,总感觉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再那儿见过。朋友介绍,上师是噶玛噶举的转世活佛,因为前世的缘起,今生又受了其他教派的传承,在山中闭关十七年,膝关节僵化,这次来内地主要是来治病的。吃饭的时候,活佛跟我们做在一起,我倒没什么,只感觉活佛很慈祥随和,老婆在我耳边说,老公,我感觉活佛好慈祥,象我爸爸。活佛也老是盯着我老婆看,满是慈爱的目光。吃完饭,我向朋友打听活佛的事情,活佛的侍者走过来说,活佛想请这位女士进里屋一谈,老婆看了我一眼,我点了下头,她随侍者进去了。大约半小时,侍者又来了,请我和我朋友一起进去。活佛盘膝坐在床上,摆摆手叫我们坐下,我老婆坐在活佛旁边,脸上挂着泪痕,我过去拉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她把头靠在我怀里,抱得我紧紧的。活佛说:叫你们进来的目的是有件喜事要宣布,我收了个女儿。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活佛微笑着跟我说,你的妻子是我的女儿。

  回家的路上,我问老婆有没有向活佛求法,我老婆点点头说活佛传她妙音天女和度母法,活佛要她念一亿遍度母咒,她随口就答应了,后来一想一亿遍是一百个一百万,感觉上了活佛的当了,想反悔,活佛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她还说,见了活佛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感觉很亲切,侍者叫她进去后,她见了活佛就哭了。活佛很慈祥地摸她的头,问她愿不愿意做她女儿,她说愿意,还给她取了个藏族名字叫“卓玛措”。老婆靠在我怀里,用威胁的口气说:你要不好好待我,我就去找活佛。活佛说了,他家就是我家。你要欺负我,我叫活佛打你。

  这几年天气有些反常,刚刚热了几天,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不能除去玩,老婆在家闷得生气。吃完晚饭,我上网看论坛,老婆一个人靠在窗户那儿发呆。我游览了几篇文章,关了机子。站起来走到窗前,在后面轻轻把老婆揽住,老婆顺势靠在我怀里,但是眼睛还是盯着外面。顺着她的眼光一看,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冷饮摊,一个老人还没有回家,雨虽然不大,可是天气很冷。明显感觉到老人在浑身发抖。这时候从远处匆匆走来一个打着雨伞的老太太,身上还穿着雨衣,一只手捂在胸口。老太太走到老头跟前,老头赶紧接过雨伞,老太太解开雨衣的扣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后,可以看到饭盒里冒出的热气。老头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老太太在一边心疼地帮老头擦着脸上的雨水。看着老两口儿相偎相依的样子,老婆轻轻对我说:希望我们老了以后也这样。她转过身来,抱住我的脖子说:我们去把他们的冷饮全买了好不好?这么冷的天,叫他们早点回去吧?我无言,点了点头。老婆就是这样,心地很善良,幸亏到月底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这个月怎么打发。我们家没有冰箱,看着一大堆冰糕雪糕直发愁,这东西也不能放,只好挨家挨户地送,送到半夜才送完,老婆楼上楼下地跑,虽然有些累,可是却很开心,很快乐。

  老婆有三个姐姐,二姐因为不幸婚姻,一直自己住,以前我老婆刚从西藏回来的时候,就是和她二姐住在一起。因为婚姻的不幸和工作的不顺心,二姐也学佛。开始的时候学止观,后来出了一些小神通,有预知预见的能力。我和老婆刚在一起的时候,二姐经常给我们制造一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她也很谦虚,经常问我们一些密宗修行上的事情,都是自己人,我们捡能说的和一些简单的方法也告诉了二姐一部分。青海隆吾大寺的夏日东活佛最后一次灌时轮金刚顶的时候,寺院的卡索活佛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去,那时候我正好在出差,没有时间,二姐知道后问我她可不可以去,我说可以,当天下午二姐就坐上了到西宁的车。二姐上车以后,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却又不知道什么事。晚上在卧铺上休息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告诉她,说在这次法会期间,她会遇见她的根本上师和她前世的弟弟。二姐总认为是做梦,也没在意。夏日东活佛灌完最后一次时轮金刚就圆寂了。

  二姐在法会期间认识了拉卜楞寺的一个比丘尼“孔雀卓玛”上师,一见很投缘,上师要先走一步,让她办完事去拉卜楞寺找她。二姐晚上住在同仁县宾馆,上街的时候把钱包,身份证都丢了,她在同仁没有朋友,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有些不知所措,在她跟宾馆服务员交涉的时候,旁边一个年轻喇嘛一直在看她,帮她交了住宾馆的钱,还留了地址给她。等我把钱汇过去,她按照地址找到这个喇嘛,年轻的喇嘛说感觉她是他姐姐,当时没有想什么就愿意把钱借给她。喇嘛还跟着二姐一起去了拉卜愣寺拜师求法。二姐回来后,我问二姐喇嘛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洛智,和他哥哥夏智一样,都在梧屯下寺出家,还是著名的青年画师,他们画的唐卡很有名气。我顺口说了一句,有机会请他们帮我画一张释迦三尊,二姐很认真地记下名字,过了几天告诉我说,洛智说马上就画。

  有天晚上,在梦里见到上师,发现他好象年轻了许多,脸上照样挂着慈祥的笑容。他对我交代了很多事情,还说自己要远行,要我不要悲伤。我感觉很奇怪,上师接着说,他已经帮我选好了一位新的上师,我问他是谁,上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诉我,将来有一个给你另一半莲师金刚心的人就是!接下来几天,心里忐忑不安,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第三天,雅嘉打来电话告诉我,上师已经圆寂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五雷轰顶,浑身发软,象一滩泥一样倒在地上。

  老婆不知道什么事,接过电话。消息证实后她也哭了。雅嘉在电话里说,上师临终交代,说你工作忙,不要叫你过来,也不要太悲伤,他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有信心的话,将来还有见面的时候。接下来几天,我不吃不喝,老是在佛堂里对着上师的照片发呆,从没进过厨房的妻子,手忙脚乱地做好饭,端到我跟前,饭菜凉了又端走。后来几天,老婆都吓哭了,她抱着我,摇晃着我的身子说:老公,上师走了,还有我陪着你啊,你不要这样,我害怕。说着大哭起来。或许是被老婆的哭声惊醒了,我缓了一口气,把老婆抱在怀里,上师走了我是很难过,但是他老人家是成就者,我相信他一定会乘愿再来的。

  二姐打电话来说洛智来了,带来了他答应给我画的唐卡。老婆把唐卡拿来打开给我看,真得很精致,专门装裱好了,好大好庄严的一张唐卡。细微和重要部位,全是用黄金与宝石粉加上矿物原料画上去的,细微到连眼睛里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唐卡是一门很严肃的艺术,一个艺僧在画唐卡的时候,先要选择吉日,然后需要选择画唐卡的布,再把布绷在架子上打上底色,再在底色上把要画的内容勾画出来。正式画的时候,一边观想一边画像,细微的地方,要画好久。这么大一张唐卡,几个人画的话,也需要几个月。老婆在旁边插嘴说:洛指和他哥哥两个人,整整画了四个半月才完成。老婆欢欢喜喜把唐卡挂在家里的佛堂里,一直盯着看,喜欢得不得了,我拿出一张信用卡,到楼下银行取了五千块钱,叫老婆用红纸包住,晚上给洛智送过去。虽然洛智说送给我的,但是原料他要自己垫钱,出家人也是人啊,也需要吃饭,也许从有些人眼里,唐卡的成本没有这么多,但是它本身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五千块钱。

  唐卡挂上,家里显得气派多了,但是因为唐卡比较大,总感觉与周围的气氛不协调。老婆倒是很开心,天天在那屋忙活,把家里的唐卡都请下来,按照顺序排列,释迦三尊在里面,旁边挂上宗喀巴祖师,与莲花生大士。然后依次是绿度母,白度母,那若空行与妙音天女。

  老婆也上网,有她自己的一帮朋友。她的文笔也很好,结交的朋友说话也都文邹邹的。快到十月一了,老婆上网的时候忽然对我讲说,有成都的一个网友是个金刚上师,要咱们家电话,想跟你聊聊。我表示同意,一会功夫,电话打过来了,听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东北口音。先谈了谈修行问题,我也向他讲了我修行的苦恼,他沉吟了一下表示十月一想来看我,从上次事件后,家里很少来朋友了,都怕沾染上晦气,躲都来不及。我一听很高兴,邀请他来玩。




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燕子发来的.内容很急,问我是否有时间去洛阳.我回问什么事,她说最好来,否则会成为终身遗憾.考虑再三,还是到单位请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在郑州转车时,甚至想买返程车票.居然莫名其妙想起以前的事,前车之鉴啊.想想不会,我还是了解燕子的,她不是那种人.
  一进胡同口,心中的不安加剧,甚至有些腿软.强行按奈心情,走到门口,用手一推,门开着.院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葡萄架上的叶子有些枯黄,还没有落光.架下的小桌子上,照样是一个茶壶配两个茶碗.师兄的两个儿子,一个走来走去,时不时用手挠头.另一个则双手抱着脑袋,唉声叹气.听到门响,两人抬起头.

  这是两双什么眼睛啊,布满血丝,满含悲愤,浑身直颤抖.我定了定心神问道:”老大老二,发生什么事了?”

  “小叔,您别问了.”老大指了指北屋,”您自己进去看看.”

  门帘一挑,嫂子从屋里出来了,看到我眼睛忽然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了.擦了擦眼边的泪水,招呼着我.房间里充斥着药水的苦涩味道,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缠满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头面的部位插着管子,床边挂着一个瓶子,一滴一滴的药水落下.我走过去摸了摸病人的胳膊,很硬,应该是打着石膏.我看了看床下,有个便盆,顺手抽出来,里面有半盆夹带着血丝的尿液.

  阳光下,瓶子里的尿液有些昏黄,除了血丝之外,还有一些不起眼的絮状物.观察了好久,心中有了大概的了解.我拿手在病者的全身抚摩,病者全身骨骼碎裂,脉中夹杂着一些神秘的灵气.我闭上眼睛慢慢体会着,病者的整个图象呈现在眼前.这是一个身体强健的中年男子,从其脉络肌肉蕴藏的活力与强大的意志力来看,此人应该经过多年的武术锻炼.全身的骨骼碎裂并非致命伤,最可怕的是,他的头骨已经开裂,脑组织虽被自身能力保护,却也受到强烈的震荡.从其相貌来看,这病人是我师兄.

  “到底怎么回事?”我强压怒火问道.

  老大老二摇摇头,大嫂只是哭泣..

  “燕子呢?”我问大嫂,”燕子不是公安吗?难道没有一点线索?”

  “燕子出去找朋友问去了.”大嫂擦了擦眼睛.

  我又问大嫂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大嫂还是摇头,老大说,他父亲为人和善,即便以前为了工作,也都给犯罪分子留条活路,应该不是被人报复.我点点头.从手法来看,黑社会的人下不了这么黑的手,另外,从师兄的经脉中所显示的状况来看,害他的人里应该有修行者.

  在我强烈要求下,目瞪口呆的医生被老二强行请了出去.老大与大嫂扶着师兄坐了起来.颈骨的碎裂使师兄的头歪向一边,我拿手扶了扶,扯掉管子,解开脸上的绷带.我没有看师兄的脸,而是吸了口气,然后跏趺坐,把呼吸调匀.拉过背包来,从里面打开一个盒子,拿出半截搀杂着龙涎的奇南香,示意大嫂点上.清雅醉人的香气飘散在房间里,我用低沉的诵经声音反复念诵着药师心咒,试着把念力加诸到师兄的身上,然后睁开眼睛,师兄的两眼肿胀,而他却强行睁开一线看着我,我们俩的眼光一对,猛然定格,一些杂乱的思维冲进我的意识里.

  天色不亮,他照常来到小公园里等待孩子们,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已经养成习惯.孩子们还没来,环卫工人在马路上推着三轮车打扫着卫生.他在小公园里转着,用一种三吸一呼的呼吸方法呼吸着新鲜空气,脚下走着一种特别的步伐.马路的远处疾驶来一辆汽车,没有开灯,幽灵一样停在公园的栏杆外.车门无声息地打开了,两个人抗出一个包袱,观察了一下周围,使劲扔进公园的花圃里,发出”扑通”的声响.师兄刚好走过,听到动静加快了脚步,而丢东西的俩人见有人赶来,快步上车,车门关闭时声音很大,然后快速发动着车,急速驶去.多年的职业习惯使师兄感觉有问题,他一个箭步蹿跃过来,却只记下一行数字.

  包袱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面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圆睁的双目充满恐惧与愤怒,身上的衣服杂乱地穿着,象是匆匆套上的.一头乌黑的长发上沾满白色浑浊的秽物.他敲开路边的一家副食店,拨打了一个号码.不久一辆警车鸣叫着开了过来.燕子跳下车来,师兄走上前问她查询结果.燕子说,查询的结果,那是春光集团的车.

  春光集团是大企业,最初不怎么出名,短短的几年内,发展成全国知名企业.早听说这个企业藏污纳垢,却一直没有证据.时间不大,燕子走了过来,偷偷告诉师兄,和前几起案子相似,作案手法完全一致.强暴致死,死者生前是处女,下身萎缩,宫腔脱垂.小腹干瘪.

  远远看去,那死亡的少女被抬上车,身上盖着白色的单子.师兄知道,立案侦察需要一个过程,手续复杂繁琐.低头想了想,慢跑着来到春光集团的大门口.连续三天在春光集团的外面观察着,却总不见有那辆车进出.深夜,师兄翻墙进入公司内院,在停车场找到了那辆车,车门锁得很死,还有报警装置.师兄没有管这些,在院里四处转着.大门口的保安室里,两个保安趴在桌子上打盹,除此之外,大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一阵风吹过,忽然好象感觉到了什么.顺着感觉找去,绕过一些车间似的厂房,后面好象是成品仓库.一排铁栅栏把后面很大的一片空地圈起来.空地上有座孤零零的小楼.这栋三层高的小楼上挂满了粉红色的灯笼,而小楼前面的空地上,竖着一根旗杆,一串九支大红灯笼发出耀眼的光芒..

  小楼上依稀传出少女微弱的哭喊声,师兄脱了鞋,轻手轻脚走上楼去,亮灯的那个房间没有挂窗帘,屋里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很大很豪华的床.两个全身赤裸的少女抱在一起,缩在床脚簌簌发抖,一个身体精壮的男子正肆意摧残着一个少女,每一下挺动,那少女就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声,床边赤裸坐着两个中年男子,嬉笑着指点着什么.忽然,摧残少女的男子发出一声低吼,双手按在少女的乳房上,下身不再挺动,而少女的惨叫声却更加激烈,小腹不断起伏,慢慢变得干瘪起来.看到这里,师兄实在忍不下去,飞身撞在窗户上,进了房间就地一滚,抬脚踹在精壮男子的裆里.男子惨叫着滚到床里边,床边的两个男子反映灵敏,一起和师兄交起手来.

  师兄心里分析着对方的招式,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两个人的眼睛阴沉可怕,不停地眨动着.不知道为什么,师兄感觉全身的力气越来越小,拳脚越来越慢,眼皮也有些沉重起来.他晃晃头,牙齿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疼痛使他神智获得暂时的清醒.当他把眼睛睁开时,却发现那两个人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两个大红灯笼.一个对着师兄比比划划,另一个不停地把灯笼变换着位置.慢慢的,师兄的眼前全是灯笼的影子,忽然感觉后脑一震,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把念力加诸在师兄的身上,以自身的灵能调动着他的灵气.生法宫中那条沉睡的灵蛇慢慢抬起头,一种红白相间的灵能从生法宫升腾而起,不断冲击着脊椎周围的脉络,一直升腾到头顶,不住的盘旋.而在这不断冲击与盘旋的过程中,受损的脉络也快速地复原,开裂的头骨慢慢向中间合拢,然后,这股灵能由顶轮分散开来,化做无数的红白相间的液体,不断从头顶淋漓而下,流向身体的躯干与四肢.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终于,师兄全身的骨骼与受损经脉基本复原,所剩下的是康复的时间问题.

  我坐在燕子的床上,反复修法,不断恢复着消耗的体力.师兄是被他们晚上丢在大街上的,发现时几乎没有了人样,还有微弱的呼吸,而各大医院都不接收,无奈只好带回家来.中途燕子回来过一次,见我疲惫的样子,眼圈一红,没有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好好休息.”又匆匆走了.

  晚上,我打电话给燕子,她说不回来吃饭,她忙着找线索和证据.我没有说什么,挂了电话,顺手又拨了几个号码,事情还算顺利.想了想,又拨通老赵家的电话,把我看到师兄的思维情况告诉了老赵,他沉默了一会儿,叫我开着机,他要准备一下,然后过来找我.

  我没有提我自己的安排,只是告诉燕子我所见到的场景.燕子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了.言语中透着无奈.我了解燕子的苦衷,也知道,这些事燕子的领导不会相信的.他们要的是证据.可偏偏我拿不出来.我跟大嫂说想搬出去住,大嫂见阻拦无效,就在附近找了家宾馆.几天后,我的一些朋友陆续赶来了,老赵也赶到了.老赵说,他动用了以前的一些关系,要我等几天,因为会有好多朋友来帮忙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附近的宾馆里住满了来自各地的朋友,燕子的同事与领导来过几次,说些要我不要冲动,要相信政府什么的,看着燕子有些憔悴的脸,我只答应她我有分寸.她见我决心已下,也不再说什么.第二天便装来找我说,她辞职了.

  不久,春光集团里发生了一些怪异的事情,在一些神秘人氏的帮助下,洛阳公安破获了一起重大邪教案,而春光集团的老总,居然是邪教”红灯照”的头.燕子因参与这次行动立下大功,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嘉奖,调到警察学校做教官.谢过那些提供无偿帮助的朋友们,告别了师兄和大嫂,我按时回单位上班了.

  三十号下午成都的朋友打电话给我们说坐飞机到了北京,四小时后到我们这里。我早早就去接他了,在出站口,看着他说得那个车次。旅客陆续向外走,我看见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留了小胡子的,很有气质的中年人,居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赶紧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笑了笑没有出声,到了车上他问我怎么认出他来,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完全凭直觉。

  到家以后,一言一行都很随和,叫着我老婆的法名,象是对自己的小妹子,在家里也很随便,吃完饭我们俩交谈,很开心,从没这么开心过,聊到两点还舍不得去睡觉。他的年龄比我大,我叫他大哥。他说都是密宗道友,还是师兄师弟感觉亲切。从我个人来说,感觉他很亲切,虽然是在我自己的家里,可是真心诚意尊敬他,我提议请他教我,敬他为师,他不干,说年龄差不太多,不妨以师兄弟相称,还拿出他上师的照片请我看,说先认识一下,若有信心的话,可以代为介绍。

  我有后半夜修法的习惯,老婆布置的坛城很祥和。恍惚间感觉自己好象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到处鸟语花香,在一棵很高大的阔叶树下,围坐着一些穿着红衣服的人,在安详地听中间的一位上师讲法,我凑过去,老大哥竟然也在其中,看我到来,起身让座。我先上前给中间法座上的上师顶礼,上师用双手按在我头顶加持,只感觉一股暖流从上到下,浑身很轻松,上师拿起旁边的宝瓶,倒出一些甘露示意我服下,复下甘露后,自己的心识竟然全部打开,身体仿佛也变得清澈透明,我听见一个声音告诉我,至诚皈依上师,你的罪业和障碍全部清除。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再次跪下,诚心礼拜,上师也没阻拦,当我行到第四个礼拜时,他拉住我,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串东西递给我,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和以前我的手串一样材质的一串珠琏,最下面是一颗心形的东西,散发着温和的光芒,难道这是?法座上的上师点了点头说,不错,这就是另一半莲师金刚心。我赶紧跪下拜谢上师恩赐,上师笑了,很洪亮。他说,弟子虽然要对上师有恭敬心,但是我不喜欢流于形式,你总这样,岂非磕头虫乎?旁边的众位师兄跟着大笑,我有些不好意思。醒来天已大亮,发现师兄居然坐在我旁边,两道充满智慧的目光,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我,我心中感激,哽咽着向师兄顶礼,谢谢师兄成全。师兄拉起我,笑着说,已经是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客气。

  师兄在这里玩了两天,期间我介绍了两个大学生给他做弟子。两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一切还得我来教。师兄在灌顶的时候,诵咒之声如龙怒吼,虽然听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心灵的震撼是说不出来的。我示意两个孩子拿点小礼物供养师父,他们说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老婆在里屋冲我摆手,进去后塞了两块银圆给我。我接过交给他们,示意送给他们师父。师兄想出去转转,带着一个孩子走了,中午回来的时候,拿出一千五百块钱给我,我想不要,他很生气的样子,硬是把钱留在坛城里了。他说上师有个愿望,以自己的劳动努力所得来供养弟子修法。我看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师兄要走了,我有些舍不得,师兄说这几天把我这里当自己家了,很自由随便,但是必须要回去,成都那边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我和老婆商量一下,把坛城里那张释迦三尊的唐卡摘了下来,卷好递给师兄,请师兄回去后,供养上师坛城。
第十三章 时轮历法

 拉萨寄来一个很大的包裹,还有管家一封信。内容是:寺院开始整修了,一帮子年轻的败家子,工艺不是很娴熟,竟然把塑像打开了,里面装脏的很多东西掉了出来,寺管会商量重新装脏贴金。管家今年正好做铁棒喇嘛,把塑像里掉出来的宝石全部收集起来,分了一部分给我,同时大峡谷那边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位行者的肉身像还有封遗书,上面讲,七世菩萨肉身,与石蜜同熬,服用对修行者有补益。东西不是白给的,让我筹集一些钱物发过去。打开包裹,里面有几个袋子,除了虫草红景天之外,剩下两个袋子里分别装着绿松石和一大块糖一样的东西。松石个头不大,成色也不是太好,星期天找到地质队的同学,借他们那儿的激光钻全部打了孔,串上绳子,正好可以做手串和项链,可是这一大块蜜糖却看着发愁。如果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那也罢了,可是把一个人的尸体溶进去,虽说有好处,可是想起来很别扭啊。一个萨迦派的活佛来找我玩,我把这东西拿给他看,他的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先拿刀子切了一大块,同时开导我说,藏医藏药的内容你也不是不知道,大香小香是什么东西?那人们为了治病不是照样吃嘛。我想想也是。顺手给成都我师兄打了电话,找他要了地址,把东西分了一大部分寄过去。过了一个星期,师兄打来电话说:东西收到了,上师拿到宝石说很珍贵,身边的几个弟子,一人赐了一颗。石蜜,正好那边有几个女性弟子身体不好,拿去给她们吃了,发现第二天精神出奇的旺盛,脸上也有了光彩。问我还有没,我自己留下大约半斤,剩下的全部寄走了。
  既然收了人家的礼物,必须得回礼啊,没有办法,到处找门路。一天在网上查资料,无意间发现湖北竹山出产绿松石,刚好以前开门市的时候,认识一个专门搞珠宝的。找到他的名片给他打了电话。过了几天他来电话说可以搞到,但是绿松石的价格不一,以千克计算,数百元到数千元不等。我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又找银行的朋友借了一些,买了十公斤瓷松发走才算了了心事。

  天慢慢凉了,单位里事情少,每天上班没事,正好可以看些书。老婆不愿意出门,天天在家修法,弹琴。每天晚上打电话给活佛汇报她修行进度,我开玩笑说,活佛成了你一个人的上师了。老婆却很得意。有天老婆说活佛要来汉地了,先到海南,然后去天津,在天津逗留的时间比较长,愿意来家看看,老婆很高兴,缠着我请假一起去接。刚巧那几天单位有事,我显出无奈的样子,老婆很不高兴,又打电话叫了她在北京的一个师姐一起去了天津。第二天活佛接过来了,因为活佛腿脚不好,我家又住五楼,考虑到上下楼不方便,暂时先把活佛安排到老丈人家。老丈人很欢迎活佛去,叫了很多居士来拜见活佛,活佛也很高兴地给大家结缘。过了几天,老婆对我说,活佛是专门看她来了,她爸爸却找这么多人来,上师也是人,很累的。晚上的时候,我们伺候佛爷吃完饭,在里屋活佛表示愿意来我家住两天,老婆说怕上师身体不好,家里楼层太高,上下不方便。活佛说不怕。我到楼下找了个车,老婆帮活佛和侍者拿着东西,回了我家。

  家里很宽敞,却没有多余的床。晚上老婆把活佛安排到我们卧室里,侍者住客房,我和老婆就住到西屋坛城里。地上有磕头用的棉垫子,很厚。休息的时候,老婆悄悄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自己会出现神通,却又不稳定。我想请活佛帮我。老婆说,明天由她去跟上师讲。次日中午,我下班回来,老婆说已经向活佛表达了我的意思,活佛同意了。下午四点多,看看单位没事我就溜回来了。侍者用橡皮泥做了几个垛玛,活佛在坛城里已经开始净坛城,等了一下侍者叫我进去,活佛叫我坐在他前面开始加持诵经。活佛诵经的声音好象有一股魔力,我感觉全身酥软,昏昏欲睡。活佛笑了笑说:想睡可以睡。睡梦中看到活佛全身发出金色光芒,眼睛里的光芒照在我头顶,如实质一样流淌致全身。醒来感觉全身轻松。活佛笑着叫我试一下,我按照平时修行与摸索出来的方法试了一下,却发现神通竟然消失了。我很吃惊,连续又试了几次,一丝一毫神通的踪迹也没有了。慢慢试着观想本尊,却发现很容易就观想出来。我白思不得其解,正在疑惑间,活佛说:神通不是修行的究竟,只是在修行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必然事物。用汉语的通俗语言叫副产品。况且你所出现的神通并不是真正的神通,使用一次消耗你自身很大生命能量,使用过多会成为修行的障碍,慢慢会成为神通的奴隶。当你真正发起胜义菩提心的时候,神通还会出现的。我说我也知道现在的神通没用,可是有时候神通确实能帮我做一些事情。活佛大笑:不要舍不得,我来教你其他一些方法,以后小事可以打卦,大事可以问度母。

  活佛是觉囊派的金刚上师,精通时轮经所说宇宙构造,十相自在以及地,水,火,风,空五种物质和七金山,须弥山等构成过程,接下来的几天里,活佛专门讲了须弥山及四大部洲与四大本原与须弥山的关系,又以白琉璃为文本,专门讲了日月星辰运行,各种星曜在宇宙中运行的时间,弧度,诡计,从中可以知道日,月,水,木,火,金等十个星曜在太空中的运行轨迹极其规律。活佛说:吐蕃王朝建立以前藏族已经拥有历法。从上古藏族物候历中观察,吐蕃统一高原之前各地主要流行的历法有阴历成分也有阳历成分。《山南雅拉香波纺织老妇人之月算》基本上是按日月天象以计时的阳历。其中提到的句天”(7天为一周)计时段对藏族天文历算非常重要,也是藏族历法中最重要的数据。在内地上古时代,古人就以日、月与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为七曜,亦作七耀。东晋范宁《榖梁传序》中就有七曜为之“盈宿”的记载。敦煌发现的藏文卷中,七曜的名称是藏族至今通用的藏文名称,依次是:日曜、月曜、火曜、水曜、木曜、金曜、土曜。用七曜记月。雅拉香波纺织老妇人讲的“七天算法”的阳历一与敦煌藏文卷中的“七曜月”极其相似:一个用数计,一个以曜名。除阴历之外,当时还有阳历推算法。《象雄老人口算法》就是比较典型的阳历,一年共计365天,当然它还处在自然历阶段。

  吐蕃王朝时期,从汉地引进生肖、五行推算法等知识,在古老的自然阴历、自然阳历及七曜历基础上,发展为独特的阴阳合历历法。《白琉璃》中说;这一时期,藏族历法虽然比较简单,但已形成一种独特的记日、记月和记年的方法。如将生肖、五行。阴阳组合起来的记年法,在842年的“唐蕃会盟碑”上就有载录。后来随着弘佛灭本,许多本教大算者受到迫害,本教经典大量被毁,保存在本教文化中的吐蕃古代天文历算知识因而失传,现代人已很难通晓当时的历法。

  不过,人们还能从民间流传的天文历算知识,以及残存的极珍贵的文献(如巴黎图书馆藏的敦煌藏文卷P.T.76、1、82、83、85和P.T.55的80、中国)中溯源,以窥吐蕃历法的一斑。藏族天文历算者和民间有此知识者,均肯定这样的数字:一个是7分,一个是4个定点。这应该在吐蕃历法中就已定型。正由于记月时的4个7,引出了以后藏族历法中的独 无二的闰日和差日;用4分点法分出运算太阳时的四点即春分、夏至、秋分、冬至,按高原气候变化分为四季。若依照本教传统说法,在吐蕃时代已有琼丹纪60周年的推算方法。这些都说明,吐蕃时代藏族历法已比较完备了。

  自11世纪从印度传入《时轮经》历法以后.虽然藏地仍有多种多样的纪年、年首设置及闰月设置方法在流传,但藏族天文历法的计算基本是依据时轮历的。由于藏传时轮历既有藏族古老历法的基础,又从汉族地区不断吸收有用的内容予以调整和完善,所以它又不完全等同于印度的时轮历。

  藏传时轮历具有阴阳合历的特征。以月相圆缺的变化周期为一月,以季节变化的周期为一年;由于年、月的长度不成整数比例,除每个平年设置12个太阴月(即朔望月)以外,还要设置闰月来调整季节变化;同时,它又拥有一套独特的原理和数据系统,以推算预报夭象,日、月食和预报一天中28宿和五星的方位,以及预报日、一月食的各个项目等。

  藏传时轮历中计算时间的单位有7个:息(呼吸顷),6息为一分(漏分)60分为一刻(漏刻)60刻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个月为一年。其中“息”的测计方法为健康的壮年男子一呼一吸所需的时间,约等于一个太阳日的1/21600;一刻相当于24分钟。

  藏传时轮历的计算方法也很独特。它测定每个太明月为29.53058太阳日,但又规定每个太阴月为30个整太阴日。为了相应地配合太阳日与太阴日之间的日序。便出现了“闰日和差日”,月的大小就依据同日和差日来解决。有差日无闰日或差日多于闰日的月份为小月,每月29天;闰差相抵或无闰日无差日的月份为大月,每月30天。闰日与基日根据什么法则来规定呢?藏族学者自己编著的《时轮历精要》归纳出了简明扼要的口诀,即“重者去大,缺者重小”。两句话的第四个字表示天文历算中给出的日曜(星期)序数,第三个字代表历书中的日期,第四个字代表先后两天太阻日结束时刻数值的大小。日曜次序出现重复者就要把太阳日序去掉一个,日曜次序出现短缺者就增补一个太阳日序,主要依据日曜序数来保持日期的连续性。藏传时轮历法中最重要的内容是“五要素”和“三日算”。五要素或称为“五括”:①曜(指太阴日结束的时刻);②日期(指日期与喜、善、胜、定、满五名称的配合);③星宿(指太阳日月宿,也就是当天太阳日开始时月亮所在之宿);④“会合“(由定日与月宿舍和而成);⑤“作用”(指作用的前后分)。①②③是历算中的科学成分;④⑤与占卜之术有关。“三日算”指太阳日(从头天天明到第二日天明为一完整太阳日)、太阴日(指月亮运行白分、黑分弧长的各1/15所需的时间长度)、宫日(指太阳通过一宫所需的135弧刻时间长度的1/30)。以上的“闰日和差日”设置、五括和三日算,是藏传时轮历法计算的最根本基础,被称为“历算要害”。其中“三日算”在推算五星运行时,往往3种算法同时进行,起到相互复核的作用。

  时轮历还有3种年、月、日,各有太阳、太阴、宫的名称,其比例关系是:

  1太阳年=12太阳月=360太阳日

  1太阴年=12太阴月=360太阴日

  1宫年=12宫月=360宫日

  65宫日=67太阴日

  64太阻日≈63太阳日

  时轮历中所说的宫年就是现代所说的恒星年。在时轮历中恒星年与回归年不分,只用宫年。在实际推算中,作用最大的是宫年、太阳日、太阴月和太阴日四要素,而时轮历中的太阳年和太阳月在天文学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时轮历中不仅有七曜,还有两个假想的天体,即罗睺、劫火(罗睺尾)。再加长尾彗星。它们也称为“曜”,共为“10曜”。五星的各个周期同现代科学测出的数据相同或近似。时轮历中视罗睺与其他天体一样,有自己的运行周期,不同的是只有数而无“象”,是个“隐曜”。它的运动周期为30个太阴月,合计6792.04太阳日,已相当精确(今测为6793.460日)。罗睺的方位以黄经表示,以周长27宿相减,所得结果在时轮历中称为“罗睺头”,与之相对的称“罗睺尾”,相当于天文学上的黄白升交点和降交点。时轮历中的长尾彗星就是九曜中的计都。

  藏传时轮历中预报日、月食的方法,计算简明扼要而方便,并有一定准确性。推算过程是:先由积月除以罗睺的周期,商余化成日数,然后若推算日食加30日,推算月食加15日,再乘以罗睺每日运行的度数得到罗睺头数值(在此数值上以半周相加,则得到罗睺尾的数值);接着求出太阳、月亮的黄经,以太阳、凡亮的黄经与罗睺头、尾数值中最为接近者相减;最后以所得差数来判断有无日、月食。这对于日、月食发生时刻进行预报是很方便的。因为时轮历的运算法则规定:当白月完结时,也就是第15个太阴日结束时,这时日、月黄经正好相差半周,因而月食永远发生在第15个太阴日结束之时;当黑月完结时,也就是当月的最后一天的大阴日结束时,日、月正好同经。日食也只能发生在这一时刻。如此,就能比较容易地预测日、月食是否发生,并能计定食甚时刻。总之,藏传时轮历已拥有一套系统的日、月食推算方法,能够判断食限的数值、交食发生的时刻、食延时间、入食方向。食分大小等。这些对于古代天文学来说,已是一种相当先进的方法了。

  对于藏传时轮历法而言,在推算回归年和朔望月的长度、安排大小月、设置闰月这些最基本的历法内容方面,都曾吸收了汉族历法的先进知识而使其更加准确。典型的如以汉族历法中的“以无中气之月为闰月”的原则调整时轮历。在推算过程中以某月的中气出现在该月的最后一天以定下月为闰月。藏族历算家称此为“聪明人的办法”,而加以采用。当然在实际推算中中气仍沿用时轮历的数据,所以闰月的设置仍与汉族农历有别。

  藏族独特的天文历法体系,不仅能较准确推算日、月、五星的位置和运动,还可根据物候、星辰等现象和数据预报西藏地区天气和地震等情况。如天气预报方面就有短期(一天)、中期(一季)和长期(从当年到次年)。这些都是在广大藏族人民创造的基础上,又不断地沿用、吸收和借鉴来自印度、内地及别的地区的天文知识,而逐渐发展形成为现在的规模和系统的。



第十四章 前行法

 但是,学习这些东西,需要有阴阳五行的基础以及漫长的学习过程,时间根本来不及,活佛说将来有时间,有兴趣可以去藏地找他,专门讲解。活佛教我打卦的方法很简单,以念珠为器,心识为用,以司巴护(万有图)为本。因为五行,八卦,九宫,十二属肖能骇世间完有之属性以及《时轮历精要》。接着活佛讲解了具体操作方法。藏地喇嘛平时的功课以大,小五明为主,而天文历算属于小五明中的“算明”。另外,在藏语中还有黑算和白算之别,白算是指天文历算学,黑算是指占算吉凶祸福之数术。当然,对于真正的历算大成就者,对于黑算也并非完全深信不疑,在时轮历精要中曾这样说:论占算凡夫生死吉凶,值日之曜,干,支,卦,宫,吉凶不同,福祸有异,现于眼前,厥为因缘征兆之故。间有修证真言得成就者,为解世间疑虑,因做星命之术,载于汉文逐年历书之中。依曜宿会合,预卜吉凶,以定宜忌,所谓“卜以决疑”而已。
  活佛明天要走了,还得去东北。老婆默默收拾着东西,脸上有不舍的表情。这几天,活佛在家,我们谢绝了一切来访,目的是活佛很辛苦,请活佛过来休息几天。空闲的时候,活佛随身带着小学语文课本,叫我们俩教活佛读诵课文,然后再解释什么意思。他的汉语是自己抽时间学的,虽然很流利,但是很多意思还是不能表达。在西藏,活佛的地位极其高贵,他们县城有精通汉语的藏族教师,其中也有活佛的弟子,活佛请他们来教活佛讲汉语,那些人惶恐得受不了,根本不敢,无奈只好自己学。知道了这个原因,我和老婆都笑了,那些藏人脑子也不转弯,教上师学会汉语,也是一种供养的方式啊。

  晚上活佛给我们讲完发菩提心就去休息了。这些天活佛在家也很辛苦,能亲近善知识也是我们的福气。活佛见我们家里并不富裕,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尊白财神像,这是他从小供的,送给我老婆,同时教她如何供养,如何观修。还专门讲了白财神的来历与度母的眼泪的传说。我老婆说她不喜欢钱,活佛说财神法不一定修来的是钱,是给自己积累成道与修法资量的。活佛送我的是他使用了半生的铃杵。考虑到我业障重,又专门讲了一些修忏悔消业的方法。

  老婆娘家陪送了一些东西,都在她自己的小首饰盒里放着,连我都很少见,因为有些是她的上师给的。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串金链子和几个戒指要给活佛,活佛笑着说:我是出家人,要这些有什么用?戴上以后别人会笑的。老婆无奈,只好收回。忽然想起首饰盒下层还有两只金元宝,于是拿出来供养活佛,活佛想了想,收下一只,另一只还是给退回来了。第二天,活佛要走了,临走之前,叮嘱我们,有时间一定要去寺院玩,活佛的家里会专门收拾两间房子等我们去。小孟找了辆车,他自己开车把活佛送到了天津。

  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单位开始收拾锅炉,准备送暖气了。考虑到去外面雇临时工,还要出一笔额外的开支,于是跟我商量是否去烧锅炉。我无所谓,烧锅炉也是工作啊,靠自己劳动吃饭,有什么低三下四的。锅炉班三个人,一个人一天,晚上还可以睡觉,即使外面再冷,可是锅炉房里很暖和,老婆去锅炉房看了几次,发现我光着膀子好象过夏天一样,笑着说:你这不过得满滋润的嘛。热水锅炉不用考虑断水或缺煤,几乎是全自动的,只是躁声很大,闲下来的时候,在锅炉房中修法,可是心总静不下来。无奈只好诵咒,按照我师兄教授的诵咒方法,开始声音很小,加上锅炉的轰鸣声,根本听不见诵咒的声音,时间长了,慢慢声音越来越大,竟然超过了锅炉的轰鸣声。能听见声音后,再试着静坐修法,心也慢慢可以静下来,再后来身体外面锅炉的轰鸣声对我的干扰越来越小,深沉入静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血液流动,心跳和诵咒的咒声。

  晚上12点以后,锅炉停气,在锅炉房值班可以休息。我多年养成修法的习惯,后半夜可以以修法代替睡眠。入冬以来,因为长期在锅炉房里修法,慢慢适应了对躁声的干扰,对于修定居然效果很好。我试着修行活佛走前教的三十五佛忏悔法,竟然发现在梦中有吐黑水和污秽之物的现象。全身汗出如浆,睡梦中被子都塌湿了,被罩上面全是黑黄的的东西,很是腥臭难闻,以往对吸烟不是很反感,别人递给我,我也接受,还能吸两支。可这以后,烟的味道都受不了。对于荤腥我倒没有太多顾忌,什么肉都吃,经过这段时间以后,胃口也变了,见了肉食就躲,馒头咸菜倒是很香甜,喝水也比以前多。坐办公室养成的小肚子没了,老婆很高兴,说:原来活佛教的是减肥法。

  母亲来电话说父亲病重,赶回去才知道,父亲因汹酒过度得了盲肠炎。住院观察期间,医生不负责任还给耽误了,等开刀一看,里面已经化脓了。受罪不说,还多花了好几千块。两个兄弟各自都成家了,但是各自的生活也比较困难,老两口每月退休金加在一起才五百多,幸亏把我那间房子租了出去,每月有两百元的房租收入才勉强应付开支。弟弟家的几个孩子天天跟着我父母吃住,却很少往家里交点钱。看着父母日渐年迈,我心里很是难受。老婆也很难受,我们俩已经没钱了,她回娘家拿了五千元,先把父母的医药费还了。过了几天,她又拿出一万四千元,给了父母,让他们备用。我很奇怪,她那儿来那么多钱?她要我不要问。回家后看见家里的电视机不见了,老婆有时候坐在佛堂里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发呆。原来她把自己的首饰全押到抵押行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充满感激。老婆却说,金钱这东西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不算什么,有它也活,无它也活。何况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对这些首饰有些舍不得,但是能用到正经地方,我心里也高兴。电视机我们平时也很少看,在家里放着也是摆设。不如换成钱给父母尽孝。老婆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父母,对我的父母都很孝顺,我的父母也常说,我能娶到这个媳妇,也算是学佛的善报。

  成都的师兄来电话,要我帮他调教两个孩子,我总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我不是金刚上师,第一次带学生,未免有些困难。师兄简单列了个单子给我,什么阶段教什么,教学经验没有,实修经验还是有的。师兄同时寄来两千块钱,给我自己支配。我抽了个时间,在市里转了一下,找了两间房子,月租金一百元,简单布置成坛城的样子,给这两个小子修法用。星期五,两个小子来了,先带他们去挑选了住宿用品,然后开始正式教学。根据心意伏藏的教学进度,首先教他们加行。

  心意伏藏密法传承中所修加行法为五加行,即四皈依、大礼拜、供曼达、金刚萨埵百字明、上师瑜伽五种。修行如建高楼,修加行法为修建地基,百丈高楼若地基不稳,未建成即已倾塌,故当知修加行之重要。五加行应每法各修十万,方为圆满。

  四皈依:即皈依上师、佛、法、僧。修时应观想行者前面虚空中出现以上师为主尊之皈依境坛城,上师左手执充满甘露之颅器,挟天杖,右手执金刚杵,头戴莲花宝冠,身着五彩法衣,金刚跏趺坐于八宝雪山狮子所抬之日月莲座上。上师头上有莲花生大师与佛母拥抱之双身相;其上有金刚萨埵父母双身,其上有诸佛之祖普贤王如来父母双身。而诸佛周围诸历代传承上师团团围绕,其名为极喜金刚、吽青迦拉、妙吉祥友、吉祥狮子、贝麻拉密扎诸上师。

  上师之前有忿怒普贤,其左、右皆有四位忿怒金刚,即为八大嘿噜嘎,诸嘿噜嘎前为五大金刚: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喜金刚、密集金刚、时轮金刚;五金刚左及右方有一切四续部之男女本尊;五金刚之前有迦叶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三世佛;上师之左有金刚亥母及狮面佛母,右有立姿四臂观音及马头明王。莲花生大师之左有一切声闻圣众,其右有诸菩萨法王子;金刚萨埵父母左、右有金刚勇父、空行佛母飞翔围绕。五金刚之前有一切佛教护法,大黑天、吉祥天母、热呼拉、独髻母、多杰列巴、外法王、四大天王、五长寿佛母等诸大护法,一切护法女众身面向内防止成就散失,一切护法男众身面向外断诸魔障。上师身后有一切经典与密续,自动发音念诵。

  行者应观一切众生与己身一同于皈依境前念诵皈依,而无始以来一切业障罪业由皈依而得消灭,坛城诸尊放光加持,使行者成就虹霓之身。

  四皈依咒为:喇嘛拉交索切、桑杰拉交索切、曲拉交索切、根敦拉交索切。.

  设供坛:坛上先以黄布铺垫,在中央设上师像,上师像后设本尊像,本尊左设金刚亥母相,右设绿(或白)度母相,本尊像上方悬挂莲花生大师或强巴佛(弥勒佛)唐卡,上师前设释迦牟尼佛像,上师右供经书,上师左供佛塔。上师左前供黄财神,上师右前供护法吉祥天母像(或上师指定之不共护法)。释迦牟尼佛前供曼达盘,曼达盘前设八供,八供前设七杯供水,一字排列。供水前设香炉。此为心意伏藏密法传承之基本坛城设供法。

  大礼拜法:行者于坛城前正身端立,观前面虚空中有心意伏藏传承之皈依境,行者与六道众生于皈依境前一同礼拜坛城:双手作金刚合掌,先于头顶作礼,然后于眉、喉、心三处依次作礼,同时念诵”嗡啊吽”,然后下跪,俯身分开双手,以手掌着地,从外向内呈半弧形向前完全推出(意为推开六道),推至尽头后双手以拇指、食指相触作三角形,向前仰掌,又再合金刚掌于顶(意为回向众生),此即为做一次大礼拜。礼佛后迅速起身,一次作一百零八次以上,礼佛毕于眉、喉、心三处以金刚合掌作礼,最后俯首回向。

  金刚萨埵百字明:嗡 边札萨多萨玛雅 玛努巴拉雅 边札萨多得努巴 滴粒卓麦把哇 苏多卡约麦把哇 苏波卡约麦把哇 阿努拉多麦把哇 萨尔哇斯地麦不拉雅只扎 萨尔哇噶尔玛 苏扎麦 只等斯日养咕噜吽 哈哈哈哈火 别噶温那 萨尔哇达他噶达 边札玛咪门扎 边札把哇 玛哈 萨玛雅 萨多 吽呸

  行者先行洗漱,上座,观刹那间变成上师,与上师无二无别,心生融融法喜,发菩提心,发四无量心,净业观空,诵偈:

  历劫无明诸罪障 违戒破誓贪嗔痴

  上师本尊坛城前 一切我今皆忏悔

  反复修诵,以虔诚哀恸的语调念诵”喇嘛虔”三次,祈求上师与世尊金刚萨埵降临加持,直至身心得真实觉受,周身毛发直竖,心中生起难以抑制的悔意,决心断除所有恶业。而后清晰观想顶轮千叶莲台之月轮垫上,有白色藏文”吽”字,”吽”字刹那间变成世尊金刚萨埵,世尊金刚萨埵左手持银铃于腰际,右手持五股水晶金刚杵当胸,端坐于行者顶轮千叶莲台之月轮垫上,金刚杵中发出如十万太阳照射雪山之无垢清净之白光,照射行者,摧破行者自有此身以来,历劫而造之恶业,均化作黑气毒烟、不净脓血以及蜈蚣、蝎子等毒虫,从周身毛孔及双脚足底排出体外,同时持诵百字明咒;复又观想顶上金刚萨埵心间百字明咒轮滴降甘露,从右足大趾流入行者顶门,渐次充满全身,一切罪障、烦恼于此甘露清洗下均消失无踪,而一切破戒违誓极重之恶业亦得以原宥,还得坚固三昧耶戒,自此无有损坏。最后观想金刚萨埵化为”吽”字从顶轮入行者心轮中,行者与金刚萨埵无二无别,从心轮发放清净光明供养三世十方一切诸佛坛城海,诸坛城海亦各放光明加持、融入行者所成之三昧耶本尊身,从而成就圆满一切菩提道上福慧资粮。修百字明咒多遍,将功德回向众生。

  修供曼达:传统之修法非常复杂,我所传为简修法。

  行者先行洗漱,上座,刹那间变成上师,与上师无二无别,心生融融法喜,发菩提心,发四无量心,净业观空。

  观想皈依境坛城,于坛城前观想须弥山及四大部洲、日月,结供养印,左右手心各置一些米粒,观想以须弥山及四大部洲、日月,以及己身之身语意,众生之佛性为供,同时诵咒:

  嗡 萨尔哇 达他噶达依达母 果落落拉面杂拉 基泥米也 打也米

  诵赞:诸香涂地花云海 须弥四洲日月严 意愿佛刹净供献 普愿众生净受用 敬礼供献及忏悔 随喜祝福转** 以我所及少分善 回向圆满大菩提(三遍)

  诵完后以供养印触额、左、右两肩,念”嗡啊吽”而散印,把手中米粒抛向空中。此为供曼达之简法,米粒在不方便之情况下可以念珠盘绕手印而代修,但总以米供为佳。

  上师瑜伽:

  行者先行洗漱,上座,结弥陀定印,自观刹那间变成上师,与上师无二无别,心生融融法喜,发菩提心,发四无量心,净业观空。

  观想空中弹指间出现上师,左手执充满甘露之颅器,挟天杖,右手执九钴金刚杵,头戴莲花宝冠,身着五彩光明法衣,金刚跏趺坐于八宝雪山狮子所抬之日月莲座上,复观上师心轮中放出一红色”吽”字,行者心中亦放出一红色”吽”字,合而为一,上师与弟子均化光融于此”吽”字中,法界与六道世界中,唯此”吽”字慧光彻照,专注此字而入定中,良久,”吽”字现莲师像,当了知此莲师为上师之真实体性,而诵”上师颂”祈请加持。

  (上师颂因传承不同,内容也不一样,故省略)

  观具莲师体性之上师身语意三处”嗡”、”啊”、”吽”三放射白、红、蓝三光照射行者身语意三处,行者所有业障消灭,上师化光入行者心轮中,行者成就上师体性,与上师无二无别。又观自成之三昧耶本尊身心中有一”吽”字,三昧耶尊从上及下两端融入吽”中,”吽”又融入空中。念诵三遍百字明,回向功德。

  两个孩子都很精进,很老实地按照我所说实修。虽然我是他们师叔,可是在他们眼里我是他们老大,与我没有丝毫的长辈与晚辈的界限,有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讲,有时候跟他们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看着这两个孩子很是羡慕,可惜是别人的弟子,我自己暗下决心,争取早日考试合格,有了金刚上师位,教几个学生玩玩。一个平时交好的师兄弟来看我,交谈间谈起此事,他笑了,说:做金刚上师不是那么好玩的,不是只收供养那么简单。师者,授业解惑。你除了要教他们东西,传他们诀窍,还要帮他们背一部分业障。有时候为了一个弟子,或许要倾注一生的心血。他劝我少打妄想,还是老实修行为妙。




第十五章 往事前尘

 上网久了,在一些佛教论坛经常混也混出点名堂,看到一些弊端和问题也经常与别人探讨。佛说经典四十九年,临终曾言一生没说一字。看起来很矛盾,其实并不矛盾。佛陀四十九年所说,全为宇宙客观存在的真理。说也存在,不说也存在。佛不过是用自己的理解把宇宙真理的真相表达出来罢了。
  佛法与其他宗教、哲学最大区别之处,在于佛法建立在菩提心与空性上,而为了获得此殊胜佛法成果,则必须切身修证世尊教义。若空言佛法之高深奥妙,而从不起修,又或浅尝即止,实如买椟还珠,不得真宝;须知佛法之目的在于解脱生死烦恼而入无上涅盘,若仅钻研佛教经论而成执着文字之佛学家,此书虫耳,不值一论。

  以自身解脱义利而言,非由真实修习,决不知由凡夫无明位入欲界天人位之乐,亦不知色界天人位之喜,不知无色界天人位之无念;不得三界天人之果,则不能得声闻乘四果,更不能得声闻极果----阿罗汉,断八十八烦恼使结,断见惑、思惑,成无诤三昧,离分断生死,不受后有,入于有余涅盘。至于菩萨乘从因地菩萨向初地欢喜地,以至十地法云地之百千三昧,亦无非修习禅法而得。密乘下三部密法中,从事部之供奉本尊,行部之修习本尊、瑜伽部之自成本尊,无一处非实修而得。无上瑜伽部,念念不离本尊、刻刻以众生为坛城之眷属,无一时不在修中。此三乘之修习中,决无以研究经论即可解脱之论调,而释迦世尊宣讲《楞严经》之缘起,正是由”多闻第一”之阿难而起。因阿难虽历劫多闻,却无禅修之定力,故为外道女摩登伽以幻术所迷惑,由此可见无实修实证之害。《中阴救度经》中曾言:若于真言乘法深生信仰,曾修生起、圆满二次第,甚或于在世时只修持一咒一本尊,于中阴幻境不生邪见,不生疑虑,其中阴中所证解脱远胜其他说法如舌灿莲花、徒知经论而无实修之辈,荼毗(火化)时或现灵骨、或现舍利、甚或有虹光围绕之灵异诸相。

  以利生事业而言,无实修者无内证之实,不能通达上师三宝之自性,无法界之加持力,必不能以佛法功德解脱众生苦难,徒令信众于佛法真实功德生起疑心,毁坏信众信心与其往昔所植之功德林,坏人善根者必造地狱之因。印度祖师那洛巴曾为那烂陀寺之北门守护大师,著名之班智达(大学者),以自心尚无解脱自在之力,弃名位而随帝洛巴苦行十二年,方得大手印成就;祖师尚如此,我等后辈,又岂能不努力实修实证?

  有二徒学经论之僧人曾嫉妒米拉日巴而与祖师辨论,祖师并未曾专习经典,然依实修内证之功德,将通达经论之僧论败,并以现量实证境界显示佛法色空不二,诸法平等之妙义。故米拉祖师曾言:学佛者第一需坚信因果,对因果报应尚未能坚信之人,口中虽常谈论佛法经论教理,然此等行为只不过是嘴上功夫而已,并无真实妙用,很难不为世间八风所动,因此必须精进修持,才能得到真实之解脱与成就。莲师曾言:空洞之佛学家、雄辩者、骗人伪善者、高谈佛法而自夸者,皆空谈佛法,自称行者,实与佛法相背离,不能于修法中得成就。此种种行为皆为对佛法之妄语,不忏悔而实修必沦落入下降三恶道之车轨中!

  修行到了一个阶段,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进步了。一段时间里,感觉好象经历一个情绪低潮期,看什么都没兴趣。心中倒是很喜欢回忆,回忆童年,少年时期的事情,很怀念童年救我的老人。晚上在坛城里,勉强念完祈请诵,身体靠在软软的垫子上昏昏欲睡。恍惚间,老人出现在眼前,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是须发好象黑了,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老人走到跟前看着我,目光还是那么慈祥,我抱住老人的身体,把脸紧紧贴在他怀里,老人的手慢慢抚摩我的头。我开口想说话,老人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讲话,转身向远处走,走了一段路回过身来冲我招手,要我跟上去。随着老人走过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陌生的道路,恍惚间好象进了一片雾气,浓浓的迷雾充满四周,我很着急,紧走几步,拉住老人的衣裳角,惟恐自己走丢了,老人看了看我,用一支手拉着我朝前走,慢慢自己好像和老人是站在云端之上,四面尽是耀眼金光,那金光使人感觉极为平和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也无处寻找来源。试着挪了挪脚,底下云头‘呼’的往前飞去,身子一晃心中一惊,但那云头飞行倒也平稳,这才安下心来。过不多时,远处渐渐有些楼台琼阁显现,那楼台好似都用无暇白玉建成,阳光一照白云环绕,好似仙境一般。白云飞得很快,转眼到了楼台跟前,老人抬腿走上台阶,我在后面紧紧跟随。走过了一些长廊,到了一处房间里。老人示意我坐下来,我想问这是什么地方,老人先是摇手,然后指了指我的跟前。房间的中央,有个脸盆大的东西,走到跟前,好象是面镜子。老人要我仔细观看。

  镜子里先是飘过一些白色的云朵,然后出现天空一样的清澈的蓝色。恍惚间我好象身临其境,到了一个地方,周围全是原始森林,天空阴云密布,电光闪闪,好象暴雨要马上来临,我在草地上奔跑,想找一个躲避的地方。不远处有个茅草屋,我向着那儿跑去。屋子里没有人,靠屋角处有一堆干燥的茅草,我过去坐了下来。外面雷声隆隆,暴雨下来了。雨下得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小小的茅草屋在风雨中摇摆。这时候,外面好象有动静,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跑,我很害怕,把自己埋在草堆里,从缝隙中向门口看。茅屋的门猛然被推开了,借着闪电的亮光,隐约可以看见门口出现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个影子进来后先把门关上,然后把满头的长发盘起来把水拧干。他的身上好象披着什么东西,他慢慢脱了下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逐渐可以看见他白皙的皮肤和曲线玲珑的背影。他好象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身来看了看屋角的草堆,迈步走了过来。我吓得根本不敢动,呆呆看着他走到我跟前,是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摸样长相,但是可以感觉到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心中熟悉的感觉,情人?妻子?还是别的什么。那女人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走上草堆,用一种很甜腻的声音说:又想吓我。然后倒在我怀里。恍惚间,我们滚到一起,直到沉沉睡去,慢慢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打猎,伐木,把打到的猎物拿到城市里去出售,换回盐巴,香料等一些日用品。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我在森林的边缘一棵树下,看到一个黝黑的皮肤,光光的头,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偏袒着右肩膀的怪人,他向我借水喝,我把腰间的水袋拿给他,还给了他一些干粮。他向我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也是我平常经常想的问题。我请求怪人帮我解答心中的疑问,他要我跟他走。我想回去跟家里的女人交代一下,但是他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我心中大急,即想追随他,又放不下女人,考虑再三,一咬牙,放下身上带的东西,向着怪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个怪人成了我的师父,我跟随着他,想弄明白人生和生死的问题,他教我如何观修,冥想,禅坐。他的修行很好,好象已经成了仙人,可以长生不老。而我却不行,身体慢慢衰老,一天比一天憔悴。我的师父却不来管我,还是要我继续修行,终于有一天,我的灵魂离开了肉体,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我平时称为师父人,把我的遗体洗刷干净,架在火上烧,他自己坐在一边念经,他念经的力量很大,平时听他念经声音很小,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现在却听得很清楚,而且也明白经文里的含义,我的灵魂随着他经文的力量向上漂浮,开始很慢,后来越来越快,由于速度很快,我的灵魂也被速度拉成一条线,好象在一根细长的管子里一直向上飞行。猛然间,好象到了一个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地方,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金碧辉煌,有很多的美女和侍从来迎接我,他们说是我的仆人和妻妾。我被他们迎接进高广的大殿,我坐在宽阔的宝座上,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女孩子围绕着我,数不尽的珍馐美味,这一切好象都是我的,本来就应该属于我。我尽情享受着。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骑着骏马或者珍禽异兽拉的宝车到处去游荡,结交朋友。这个世界到处是跟我一样的人,他们也在尽情享受着这一切。

  有一天,我去一个地方探望一个朋友,却发现他的家衰败了,以前的辉煌土崩瓦解,四季常开的鲜花枯萎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熏得我头晕。我到处寻找恶臭的来源,我的侍从却要赶着宝车往回走。我很奇怪,就问我的妻妾,而她们只是掩嘴笑,却不出声。我又问旁边的其他人,他们也不回答我。我有些恼怒,自己跳下车向朋友的家里走去,那些侍从和妻妾阻拦不住,只好远远地站住看着我。在以前我们一起喝酒行乐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池子,我的朋友就坐在池子里,我向他走去,离他越近,恶臭的味道越浓,我掩着鼻子,但是那股味道挥之不去。慢慢我看清楚了。朋友的身体好象萎缩了,以前高大俊朗的身材,现在却变的十分矮小,原本身体上散发着七彩光芒,现在却昏暗无光,他的腋下有两个很大的恶疮,那股难闻的恶臭就是从两个大疮散发出来的。来到这个世界好久了,到处是欢乐没有悲伤。但是看到朋友现在的样子,心中虽然很厌恶,但是还是站在远处问他,我的朋友,你怎么会这样?

  朋友看了我一眼说,这就是我们最终的下场。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小世界的苦行者,原来的家乡苦不堪言,有个修行者带我一起修行,帮我脱离了原来的世界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向往的天堂。你是刚刚前来享福的,我却比你早来很多年,我的福分享受完了,身体会生疮,散发恶臭,我的妻妾侍从会因为我散发的恶臭都远离我,往日交好的妻妾会有时候善心一动远远丢些残羹剩饭给我充饥,一旦我全部的天福完全享尽,我就会堕落到地狱去受苦。他说:当他的身体出现五种衰相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死了。(五种衰相为:身光消失、不喜坐于宝座之上、花鬘枯萎、衣着污垢和身出汗水)此时所有眷属在散花祝福后离他而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面对死亡。最可怕的是在以后的七天里他还要感受死亡之苦,甚至可以天眼看出死后的投生之所,他看到自己将要堕入地狱等三恶趣,看到那里恐怖悲惨的景象,内心会更加痛苦。对于我们天人来说,天界的一天相当于人世间的一百年,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痛苦过程啊。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根本帮不了他。他着他我想到自己,快乐的时光虽然很长,却转眼即瞬,等待死亡和堕落的七天虽短,然而由于剧苦逼迫,却是如此漫长,远远超过一生的快乐时光。

  七天很快过去,我的朋友慢慢堕落到了地狱,我的天眼明显看到很多恐怖的鬼卒用刀叉把他叉起来,放进油锅里煎炸,刀山,火海,铁蛇,炮烙,鬼卒凶神恶煞在背后紧逼,一刻也不得平息。我看着自己身边的香车美女和无边的侍从,喝着妻妾端上来的七宝甘露,往日香甜美味的甘露如今喝到嘴里却感觉不到什么滋味。我的心第一次感觉到失落了,虽然我还有很长的快乐时光可以享受,但是早晚有天福享尽的时候,到时候这些美貌的,青春长在的天女也会为我散花祝福,我也会经历朋友一般的痛苦堕落。时间过得很快,慢慢的朋友的影子在我的印象中淡忘了,同时我也有了新的朋友,又开始了享受天界快乐的时光。忽然有一天,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从此消失,我以为他也是寿命和天福享尽堕落了,用我的天眼搜遍了地狱的各个角落却找不到他的影子,我很奇怪,后来有其他朋友告诉我,他在西方佛国,成为了佛的眷属。

  早就听说西方有佛,其愿力不可思议,超度三界一切众生,使他们脱离苦海,到达智慧的彼岸。终于有一天,天界到处喜气洋洋,侍从进来禀告说,西方佛国圣者到仞利天为母说法,一切天人圣众都前往护持。我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坐上宝车早早到了仞利天恭候佛陀大驾。在佛陀为母开示《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的时候,我为地藏王菩萨愿力感动,虔诚礼拜佛陀,愿放弃天人尊贵宝座,侍奉佛陀左右听法。佛陀在人间示现涅槃后,我已通达一切教法,了知生死轮回之真谛。同时感到红尘娑婆众生之苦,发愿转生到娑婆世界救度苦海中挣扎的众生。




第十六章 川藏之行

 看到这里,我抬起头来,眼中充满迷惑,看着老人,老人笑着抬抬手,示意我继续看下去。镜子里的景象又变了,我好象到了另一世界,同时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孩子,父母很慈祥,兄弟姐妹都很疼爱我。整个家里我是最幸福的。随着年龄慢慢长大,家里也给我定下一门亲事,对方的女孩我也见过,很美丽大方清秀的女子,我也很喜欢。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慢慢长大了,双方老人开始准备给我成亲,选择了良辰吉日,我和那女孩拜堂成亲,一年后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子,日子过得到也顺利。可是好景不长,忽然家里遭了天火,父母兄弟全都遭难,家里一贫如洗,孩子饿的直哭,妻子无奈,抱起孩子回了娘家,却从此再也没回来,剩下我一个人从小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给别人做活,饿得快不行了,后来有讨饭的乞丐看我可怜,把自己要来的一碗剩饭给了我,我才勉强过活。以后的日子我就随着这个乞丐到处讨饭游荡,一次讨饭的过程中,我昏倒在一所寺院的门口,寺院的老和尚收留了我,知道我识字,便安排我抄写经卷,这样他们可以供应我一日三餐。虽然寺院的日子清苦,毕竟能吃上饱饭,有暖和的被子盖,我也不做他求。有时候半夜想起妻儿,不免心中难过,为了消遣打发时间,我在工作的时候,一边抄写,一边背诵经文。几年下来,藏经楼里的经书竟然全能熟背。寺院的老和尚是个在世罗汉,他明了我的来历,经常来找我谈心,交流一些学佛心得。慢慢我竟有所悟。老和尚有意接引入门,我也没有推辞,选择了四月初八佛陀成道日,师父正式为我落发,赐法名:明苦。
  丛林的日子很清苦,早晨很早起来打扫院落,上殿诵经,上午要劳作打柴。因我识书认字,师父叫我负责藏经楼。这样可以有更多时间读经,修行。开始倒没什么,时间久了慢慢其他师兄弟传出闲话,造谣诽谤我。传到老和尚耳朵里,他只是一笑,一切照常。老和尚年事已高,忽然有一天把我叫到跟前,面对面谈了一些学习心得,大笑数声潇洒往生。老和尚圆寂后,寺院里的师兄弟为了争寺主的位子几乎打破了头,没有等他们来驱赶我,我按照老和尚临终的安排,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一仗一钵告别了要好的师兄弟云游去了。

  天下的路好长,总也走不到头。有时候行走几日遇不上一户人家,更别说化缘填饱肚子。就这样到处游走,走到一座山的地方,实在走不动了。喝了一口山边的泉水,清甜可口,抬头观看四周,居然是个很幽雅的地方。于是我决定不再走了,用自己的戒刀砍伐了一些树木,就在半山腰搭建了一所茅草房,请出从寺院带来的一尊古佛像,简单布置了个佛堂,每天诵经修行。山上到处是野果子,闲暇时间我把这些采摘回来,制作成干果留做过冬。

  冬去春来,一晃就是十年。这期间,山下搬来很多人家,这些山民很善良,很多人喜欢平时听我讲经说法,还把他们家里种的粮食拿来供养我。不知从哪里跑来几个小女孩子,无父无母,饿得面黄肌瘦很是可怜,经常来偷我的粮食。慢慢胆子大了,有时候见了我居然不躲不跑,甚至当面拿我供桌上的东西吃。熟悉了她们也跟我学经,听我讲一些佛经里的故事,有时候也缠着我教她们一些修行的方法。几个孩子慢慢长成大人了,我也慢慢衰老了,我决定闭关修行,排除一切外界的干扰,进关之前,把几个孩子托付给山下的山民照顾。以后的日子里,几个孩子轮流来给我送饭。我临终的时候向她们告别,几个孩子在关房外跪送我,要求我带她们一起走。那时候的我感觉自己成道没有问题,但是带她们脱离苦海,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随即答应她们,若来生有能力,一定先度她们。殊不知话音落地已成定数。我的神识离开身体并没有往生,反而重新进入轮回,在人道寻找自己的有缘,重新投胎做人。就这样,每一世轮回世间,总有几个女子在身边缠绕,甚至不断有新的女子加入,度脱不了她们,自己也难了脱生死。直到有一天,我遇上我的大恩上师无垢友,我才真正了脱获得大自在。

  镜子里的景象忽地一转,从大致的轮廓可以看出是在藏北高原的一个牧区,在一户牧民家里降生了一个婴儿。婴儿落地后,孩子的父亲请来家族里的长者,长者断定这个婴儿是个不平凡的孩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多杰”。意思是“金刚”。随着孩子的成长,很多奇迹的出现,孩子的父母越来越相信这个孩子是个不平凡的人。而这个孩子,每天除了放羊,更多的时间是独自一个人眼睛注视着远方,沉沉地思考。有一天这个叫多杰的孩子终于告别了自己的父母,离开了养育自己的家乡,在山林里遇上一只老虎,奇怪的是,这只老虎见到多杰好象见到亲人,温顺驯服得象一只家养的狗。山里的风很冷,在一棵很大的树下,又困又饿的多杰抱着老虎睡着了。一个瑜珈行者从此路过,见一只老虎静静地守护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在老虎的怀抱里睡得正香。行者很为惊奇,他走上前去,想把老虎驱赶开,老虎见人前来并不畏惧,发出咆哮声恐吓来人。这个瑜珈行者微微一笑,双手结出一个奇怪如莲花的印契,手指间放射出五彩光芒,口中如龙吟般吐出一串咒音:嗡嘛呢呗美轰!老虎一惊,瞬间变得很驯服,在行者走到跟前时,老虎甚至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亲热地擦着瑜珈行者的身体。行者笑着摸了摸老虎的头,上前把熟睡的孩子唤醒,孩子醒来见到行者,赶忙顶礼问安,行者问他为什么会在山里抱着老虎睡觉,他说他想寻找一个没有痛苦,人人友爱的地方。人的世界里到处充满欺诈与仇怨,哪里才是我向往的故乡。瑜珈行者告诉他,你这样行走下去,永远也找不到你猛中渴望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需要你这样的人去创造,你是佛的儿子,佛会指引你如何创造这个地方。孩子看着行者智慧的眼睛问,你是佛吗?我的父亲吗?行者笑着说:我是你父亲的追随者,他给我的人生指明了方向。孩子的眼睛一亮,翻身拜到在行者脚下,表示愿意跟他一样成为佛的追随者。后来这个孩子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不朽的印度大圆满大师无垢友贝玛位密札。

  孩子随着无垢友尊者在山中修行,慢慢成长。有一天尊者告诉孩子可以离开,孩子告别了上师,行走天下。中年后在一座山洞中苦修,期间常有山精树灵与过路的瑜珈女来供养。最后在一个荒芜的原始森林中证悟了圆满开悟的虹光身。临终观察自己与汉地众生有很大因缘,随发愿不求往生净土,愿生生世世生于汉地弘扬密宗佛法,救度苦难众生。看到这里,镜中的景象消失,我的脸上挂满泪痕,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恩师,悲从心来。上师微笑着招手,叫我到他跟前,上师很自然地唱了一首深邃、无条件收受的美妙动人歌曲.

  上午老婆说想出去买两件衣服,她说她想过了春节去四川看活佛。正好刚发了工资,取了四百就除去转了。中午我下班回家,老婆挂着满脸的笑拉着我进了厨房,进去一看,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上平时我们洗衣服的大盆里,放着四只好大个头的乌龟。我心里充满疑惑,老婆平时都是吃素的,今天怎么想起来吃水生物,而且还想吃这个?我俯下身子观看,哥儿四个可能刚换了新环境有些难以适应,全都缩着脖子,见我用手去摸它们的盖子,全都发出愤怒的“喷,喷”声。大的差不多有五斤左右,小的也有斤半,我看看乌龟,又抬头看看老婆说:你买这东西花了不少钱吧?老婆兴奋地说:没有啊,一共三百八,人家还负责给我送到家的。我说: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吃?老婆一听大怒:你怎么老想着吃?我除去买衣服看着街上有人卖这东西,它们对我直眨眼,我看着好可怜啊。除了买零食之外,兜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人家还帮我送上楼来。哦,我松了口气,接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置这几位啊?老婆蹲下来摸了摸大乌龟的壳,奇怪的是那大乌龟居然不向她示威。“多可怜的小东西啊”老婆说:我当时也没有想怎么处置,老公你说我们养着它们好不好?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们再拿到水库去放生。看着老婆满脸渴望的神情,我也不好扫她兴,只能很无奈地点了点头。钱买了乌龟,衣服自然没买成了。

  这哥儿四个从此就住我们家了,洗衣服的大盆转了它们四个,不放水的时候相互转身都困难,还经常打架。放满水了就往外爬。谁说乌龟跑的慢?这四位跑得一点也不慢啊。一旦被它们溜出大盆,转眼就找不到了。白天专门往黑的地方钻,有时候把它们放在阳台上,玩烦了就撞门。晚上熄灯以后就在客厅里大摇大摆地散步,各个房间游荡。老婆喜欢晚上修法诵经,几只乌龟经常围在她身边,静静的,探着头望着她。老婆说这乌龟有灵性,每天修法诵经的时候,都把乌龟放在身边。开始我也觉得希奇,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我们佛堂地上有条修法诵经磕头的棉垫子,又紧挨着暖气,乌龟在各个房间溜达够了就跑垫子上面集合,有时候把身子钻垫子底下,它们把这垫子当成它们的窝了。

  新年到了,我作为主管春节值班,打发其他员工回家过年,我跟老婆白天黑夜住在锅炉房里。提前跟局领导说好的,初四结束,初五我可以动身出门探亲,十天假期。正月十五回来上班。初二开始联系车票,可是今年的车票不好买,我们这边一直预售到初十了。眼看着出发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心里很是着急。每天中午上网查列车时刻,发现加了很多车次,再打电话询问车站,答复是最近到成都的车是初六的。价格还很贵,从这边到成都卧铺大概600多,平时都不到四百的,怎么一过年就涨价啊。北京的一个朋友愿意同行,同时提供了一个消息,从北京到成都的机票可以买到,全价1310。如果有熟人可以打折。我一听感觉有希望,赶紧给北京旅游局的一个朋友联系,请她帮忙订三张去成都的机票。她说先联系一下,过了半个小时电话打过来了,说机票已经订好,打5.5折,大约七百多一点。不过班次是下午五点以后的。机票有了着落,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初五早晨我们坐八点半的车,将近一点才到北京。北京的朋友带着我们买了旅行箱,又吃了顿饭,又找出送我们去机场。五点十分,我们乘飞机离开北京飞成都。在双流机场,成都的朋友接机,带我们去了宾馆,一起吃了饭,转了转成都的夜景,朋友很热情,提前买好了车票。早晨六点我们打车到了茶店子坐上去寺院的车。

  一路上,车开得很慢,听司机讲,如果我们五月份去的话,鹧鸪山的隧道就打通了,半天时间就可以到,现在需要绕一座山,加上前几天山上刚下了雪,很难走。到达目的地最起码也要到晚上七点以后了。沿途的风景还是很美的,可惜我们都只顾着睡觉了,很少向外面看,加上客车没有暖气,很冷,我们全都卷缩在军大衣里呼呼大睡。大约过了中午了,车停了。司机喊着下去方便吃饭,这是个小县城,吃饭的地方在县城的边上,路边是回族人开的饭馆,很干净,跟我们同车的有几个南方的老人,他们是搞摄影的,我向他们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说刚过了米亚罗自然保护区。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来了,厕所很简陋,就在山边。饭馆的旁边有小买部,里面陈列着饼干,饮料和方便面。很多人都买成桶的方便面,四块一桶,康师傅的。我买了三桶分给老婆和另一朋友,老婆细心,买了三听饮料拿上车去。我和另一朋友走进饭馆里,门口的地方有张桌子,上面放满了暖壶,朋友打开一壶倒在方便面里,发现水不开,我看见屋子里有个很大的火炉,炉子旁边有个烧水的铝壶,好象刚开的水。我走过去掂起来往方便面里倒,却发现水是暗红色的,里面还有不少茶叶末子,很多人都在笑,饭馆的回族服务员过来说这是茶不是开水。她见我挺尴尬,顺手接过面说,我帮你煮一下吧。

  吃完面走出饭馆,同车的人都在外面溜达,上车的时候没仔细看,我们车上竟然还有两个外国女孩,老婆的英语很好,过去跟她们答茬,她们说是专门趁着寒假来旅行的。我的朋友跟一个僧人在讲话,那个僧人是青海的,还是个活佛,常年在沈阳,这次是回来探家的。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往北翻两座山就是他的寺院,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四川与青海交界处。司机在给车轮上防滑链,山上的积雪很厚,山路狭窄,司机的技术还真可以,有些地方居然还可以交车。246公里的路程尽管路面还算平滑,但由于盘转在山上,加上雪很厚,车速一直很难超过40公里。车子在公路上缓缓地爬着,我已明显地感到了气压的不同,少许的耳鸣和胸闷,暗示着我们的车子此时已超过了海拔4000米。车子又走了一会,在一个转弯处停下来了,两个司机下车往前走,前面好象倒着一棵树,车上其他人讲,这里是山上公路的最高处,差不多有四千两百米。很多人下车了,我也走下去,找个地方方便了一下。山上很冷,虽然胸口很闷,呼吸却不怎么困难,我拿出手机看看,一格信号也没了,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

  下了山,车子继续往前走,沿路有几个小镇子很多房子都是木制的,有些小商店的门口写着批发牦牛肉干等字样,远处山上的房子周围的竖着旗杆,上面挂着彩旗。公路边上不时出现藏式白塔和一些寺院的轮廓,甚至还有度假村的字样,很多藏族青年和孩子骑着摩托车从车边风驰电掣驶过,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好象都习以为常。天慢慢黑了,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客车的大灯开着,有时候走好长时间才会出现一个村子,好久才会有一辆车从对面过来。外面的天越来越黑,由于空气很洁净,星空格外明亮。快十点的时候,前面的路又很平坦了,马路好象也宽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加油站加油,司机说再走二十公路就到目的地了。我一直看着公路的两边,前方慢慢出现一大片寺院的轮廓,还有很多的转经轮,车一直向着这里开去,到了跟前,司机用藏语喊了两句什么,见没人下车就继续往前开,一直开到县城汽车站。车还没有停稳,老婆眼尖,看见活佛的侍者就在车站里,拉开窗户喊了一声,侍者跑了过来接过我们的行李,把我们带到一个面包车跟前。上车后我们才知道,活佛六点就让侍者在车站接我们了。




第十七章 转经的功德

 活佛所在的寺院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经过的高大建筑物。进了活佛的家,侍者说活佛一直在等我们,先把我们带到楼上,然后给了我们一人一条哈达带我们往楼下走去拜见活佛。这边的天气很冷,活佛屋里没有暖气,他坐在西边靠墙的地方,我们三个过去给他顶礼。活佛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接过我们献上来的哈达,然后把哈达再挂在我们的脖子上。在成都晚上转的时候,我们去了伊藤超市,老婆选了几盒巧克力,我买了一个电手炉,北京那朋友给活佛买了一套刮胡子刀。我们把这些东西供养给活佛,活佛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他说,你们这么远,天气这么冷来看我已经很好了,你们是我的客人,还花钱买这些东西,以后不要这样子。老婆跪行几步,到了活佛跟前,拿起她买的几盒巧克力递给活佛说:这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我想藏地可能没有,专门买来给您吃的,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心意啊,您不要生气啊。活佛听了笑了。在下面聊了一会,活佛问了我们路上的情况,然后叫侍者扶他跟我们一起上楼,这期间,北京的那朋友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使个眼色,示意他给活佛穿鞋子,他赶紧把鞋拿过来,跪在地上帮活佛穿上,同时趁着穿鞋的时候,在活佛的脚上吻了一下。活佛一惊,脚直往后缩,老婆在一边笑着说那北京的朋友耍小流氓儿。我赶紧跟活佛解释,我说,这是我们佛教的一种最恭敬的礼节,古代在印度和中国,弟子对师父大德表示虔诚敬意,都是以自己的头去顶上师的脚。活佛居然有些羞涩:我不是不知道这个礼节,我是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楼上,屋子里生了一个火炉,一个老年藏族妇女背着一篼干牛粪和一些劈柴上来,给炉子里加了一些,然后向活佛行礼,弯着腰,双手平伸着退出去了。侍者对我们说,这是活佛的妈妈,每天修行很辛苦,空闲时间就去山上捡柴,拾牛粪。平时都是住在乡下,现在天气冷,寺里忙不过来才叫她来帮忙的。屋子里的床是用转和土坯垒成的,很窄,上面铺着氆氇,摸上去有些刺手,不过,上面还有好多被子。活佛坐在床上面,示意我们也坐下,我们跟前的桌子上放了好多饮料和一种类似于汉族油条的东西,活佛说天色晚了,来不及做饭,叫我们先吃些这个。油条有些干,不过味道蛮不错的。活佛说,我们来的也算是时候,正好寺院在开时轮法会,我们作为远道来的客人,破例被允许去大经堂一起参加。但是也正是因为法会,活佛说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他每天早晨五点要去大经堂诵经,一直到晚上七点才能回来。老婆见活佛裙子下面好象光着两条腿就问活佛为什么不穿裤子。活佛说他们藏地的喇嘛都是这样,一年四季都是只能穿裙子,把披单搭在身上。慢慢都习惯了。老婆看活佛这样很心疼,打开自己的行李,找出一条新的羊绒裤交给活佛,请活佛穿上,活佛笑了笑,摆摆手说,不行啊,藏地的僧人都是这样的,我作为上师,不能破坏这个规矩啊。接着活佛问了我们的修行进度,我们都如实讲了,活佛很满意。北京的朋友在一边插嘴:上师,我刚开始学佛,很多规矩都不懂,但是我还看过一些书,我要做你的心子。活佛笑呵呵地说:好啊,你有这个心是非常好。藏传佛教有规定,弟子与上师之间要相互观察三年,你真想跟我学习首先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另外做心子是你自己的事,不是上师说是就是的。

  川藏的气候比西藏好一些。也许是多年在内地养尊处优,我到了这边居然有些不适应,聊天的时候还好些,睡觉的时候呼吸有些困难。我们夫妻俩住在楼上的东屋里,这里本来是侍者住的,里面有张很大的席梦思床,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活佛怕我们冷,还专门叫侍者送了一台电暖气上来。早晨醒来后,头有些晕,还有些疼,太阳穴直蹦。老婆的身体反而比我好,她倒没什么反映,北京那朋友也是有些昏沉,但是到了中午就没事了,我却足足疼了三天。寺院所在这个地方是汉藏回羌杂居的地方,有很多古怪的规矩,活佛一早就去大经堂了,专门叫侍者留下陪我们。北京那朋友说,他住的房间里面还有个套间,套间里住了一个武汉来的和尚,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懂得很多。上午的时候我们见到了这个和尚,皮肤有些黑,其貌不扬,南方话与北方交流有些困难,他的普通话夹杂了浓重的乡音。这个和尚的性格很随和,从来不发脾气,对我们也很客气。十点多钟,侍者匆匆跑来,从里屋拿了两个摄象机,问我们会不会使,北京的朋友说他会,他和侍者两个那着摄象机带着我们一起往大经堂方向走。大经堂很雄伟,地上脯着厚厚的木版,走在上面“咚咚”直响,一队喇嘛从大经堂里鱼贯而出,手里拿着手鼓和金刚铃,一边走一边摇,同时诵着经文。一个很高大的黄罗伞下,活佛穿着法衣,头戴五佛冠也慢慢走出来,大经堂前面的地上用石灰粉撒成坛城的图样,喇嘛几从这些坛城图样上环绕,前面的两个年纪很大的老喇嘛,身上挂着很重的饰物,肩膀上扛着一根很粗大的铁棒。北京的朋友和侍者跑前跑后忙着摄象,周围有很多很虔诚的藏民都在观礼,我老婆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那汉族和尚,和尚说,今天是法会的第三天,再此期间正好换铁棒喇嘛。现在的仪式是旧的铁棒喇嘛卸任,明天开始由新的铁棒喇嘛开始管理。铁棒喇嘛一年一换,今天正好到期。

  仪式还在进行,大经堂暂时还不许外人进,我们都在外面等待,有很多牧民也正陆续往这边赶,很多妇女和孩子堵在大经堂门口,一个铁棒喇嘛站在那儿训人,也许是他今天到期,明天就不是了,那些妇女和孩子见了他也不是很怕。大经堂的西边有个很大的台子,上面堆满了劈柴和松柏枝,铁棒喇嘛的几个侍者围绕着这个台子诵经,过了一会用火把把上面的东西点燃,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很多的藏族青年顺时针围绕着台子,把一把一把的“飞马”撒向大火,同时嘴里发出:“呜~!喔~!”的声音,火堆上的飞马在热气的蒸腾下飞得很高,在天空中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我从地上捡起一张,上面很简单的黑白图案,画着山神护法,纸张的内层还贴着锡箔。空气里散发着松柏枝的清香味,漫天飞舞的飞马垂直升空,散落在寺院周围的土地和山间。

  大经堂的光线很暗,刚进去时有些难以适应,正中供奉着释迦三尊以及历代祖师大德,旁边有两个宝座,上面坐着两位年轻的寺主活佛。寺主活佛一般由家族选定,上一代活佛的子侄都有机会获得。中间还有一个很高大的宝座,上师端坐在上面,侍者解释说,寺主活佛不一定有学问和修行,他们是世袭制的,但是中间的法座却是总法台的位置,一般人不敢坐的,上师是寺院的总法台,地位是至高的。廊柱下是两排课堂,前排是年纪大的老喇嘛,后一排是年轻的喇嘛。最末尾还有一些年纪很小的孩子,有的才六七岁,一样的穿着裙子,身上一条披单。

  侍者进去把正在诵经的一个年轻喇嘛叫过来,回头招呼我们一声。那个喇嘛带着我们走到法座的后面,穿过一条很暗的长廊,里面是一扇门,上了台阶喇嘛拿出钥匙打开推门带我们进去并打开电灯。里面并排九座灵塔,喇嘛一一介绍,都是觉囊派的前辈大德,最东边倒数第二座,是一个纯银制作的宝塔,侍者走过来做礼拜,礼拜完后介绍说,这个塔是活佛的上师,觉囊派吐杰华尊者的灵塔,里面存放着尊者虹化后留下的头盖骨,头盖骨的里面有凸出来的四臂观音的像。灵塔的周围用玻璃镶嵌着,塔的四周放着很多金器和银器,想来都是尊者的信徒供养的,我们和北京的朋友先过去顶礼参拜,然后是我老婆。看我老婆参拜的样子很认真,也比我们虔诚,她起身后问我们带没带打火机,侍者问她要打火机做什么,她说刚才她在拜塔的时候,一直在念六字大明咒,同时观想四臂观音,当她每次起身的时候,送感觉到有东西落在她身上,她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侍者到外面找了个手电进来,在我老婆礼拜的周围一照,忽然他“哦呀”一声,蹲在地上,把披单兜起来,捡了很多东西进去。从大经堂出来,我老婆一直追着侍者问捡了什么东西,侍者很神秘,一句话也不说。老婆拉着我的袖子,看样子她有些担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活佛休息一个小时,回家来看了看我们,问我们有没有吃饭,对我们很关心。侍者进了活佛的房间,在活佛耳朵边讲了一些话,又把披单打开给活佛看,活佛很惊讶,冲我老婆招招手,我老婆很紧张,以为自己可能闯祸了,拉着我的手叫我一起去。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活佛很严肃地问我老婆:卓玛措,你的福气非常大,法缘非常好,你知道灵塔上落下的东西是什么吗?我老婆摇摇头。活佛把手伸到我们面前张开,在活佛宽大的手掌中间,放着十几颗晶莹发亮的舍利子。我老婆一看,赶紧给活佛跪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舍利子怎么会落我身上。活佛哈哈大笑,顺手拉起我老婆:你别怕,没有怪你,上师的舍利子与头骨并不在一起供养,这里只有头盖骨,而舍利子在藏瓦寺供养。那么你知道这舍利子为什么会落在你身上吗?我老婆摇头说不知道,活佛看着她说,你很好,很虔诚,你的诚心打动了尊者,这是尊者专门送你的。

  活佛真得好累,即使一小时空闲时间,也有人来找他。从活佛房间里出来,老婆闲着无聊,上楼逗弄活佛家养的两条袖犬。我们来了之前,活佛怕我们吃不习惯藏地的饮食,专门给我们准备了灶具和高压锅,还给了我们好大一块牦牛肉。侍者上楼的时候,端来活佛妈妈包的包子,白面是死面的,肉馅除了肉味就是咸味。几乎什么作料也没有。老婆吃了一个不吃了,她要我下午去县城买些东西回来,晚上她来动手给活佛包饺子吃。从寺院到县城差不多一公里,公路很平整,两边种着一些树,县城不是很大,总共就四条街,小归小,却什么也有得卖。我采购了一些作料,买了些葱头和青辣椒,旁边的商店里居然有纯正的小磨香油,顺手还买了四盒云烟。

  回到活佛家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以后了,县城里有很多网吧,配置不低,上网价格也不贵,我上去看了一些信箱,给家里的朋友在QQ上留了言,告诉他们我的消息。又去论坛看了看,写了一些回复。老婆在家是老小,基本上没怎么干活,嘴上说要包饺子,其实主要还是我来做。北京的朋友已经把肉馅剁好了,回来后我把作料弄好,把肉与菜调好,和面,赶皮。老婆在一边包,还别说,可能在家包过饺子,居然一个个满象那么回事的。七点半活佛回来了,我们赶紧下饺子,煮熟,老婆争着给活佛端过去,等我煮好第二盘端过去的时候,老远就听见老婆在屋里吹牛,说她如何选肉,如何包,如何煮什么的,我一进门,老婆利马闭嘴了,活佛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笑咪咪地看着她说:接着讲,卓玛措,以后你天天做饭给我吃。老婆扭头看看我,笑得有些尴尬。

  活佛空闲的时候不多,叫侍者带着我们到处转转。寺院周围有很多建筑物,大都是一些高僧的灵塔和纪念堂,寺院与公路之间的空闲地带,有一些居士捐款建筑的两排转经桶长廊,顶头处有两座高大的土楼,里面有很大的木制转经轮。侍者说,经轮内放置了藏文的甘珠尔和丹珠尔的大藏经与上亿的六字大明咒和度母咒。顺时针转动一周相当于念诵一遍大藏经和上亿的咒子。我们走上前,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推动转经轮,心中各自默念本尊咒语,经轮的上方有记数的铃铛,每转动一周,铃铛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转动经轮的时候,我老婆问侍者:转动一周真得有那么大功效吗?侍者说是。我们都停手了,老婆还在卖力地推动着经桶,一直转了将近百周,累得转不动了为止。

  县城附近有将近四十多座寺院,红黄白花都有。寺院的上面有两座很古老的很大寺院,侍者说那里是本波教的地方,属于外道,告诫我们尽量不要去。在外面各个寺院参拜完,回到活佛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两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正在从井里往上拎水,我和北京那朋友赶紧过去帮忙,老婆照样上楼去逗弄两只袖犬,每天用刀割一些牦牛肉给它们吃,喂得两只小狗一见到她就围着她的身子转,有次活佛看到了,笑着说让她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带回内地的家里,我老婆想了想说,带回去没法养,还得伺候它们,不过既然活佛答应给她一只,那么先暂时养在活佛家里,她每年来的时候就可以经常看到了。活佛笑得很开心。

  那几天老婆的厨艺见长,每天活佛回来首先要看看我老婆做什么饭菜给他吃。佛爷喜欢吃松子玉米,海南的居士寄来好多松子仁和甜玉米,我老婆喜欢先把玉米粒子蒸一下,然后在锅里放上油,把玉米粒放进去煮一下,然后再放糖,出锅后在上面放些松子仁,我吃了一口,糖放得很多,很甜腻,可是活佛每次都吃得好开心,能吃一大盘子。晚上老婆把饭菜端到活佛房间里,看着活佛吃饭。活佛问她:卓玛措,今天去哪儿玩了?开不开心啊?老婆说:我们今天跟侍者去县城了,还转了玛呢。停了一会,我老婆又说:师父,你说那转经轮的功德是不是很大?活佛点头同意。老婆接着说:那我转一周是不是代表念大藏经和咒子一亿遍?活佛说是啊。老婆往前探了探身子,靠近佛爷说:我今天整整转了一百周玛呢,是不是代表念了一百亿的经书和咒子啊?

  活佛说没错,有这个说法。我老婆笑咪咪地说:师父啊,你不是要我念一亿遍度母咒的吗?既然转一周就能圆满一亿遍,那么我转了一百周,是不是就代表我的功课全部圆满了?活佛正把一勺玉米送进口里,听了我老婆这话,猛然把玉米喷了出来,接着不停地咳嗽,我老婆赶紧把水端过去,活佛喝了水,缓了口气,拿起旁边的拐棍就要打她,我老婆转身闪开说:师父,你不许耍赖皮,这可是你说得啊。活佛不怒反笑:卓玛措啊,你是很聪明。可是转经与诵咒是两个概念,不可以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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